59. 笑谈间隙明旧事

作品:《请君入赘

    傍晚时分,裴俞风与叶湘怡才风尘仆仆地赶回裴府。


    府中一切如常,茶会后续的琐事自有管事处理,下人们见到他们归来,恭敬行礼,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偶有相熟的人问起四爷,两人只默契地以“四叔临时起意,外出访友去了”轻轻带过,神色自然,未露半分破绽。


    回到院落,还未等叶湘怡喘口气,祖母身边的嬷嬷便来传话,请裴俞风即刻去荣禧堂一趟。


    叶湘怡心下担忧,下意识想跟去,裴俞风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祖母特意吩咐,只让我一人过去。想必是有些话要单独交代。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我晚些便回。”


    见他神色平静,叶湘怡只得点头,目送他离去后,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春桃早已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衣物,侍候她梳洗。


    卸下钗环,洗净铅华,叶湘怡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白日里在父母坟前的情景,与更早时在抱山书斋听闻的往事,交织在心头,让她心绪难平。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母亲。


    在她模糊又清晰的记忆里,父亲叶槐桥与母亲微寻,似乎总是一副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的和睦模样。


    母亲温柔娴静,父亲沉稳持重,她从未听过他们高声争执,也从未见过母亲脸上有过哀怨的神情。


    “春桃,”叶湘怡轻声唤道,像是想从旁人口中印证自己的记忆,“你在我家待得久,可还记得,我父亲母亲他们感情如何?在我印象里,他们似乎总是很恩爱。”


    正在整理衣物的春桃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歪着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小姐记得没错,老爷和夫人确实从未吵过嘴,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


    但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细节,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只是奴婢后来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比如说夫人最爱吃蜜渍梅子和荔枝膏了,这是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偷偷告诉奴婢的。可奴婢在叶家那些年,却好像从来没见老爷特意给夫人买过,或者吩咐厨房做过这些。”


    叶湘怡微微一怔,仔细回想,似乎确实如此。


    母亲的饮食总是随着父亲的口味,清淡养生,那些甜腻的零嘴儿,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桌边似乎从未出现过。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叶湘怡问道。


    春桃脸上露出一丝小女儿家的羞涩笑意,说道:“还不是因为姑爷待小姐太好了嘛!就前些日子,小姐您因为老爷的病和茶会的事操心,没什么胃口,奴婢只是随口跟夏禾念叨了一句,说要是有点开胃的糟鹅掌就好了。没想到,这话不知怎么被姑爷听了去,他下午出门办事,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真的特意绕路去‘味珍斋’给小姐您带了一食盒回来呢!”


    她说着,双手捧心,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奴婢当时就在想,姑爷这心思,真是细得没边了。这么一对比嘛,”她吐了吐舌头,声音压低了些,“反正奴婢觉得,姑爷待小姐,比当年老爷待夫人,似乎还要更用心、更体贴些。”


    她靠在软榻上,沉默不语。


    是啊,父亲对母亲,是尊重,是客气,是举案齐眉的规矩,记忆中从未有过裴俞风待她这般,带着炙热温度、细致入微的惦记与呵护。


    若真是情深意笃的恩爱夫妻,为何会记不住对方一点小小的喜好?母亲那样温柔的人,为何从未在父亲面前流露过对蜜渍梅子的渴望?还是说她早已习惯不再期待?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念头,悄然浮上叶湘怡的心头。


    父亲叶槐桥,他当年欢天喜地接回的母亲,那个被宋夫子倾尽心血培养、才华横溢、曾化名“山雾散人”、与卫寻公子相交莫逆的宋微寻,嫁入叶家后,真的过得如表面那般如意吗?


    她所看到的恩爱,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一层精心维持的薄纱?


    主仆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外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叶湘怡立刻起身相迎,却见裴俞风掀帘而入,脸色比离去时更显苍白了几分,虽然他极力维持着步履的平稳,但眉宇间那抹强行压下的疲惫与痛楚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回来了?祖母她……”叶湘怡话未问完,鼻尖便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淡淡的、被刻意清洗过却仍未散尽的血腥气。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身后,只见他新换的墨色常服后心处,颜色明显深了一块,隐隐透着湿意,那绝不是汗水——是血水沁了出来!


    叶湘怡瞬间错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声音都带了颤:“你,你这是祖母打的?!”


    她不敢置信,祖母平日里那般慈和,怎会下如此重手?


    她心慌意乱,立刻转头吩咐春桃:“快!快去拿...”她本想拿金疮药,话到嘴边又觉不够,“不!不!快去请张大夫来!”


    “不必。”裴俞风出声拦住,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一点家法而已,上些金疮药便好。我皮糙肉厚,禁打。”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春桃看看小姐,又看看姑爷,终究还是依言飞快取来了府中常备的上好金疮药,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裴俞风走到床榻边,动作略显迟缓地俯身趴下,将宽阔的背脊留给叶湘怡。


    墨色的衣衫褪下,露出背后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杖痕,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微微渗着血珠,与周围完好的肌肤形成刺目的对比。


    叶湘怡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咬着唇,强迫自己稳住颤抖的手,用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


    每一下擦拭,都仿佛碰在自己心上。清理完毕,她拔开药瓶的塞子,将药粉细细地、均匀地洒在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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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怕他疼,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俯下身,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温凉的气息拂过火辣辣的伤处,带来一丝细微的缓解,但随之落下的,还有她控制不住滴落的滚烫泪珠。


    “嘶——”裴俞风轻轻吸了口气,不是因伤口疼,而是那泪水落在伤口上,带着盐分的刺痛感更清晰地提醒着他她的心疼。


    他侧过头,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受到那压抑的抽泣声,无奈地低叹,声音带着哄慰:“不要哭了。眼泪落在伤口上很疼的。不哭了,嗯?”


    他的安慰让她更加心酸,她连忙用袖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我不哭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用干净的细布包扎妥当,裴俞风便想撑着起身。


    “别动!”叶湘怡按住他未受伤的肩膀,语气带着难得的强硬,“就在这儿趴着,不许乱动!”她搬来一把椅子,紧挨着床榻坐下,就那样守着他。


    裴俞风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知道她昨日几乎一夜未眠,柔声道:“你昨日就没睡好,今日又折腾一天,怎么不早点歇着?我没事。”


    叶湘怡望着他苍白却依旧俊朗的侧脸,刚刚止住的哽咽又涌了上来,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等你,我有些睡不着。”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依赖的眼神,裴俞风心中软成一片。


    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那边手臂,指腹轻柔地擦过她湿润的眼角,拭去那冰凉的泪痕,低声道:“那我回来了,我们休息,好不好?”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我现在浑身上下,不是血腥味,就是这膏药的怪味,怕是会熏着你。”


    叶湘怡立刻伸出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


    她不再多言,只是动作极轻地脱去外衫,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躺下,尽量不碰到他背上的伤。


    夜很长,很静。


    裴俞风因着背后的伤痛和心神的疲惫,闭着眼,呼吸却并不平稳。


    叶湘怡侧身面对着他,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他偶尔因翻身牵动伤口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心下怜惜。


    过了许久,她忽然轻轻地、用一种极柔极缓的调子,哼唱起了一段旋律简单、带着山野气息的歌谣。


    调子悠远而安宁,像是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孩童不安的梦境。


    这是她记忆中,母亲微寻在她很小很小、难以入眠时,常常在她耳边哼唱的。


    空灵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低回婉转,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


    裴俞风紧绷的神经在她的歌声中渐渐松弛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终是沉沉睡去。


    叶湘怡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歌声渐歇。她悄悄伸出手,在黑暗中虚虚地环住他未受伤的腰侧,将脸颊轻轻贴在他温热的手臂上,也闭上了眼睛。


    夜色浓稠,一室静谧,唯有彼此的气息交融。


    如此偏安一隅,心有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