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顾谨年

作品:《前夫说他哥绝嗣,可我俩娃都七岁了

    箭矢带着尖利啸声,射穿了那只攫住小蕊初头发的大掌。


    “啊——!!”


    惨叫声盖过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沈蕊初也失去平衡坠入深渊!


    “阿初!!”


    耳际惊马嘶鸣,山风呼啸,双目紧闭的沈蕊初在失重的下坠中,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


    沈星染在她下落的一瞬,毫不迟疑从马上飞扑而下!


    一手拽着蔓藤,一手揽住小蕊初的腰,蔓藤随风疾速晃荡,眼看就要撞在粗糙的岩壁上!


    她用力拧转身体,将蕊初护在怀中,后背重重撞上,顿时一声闷哼,嘴角溢出猩红。


    蕊初感觉到自己被人死死抱住,身上是熟悉温暖的冬梅幽香。


    刚抬头,几滴血落在她额际,也刺痛她的心。


    “娘亲……”看到沈星染血色尽褪的脸,她瞬间热泪盈眶。


    为什么啊……


    “别怕……”沈星染又将她揽紧了些,“这次,母亲死都不会放开你……”虽然她会武,但是不精,可这并不能阻挠她救女儿。


    不算坚固的蔓藤擦过岩壁,很快便有了磨损。


    因为两人下坠的力道过猛,掌心已经勒出血迹,感觉蔓藤开始松动,沈星染心中猛地一沉。


    就在她打算借着蔓藤晃动的轨迹蓄力将沈蕊初扔上去时,啪嗒一声。


    蔓藤应声而断——!


    没想到她们母女的亲缘如此浅薄,才相认几日,就要共赴黄泉……眼见求生无望,她下意识抱紧蕊初!


    就算死,也要将最后一线生机留给她!


    ……


    “夫人不要——!”


    跟在身后的白岫眼睁睁看着沈星染跳崖,惊骇尖叫出声。


    她勒马飞奔到崖壁,赤红着双目往下看,可哪里还有母女的身影。


    “夫人——!!”


    她凄声哭嚎,可回应她的只有崖底呼啸的风声,霜寒刺骨。


    “快!快下去找人啊!”


    随她而来的侍从纷纷下马,将巴迪和知客僧拿下,“白岫姐,下崖的路咱们不熟,得去找灵云寺的僧人带路。”


    白岫闻言转过脸,含恨的目光剐在那名知客僧脸上,“我问你,苏玉朦和皇长孙人在何处!?”


    那人手臂中箭处汩汩流血,痛得浑身瑟缩,看见白岫的目光,下意识摇头,“我……我不知道……”


    白岫早已料到他不会说实话,冷哼道,“把人带上,交给邹内监亲自审问!”


    “白岫姐,梅侍卫也在这。”有人发现了昏迷的梅归尘。


    白岫英眉低垂,漠然扫了他一眼,“带上。”


    如今的她,对大房的人挤不出半分同情!


    白岫领着人绕后山来到灵云寺正殿时,宋诩的马车已经停在外头。


    她白着脸跑进殿内,一眼就见到了传言中的妄心大师。


    他身着杏黄色袈裟,身形清瘦,眉须皆白,如崖边孤松,即便身边围满僧众,浑身上下依然透着一股超脱物外的淡然。


    “妄心住持……”


    刚开口,她的目光就被跪在一旁诵经礼佛的苏玉朦攫住了。


    “苏玉朦!你还有脸在这跪着!”


    她一声大喝,却遭到妄心身侧一名灰衣僧人的怒叱。


    “佛门清净之地,岂容尔等喧哗,把她给我轰出去!”


    “慢着!”白霜娘领着人从另一边匆忙而来,身后还有萧义推着“宋诩”缓步而来。


    见向来冷静的白岫这般模样,霜娘心底涌起不详的预感,“岫儿,出什么事了!?”


    白岫眸底恨意滔天,见到霜娘,再也绷不住,含着泪哭道,“娘!夫人为救二小姐堕崖了,两人生死未卜!”


    她的话似平地惊雷,炸得霜娘耳际嗡嗡作响。


    险些站立不稳,扶着白岫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为何……为何会这样……谁?是谁害的!”


    “人犯我已经抓到,就是他们灵云寺的僧人。”白岫双眸发红,大喝,“把人带上来!”


    知客僧被侍卫押上来的时候,在场的僧人面面相觑,最后,住持妄心缓声开口,“阿弥陀佛。此人,并非我灵云寺中人。”


    那名拦住白岫的灰衣僧人扬起下巴,“住持说得没错,我们灵云寺有一个规矩,在此出家的僧人头顶皆要留下戒疤。请施主仔细看他的头上,并无任何印记。”


    “可见,他是假冒的!”


    白岫顿时气结。


    “我家夫人乃忠勇伯夫人,沈家嫡长女,人在你们灵云寺后山落崖,凶手穿着你们灵云寺的僧袍,你们还想推得一干二净不成?”


    她指着苏玉朦怒骂,“你把二小姐和皇长孙带到此处,如今人出事了,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闻言,苏玉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白岫,弟妹和蕊初落崖,我也心里难过,可你说是我将人带出来的,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她一脸无辜站起身,“我每次来灵云寺听妄心大师诵经,随行的都只有庞嬷嬷和车夫,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这位无音大师,自我进寺,就是他亲自引路的。”


    “你还在砌词狡辩!我们明明——”


    “岫儿!不得无礼!”


    霜娘从悲恸中回过神来,苏玉朦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这里是灵云寺的地盘,她们要下崖搜人,少不得要这帮熟路的和尚帮忙。


    此时此刻,根本不是与他们起争执的时候!


    她当即转身朝着一言不发的“宋诩”一跪,“求大皇子殿下和住持大发慈悲,派人下崖搜人吧!”


    “宋诩”闻言轻咳一声,缓缓颔首。


    身后,萧义立刻凛声朝着妄心道,“失踪的还有我家小殿下,还请大师命人领路,我们要下崖搜救!”


    听闻皇长孙也失踪了,妄心握着犍槌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看了苏玉朦一眼,“无音,调集寺内僧众,助大皇子下崖搜人。”


    灰衣僧人恭声应下,“是,住持。”


    ……


    她……还活着?


    不知过去多久,沈星染只觉舌下清凉,满嘴的薄荷清香似乎驱散了鼻尖腥浓的血味,眼皮似有千斤重。


    费力抬起,朦胧的视界里,她看到了一片嶙峋荒芜的景象。


    她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还记得她们疾速下坠时,有一道白影掠过救了她们。


    那人就如谪仙般脚踩着崖壁上凸起的树枝和石块,飘然而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提起小蕊初的后衣领。


    她想回头看看谁救了她们,可是后背的剧痛让她昏了过去。


    如今,那人就坐在她背后,灼烫的双掌贴在她后背,体内似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涌来。


    他竟然,用内力为她疗伤?


    对面不远处的石块上,小蕊初就躺在那儿,睡得很沉。


    “阿初……”


    沈星染挣扎想去查看小蕊初的脉搏和身上。


    她年纪还小,万一伤着筋骨……


    “伤成这样还乱动,不要命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尾音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嘶哑。


    沈星染转过脸,瞬间被他的面容摄了心神,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他相貌俊美,轮廓清朗,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跟顾津元一模一样。


    可她却很清楚,这不是顾津元!


    顾津元的眉眼是温润的江南烟雨,而眼前这人,眉峰如刀,眼神锐利如鹰顾狼视,带着沙场淬炼出的凛冽杀气。


    不说话时,气质矜贵清冷,如山涧冰雪,高不可攀。


    “你是顾谨年……顾大将军?”


    她能想到的,唯有那位传说中战功赫赫,却早已“马革裹尸”的大哥。


    顾谨年没死!


    沈星染心里瞬间惊喜万分。


    顾谨年这个人,就是顾津元欺君罔上最好的证据!


    只要能留住他,等合适的时候推出来,谁都保不住顾家!


    只是,他会愿意帮她吗?


    顾谨年并未否认,只是沉默地收敛内力,抵在她后背的手掌却并未立刻移开,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沈星染稳住身形,立刻想要退开,可他们所坐的石块窄小,周围皆是嶙峋怪石。


    摔下去,免不了又要受伤。


    见他没有否认身份,她转过脸,直面他的目光,美眸中惊疑交加,“大将军为何宁愿‘战死’,也不肯现身,揭穿他们的恶行?”


    陪他浴血沙场的梅家兄弟死的死伤的伤,用命换来的军功又被人顶替,若他没死,怎么可能不报仇?


    是因为顾念自己的血脉至亲?可一个名震天下的将军,不该如此懦弱才对。


    “看来,弟妹知道的还挺多。”顾谨年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别有深意。


    他身体前倾,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她散落鬓边的一缕湿发,眼神却锐利如刀,紧锁她每一个细微表情。


    “弟妹如此为我不平,是心疼为兄……还是担心,某些秘密,会随着我的‘死而复生’,一同被翻出来?”


    顾津元要是突然活了。


    她想要跳离顾家这个火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旦顶替军功的事被揭穿,身为顾津元夫人的她,即便再无辜,也会被牵连。


    反倒是苏玉朦,一句不知情,就能推得一干二净,旁人反而还会同情她!


    什么秘密?


    沈星染心头一跳,不禁想起新婚夜的那场宿醉,再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脸颊不争气地发烫。


    在她记忆中,顾谨年是个克己复礼,清心寡欲之人,若不然,也不至于让苏玉朦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


    她实在无法将他与那夜失控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是在试探?


    慢慢镇定下来,沈星染不退反进,仰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反客为主,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为救人被树枝勾破的裂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与赞赏。


    “我只是为大将军不值。若您仍在,边境防线,何至于如今日般频频告急?”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里衣,让顾谨年浮起一阵战栗。


    他眸色一黯,猛地擒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气氛陡然的暧昧下,是汹涌的暗流与博弈。


    “值或不值,岂是表面军功所能衡量?”


    他目光掠过她强作镇定的眉眼,最终停在她微颤的唇上,低语如魅,“倒是弟妹你,似乎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