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后莉莉卡和海露莎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埃尔姆事件的余波，群众对皇后派施压，莉莉卡借势清理了布朗萝丝安插在圣剑骑士团的大部分人马，皇后派元气大伤，短期内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地与南境的边界出现了大量的裂隙，虽说是在北地境内，南境依旧被波及，莉莉卡借此机会在议会上提出了意见：组建一支新的军队——


    南北联合军。


    这是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由伊尔和当时的北地国君联合推进组建的军队，她就是这支军队的领袖。


    原以为要整合两个国家联合抗击魔物还需要很久，但这次边境的裂隙给了她这个机会。提议在议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很快就被通过了，当天皇帝就给北地去了封信笺。


    “就算陛下同意，北地那边呢？让夜莺骑士团和北地军混合，真的不会让他们有危机感吗？”皇后派的人自然是不想让这支军队组建起来的。


    “北地这两年的裂隙是最严重的，且一直无法修补，比起我们，是他们更需要帮助，只要献上足够的诚意就一定能成功。”莉莉卡说。


    什么交易能让南境不吃亏，还能将两地联系起来，听着莉莉卡的这番话，席间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不如用联姻的方式。”布朗萝丝微笑着开口。


    凡尔纳脸色霎的一白：“不行，”他直截了当否定，“怎么能让殿下成为筹码去和他人交易！”北地没有皇女，联姻这个提议明晃晃就是让海露莎去。


    莉莉卡按下凡尔纳示意他放心，凡尔纳看她的神色，大概是有解决办法了，于是冷静下来。


    皇帝坐在上首，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保民派与皇后派相互争论，吵得不可开交，作为言论中心的皇女却一直岿然不动，直到会议结束这事还没任何定论。


    “莉莉，你到底有什么办法。”饶是海露莎和莉莉卡都不急，凡尔纳还是很紧张。


    “联姻这件事主要还是看北地那边的想法，所以陛下就算有这个意思也不好表现出来。两年前我曾救过北地王一命，因此他予我了一个约定，如果我以约定为筹码促成联合军而非联姻，他不会不答应。”莉莉卡说。


    “可这是国家大事，一个约定又怎么能作数呢。”在面对海露莎的事情上，他总是自乱阵脚。


    海露莎看他这模样笑出了声：“北地需要一支外来的军队作为支持平息本地的动乱，约定只是一个切入口而已，你不用这么担心，”南北联合军的建立本就是各取所需，她并不认为北地皇室会为难她，“皇太子和二皇子的斗争愈演愈烈，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们一定需要一个盟友。”


    “那我们要站在哪一边？”凡尔纳说。


    “莉莉，你怎么看。”海露莎看向她。


    莉莉卡耸肩：“殿下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嘛，况且我和那位二皇子有仇，这账还压了两年呢，是时候算算了。”那天中毒的事情，要是没有伊尔她小命就要交代在北地了。


    海露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和二皇子对上的。”凡尔纳追着问。


    “不告诉你。”莉莉卡吐舌。


    信件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北地皇室同意了，虽然联姻的事没有被敲定下来，皇帝却让海露莎带领使者出使北地，莉莉卡同行，心思昭然若揭。


    一行人顺利抵达北地首都诺沃格拉德，两国的谈判，在第二天正式拉开帷幕。


    会议厅中，坐在最上首的是北地的君主，两年不见，他的气色是愈发好了，他和莉莉卡对视一眼，点头示意，莉莉卡也以微笑回礼。


    长桌的一边是此次谈判中北地派出的谈判官，以皇太子为首，海露莎的位置在他的正对面。莉莉卡的对面是二皇子，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这是莉莉卡第一次见二皇子，比起慕斯比亚，他周身总是浮动着急躁的气息，看样子这两年被打压得很惨，皇太子看起来就从容许多了。


    二皇子用阴鸷鸷的目光盯着海露莎，仿佛看到了一块到嘴的肥肉，莉莉卡不禁皱眉。


    皇太子率先开口：“各位今日莅临皇宫是耶利奇之幸，兰切斯特国君在信中的提议我们很感兴趣，因此邀请诸位来商讨详细事宜，以便推进联合军的组建，各位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皇兄，我认为这件事还是太过草率。”二皇子开口。


    使臣团瞬间议论纷纷，有人说：“难不成陛下邀我们前来，是还没拿定主意，这岂不是耍我们呢，战事吃紧，我们千里迢迢远赴北地，就是为了听到这样的回答？”


    “皇弟这是说的什么，此事早已说定，临到头你竟对使者们说这样无理的话。”慕斯比亚出来打圆场，严厉训斥他。


    二皇子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来：“虽说对于抗击魔物这是一件好事，但诸位可有想过这支军队到底由谁管理。”


    会议厅中霎时静默，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他们才聚集在此。


    “两国各派出一人，由二人共同治军。”莉莉卡出声。


    “说得轻巧，两人治军，如何让人信服，到头来不过是北地军听北地人的，南境军听南境人的，那组建联合军的意义在哪？”二皇子再次开口。


    显而易见，他并不想让这支军队能够建立起来，他说的明面上也确实是为了北地考虑，这些话引得双方都思考起来，如何才能瓜分到最大的利益。


    “是啊，要是以抗击魔物的理由直捣皇城，岂不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周围传来议论声。


    “这不仅是我们耶利奇的事，也是兰切斯特要考虑的，难道来这之前皇女殿下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吗。”他看向海露莎。


    “怎么会呢，”海露莎冷静开口，目光落在了莉莉卡身上。


    莉莉卡随即拿出一份文书：“这份条例，还请陛下看看。”她把文书递给了侍者。


    皇帝打开文书草草翻看了几眼，脸色舒展开来。


    “联合军本就是因两国边境战事的出现而产生的想法，既然是边境，就只能是边境，不管是哪边都无法进入腹地，文书中是兰切斯特划分出的边境区域，从艾尔拉登到都林，将近六成的领地都能让联合军随意进入，这是我们的诚意。”她解释道。


    “正是因为边境线冗长，虽说驻军综合多，却分散少，若是只靠一方，还不等皇城调兵，魔物就会兵临城下。这两年魔物智力渐长，巧言令色，大家有目共睹，就我所知北地已经有两成的土地被魔物彻底污染，在失去了无数百姓和领土的惨烈斗争中才略微摸索出与魔物周旋的门道，但我们已经有正规军队对抗魔物了，此刻能坐在这里，不是因为建立军队是兰切斯特的诉求，而是耶利奇的，不是吗？”海露莎接下话侃侃而谈，话语中略带锋芒。


    “你在威胁我们！”一位北地的高官怒道。


    海露莎的声音不怒自威：“北地的情况想必大家要比我们更清楚，南境已经给出了诚意，如果你认为这是威胁，那么今日的谈判就可以到此结束了，我们会给北地思考的时间，明日再继续。”她起身，带着使臣团离开了。


    “殿下，这……”有官员担心道。


    “谈判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们一味的让步只会让兰切斯特的利益受损，这是一场交易，不是一场妥协。”莉莉卡知晓海露莎的用意，替她解释道。


    那人不说话了。


    一旁传来了皇女的声音：“大家今天先稍作休息，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议。”


    莉莉卡点头。今天的氛围剑拔弩张，大家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谈判，何尝不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呢。


    莉莉卡离开了皇宫，沿着街边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心广场，犹记得从前参加丰收节庆典的场景，她不禁放慢了脚步。


    看着伫立云端的纽贝因塔，她突然好想登上去。北地的夕阳一如往昔，如果还和那日一样，烦恼大约都能减半吧。


    不过除了庆典和重大场合，那里一直有神官驻守，她叹了口气，望而却步，正打算离开，有人伸出了一只手，似是在邀请她。


    莉莉卡抬头便落入了一双赤红的血眸中，眼角的泪痣让眉眼多了一点艳丽，阿希尔面含笑意，等待着她的选择。


    她鲜少认真端详过对方，夕阳西下的时刻，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柔和的琥珀色，给他的头发披上了一层暖色的轻纱；明明北地现下并非春日，此刻她却能听到绿叶抽枝的声响，哦，还有晚风的奏鸣。春天的声音，在静静注视阿希尔的片刻中，被无限放大。


    如同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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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的那天，也是同一片夕阳，她搭上了他的手。


    转眼间就已在高塔之上，塔顶的北地神雕像还是凶神恶煞的，莉莉卡的心情在呼吸到混着夕阳的云朵时一下子开朗起来。


    “怎么，谈判不顺利？”阿希尔问。


    “没有，只是要装作不紧张的样子还是很有压力的。”她看着远处的穹宇说。


    “我以为这些事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对方缓步走到莉莉卡身边，也和她看起了火烧云。


    “是吗……”她敛眉，又俏皮地笑道，“看来我的伪装还挺精妙绝伦的。”


    阿希尔没有说话，他见过莉莉卡的悲喜，却从没见过她露怯，如果是伪装，她的心又承受了多少。


    “哦对了，那天伊尔来教堂，是你找的吧。”她转头看他。


    “嗯哼，”他双手抱胸，“你不是不让我管吗，那就找一个能治皇室的人来呗。”


    莉莉卡哼了声：“还算靠谱。”


    “心情好点了？”他挑眉。


    “那当然。”


    阿希尔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向来目中无人的他，眼中尽是疼惜。


    “你做得很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坚定，至少在我活的这数万年里，永葆初心者寥寥，却没有人像你。”


    “像我什么？”莉莉卡好奇。


    “像你这样至真至纯，至善至美，世间的一切恶念在你这都能泯灭，即便经历了很多，依旧像琉璃一样纯白无瑕，别人无法沾染你分毫。”


    莉莉卡呼吸一滞，从前的她说，要理解一个人需要靠心，她也曾问，抛开灵性力，神明为何要注视自己，时隔多年的此刻，对方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一步步朝边缘走去，塔顶没有护栏，她依旧步履从容，阳光慢慢爬升，从脚踝到怀中，索性坐在了塔边说：“如果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就必须要有与之相匹敌的力量和强大的内心，我还远远不及你想的坚强。”莉莉卡摇摇头。


    “你说我坚定，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因为别人的期望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庆幸的是我并不后悔，也为此感到开心。”


    “但这些依旧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在寻找，寻找什么能让他人的期望变成自己的期望，至少我不会再迷茫。”她百无聊赖地摇荡双脚。


    “要这么坚强做什么，你不是生来就要背负他人的期望活着的。”阿希尔说。


    他知道莉莉卡为什么会这么说，伊西斯牺牲前，曾单独找伊尔谈话，他在旁边偷听到了所有，她给了伊尔一块怀表，告诉他如果出现一个拥有灵性力的人，一定要引导她，因为这就是拯救温彻敏斯最后的底牌。


    伊尔一步步把莉莉卡培养成和他一样的人，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背负众人的期待而降临的。


    即便如此，伊尔依旧成为了莉莉卡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向往他，想成为他，莉莉卡在意的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看法，仅仅是伊尔的，让她不再背负这些，只需要对方的一句话而已。


    阿希尔从来都是嫉妒他的，自己永远无法和伊尔相提并论，也正是如此，莉莉卡不可能选择伊尔，除非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会放弃他所爱的百姓。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莉莉卡坐了片刻起身，对阿希尔说：“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不然殿下要担心了。”


    “我送你。”他扶起对方，把她传送回皇宫。


    莉莉卡落地后径直回房休息，在宫殿门口和皇太子撞个正着。


    她行礼，看他表情海露莎和他的盟约似乎进行的很顺利。


    皇太子立刻回了招呼：“坎特梅温小姐，我正想着刚才怎么不见你，这是去哪里了。”


    “出来散心，没有我，两位殿下的谈话进行得不是也很顺利吗。”


    慕斯比亚一笑：“也对，”他转身看向她，“今天并非北地冒犯，皇弟虽然说话不中听，可这也是两国都要考虑的问题，我们是诚心想与兰切斯特帝国合作。”


    “我明白，不过今晚过后，皇太子殿下，或者说是陛下，应该会明白皇女殿下的诚意，并做出表态的对吧？”她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这是自然。”慕斯比亚欣然，两人寒暄片刻后，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