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租屋搬到员工宿舍，小草莓一直陪着她。方琬姣要回家了，就将小草莓留在了员工宿舍里。


    春节的票，是好不容易订好了的。早早收拾好行李，方琬姣期盼着归家之日。


    这一年回想起来，方琬姣有好些时间都是在电子厂里渡过的。大学生的身份很尴尬。好在，方琬姣足够安静和会发癫。


    每当有人拿她开玩笑，都会得到她平静的嘲讽。如果只是好奇的询问，她也会认真的回复。


    有人问：“你是大学生？”


    她回答：“是的，你不是？”


    人在问：“你干这个，怎么想的呀？”


    她再答：“和你一样，为钱所困。”


    在这里，方琬姣很习惯了。她只是做自己，努力丰富自己的知识，争取到换工作的机会，就足够了。


    花费休息时间和来之不易的金钱，购买需要的工具书和课程。方琬姣在几个月的不间断学习下，终于感到自己有进步了。


    坐上火车时，她的心是飞扬的。在安顿好行李后，方琬姣望向车窗外，水田、梯田，这是旅途中才见得着的景象。


    列车穿过隧道，光线在车厢里变化，方琬姣看的又有点无聊。


    手机上信号很差，于是她点了首喜欢的音乐，在歌曲中安心闭目睡一会儿。


    周围的人，是陌生的旅客，车厢内挤了很多人，满满当当的。嘈杂的谈话声，没有耳机内的音乐吸引她。


    “打扰了，我放个行李，我是坐你旁边的那个。”新上车的旅客，是个年轻女人。看着年龄不太，也许是个学生。


    方琬姣默默地望着她，看到对方坐好，移开了视线。


    “你到哪儿下车？”女人问道。


    “吉元站。你呢？”方琬姣想了想，这样回复道。


    “我也一样。老乡啊！看来咱们可能是一块的呢。我老家就是吉元的。”女人笑吟吟地。


    “嗯。我老家距吉元很近。”方琬姣说完这句话，点了点自己的耳机，“我要睡一会儿了，我需要安静一点的环境。谢谢。”


    两人之间，再无人说话。好在对面坐着的人也很安静，至少这一角的氛围很宁静。调整姿势，方便她死死抓紧自己的手机，方琬姣很幸运的睡着了。


    梦里，是浅淡的熏衣草和色彩斑斓的天空。她于一片花田中奔跑，欣赏着梦中的配色，在梦里恍然惊觉是梦。


    ……


    下车之前，天色已晚。


    在一片暗色里，暖黄色的灯光亮起，看着手机软件上的提示，快到站了。


    方琬姣起身，带上行李箱，向门边走去。很挤，很多人。


    好在下车时，人群规整有序，下车的人相继离开，候车的人有序上车。她随着人流走出了车站，寻找要转车的大巴车。


    幸运之神，像是在冥冥之中眷顾她，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坐上大巴车，在星光里穿梭过林间的国道，然后回家。一张普普通通的明信片，塞进了在她的小书包侧口袋里，上面写着“你的吉元老乡，看到你包上的装饰后，猜你也会喜欢这个东西。相逢就是一场缘分，于是我送你了，不用谢。”


    方琬姣感到一丝好笑和惊恐。这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的一个赠礼，真的感觉有点棘手和可怕。


    仔细的查看了这张明信片，然后在上面找到了一小串数字，她想也许这是对方的联系方式。


    她没有拨打这个号码，仅是将这样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


    明信片上的图案是时下的热门IP角色，但方琬姣并不是很喜欢陌生人送的东西。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快乐的幸运事件。


    她有过朋友，在共同的爱好的驱使下，在对方热情开朗的表象下，误以为那是一个可交往的人。


    拉黑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被pua的很深。一场失败的社交，唯一的好处是令方琬姣发现，她的友情像极了对待爱情，因为太重视了，这令其几乎没有区别了。


    包上装饰着的图案，她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好在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干扰了她什么。


    ……


    回到了老家的城市里，走出汽车站，方琬姣望着地平线，想看太阳是如何从这座城市里升起。


    这里现在也很热闹了，不一样的是，里面有太多空着的房子。活人之间的气息，并没有满满当当的填充这座城市。存在着现代都市的粗糙外壳，内里是落后、空寂，令人怀疑时间改变了它什么。


    显眼的高楼大厦里多数都没有人住，几个地标性的公园建的很好，就这样，它们堆叠着这座小县城的排列。


    小时候，方琬姣就听到老师讲，“年轻人多数向外乡走，乡下人很多搬进城里住了，你们以后也是重复……去发达的地方赚钱，然后回老家买房。”


    凭她现在的存款，还无法买起这里的房子，她暂时还没能力搬到城里住。


    从对比中决出幸运，因为不上大学的，没上高中的，这样的同龄人依旧有。


    同样的父母家境，出生环境，奋斗目标，即使在学历上被甩在后方，这样的同龄人依旧能活的鲜活，围成了这里的烟火气之一。


    尽管，方琬姣并未亲眼得见，但想想也当是如此。这里出生的人很多，考上清北名校的也有。差距在，勤奋程度，智力天赋中最明显；区别在，出身环境，人际氛围中最不同。


    这里像泥潭，也是故乡。它像一个需要重新构建的‘乌托邦’，美好在记忆里都明白，糟糕的地方也清清楚楚。它是童年眷恋的起始地，更是她最低成本安身立命之所。


    ……


    红色，橙金色，粉色，蓝紫色，粉蓝色，云的颜色好多，它们拥簇着太阳，一同飘上，消散，颜色变得浅淡。


    寒冷的冬日，羽绒服裹着身体，方琬姣几手冻僵了手。


    她在等，妈妈开车来接她。像当初还在上大学，回来的时候一样。


    “紧接着阳光~洒落，于万丈人间~一生听取，你予我的祝愿~幸福常伴，安康欢颜~”


    歌未唱完，妈妈就来了。方琬姣向她招手，喊道：“妈！我在这里。”


    “看到了。”方月睛女士的声音，响亮，中气十足。


    坐上三轮车，方琬姣揉搓着手指，对手哈了哈气。手冻的很冰，很冷，甚至有些疼。


    “妈，你来的时候路上堵车了吗？我总感觉像这种热闹的时候，桥那边肯定又堵车了。”方琬姣想了想，之前妹妹说打寒假工不回来了，而弟弟好像前几天才放假。


    点开家庭群的消息，她前些天回复的内容是。


    [嗯，今年我会回来的比较晚，但也会回来。玲娇在南方过年也挺好的，我给她转了点钱。我和她聊过了，妈，你不用太担心，她那工作是靠谱的。]


    [至于我，车票已经买好。嗯，到上车以后给你们再发个消息。不用担心我。]


    方月晴发了个OK的表情包。


    记得，当时总觉得有备无患好点，方琬姣转了一千元给妹妹。并给她单独发了条消息。


    [你想在外地多挣点钱的心思，作为姐姐的都明白。但是不要跟你的室友，还有其他一些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讲。姐吃过这方面的亏，多一点防备心也有好处。]


    “唉，希望一切顺利。”方琬姣说。


    “叹什么气，堵车你不用担心。吃饭没，要不先买个早点儿？”妈妈在前面问。


    “不了。回家吃吧。我爸怎么样？”方琬姣问道。


    “老样子，比你回来的早。别管他……”妈妈说了一半，又顿了下。“他啊，用不着担心的。”


    方琬姣揉搓过手指，温度在指尖回升了一点儿，她下意识地摸着包上的装饰，想讲别的，叹了一口气，又改口道：“妈，如果我不结婚，不谈恋爱，可以吗？”


    一个人的时候很快乐，不想找对象，也不需要朋友。她养不好孩子的，更不敢想生育时多痛苦。


    况且维持亲密的社交关系，于她个人而言，就已经是麻烦又内耗了。一旦交友不慎，甚至极端危险。


    一旦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她适合有来往的人，就应该想尽办法避开和对方的非必要交流。对方热情、温柔的态度多是干扰项，一旦把对方当朋友看，就自动背负到对方的负面影响。


    如果不能时刻警醒，只会深刻的刺伤你，令你疲惫又消耗你。


    “不结就不结。你才相过几次亲，这有啥好急的，咱这条件不是挑着嫁吗？”方月晴说道，车子沿着导航的提示，顺顺当当的，跟着拥堵的车流往前挪。


    “你们现在这年轻人都爱说这话。你知不知道呀，那现在为啥，学校的小孩都那么少了？这都是因为，你们年轻人都不生了嘛。”


    车子缓缓挪过桥，出了城，方月晴接着说：“找对象难，生孩子难。人人都难，之前你上学的时候，咱家也很难。现在不是说不难了，只是相对轻松了一点。


    现在你也不上学了，家里人劳动力多了。然后咱家压力也没这么大了。再过两年，你弟娶个媳妇，不就任务完成了嘛。


    所以你现在结婚不结婚，我都不急。先说好，你以后结婚那肯定是要有彩礼的，少了还不行。


    你妈年纪也大了，你爸也一样。你现在是咱家大学生，有自己的主见，妈不干涉……”方月晴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她女儿在车里安静地听着。


    “妈，我现在有时候也迷茫……你当年为什么要收走我的画笔呀？”想到了，方琬姣就问了。


    “你画的不是没得奖吗？画那个，你老师说太浪费时间了。当时还特意叫我去学校，我还以为是犯了啥天大的事儿。”


    妈妈的话解开了，她心里纠缠了好久的一个结。方琬姣的食指在屏幕上随意画着，一笔又一笔，潦草又随意。


    班级里举行的那一场比赛，她依旧有印象，她的那一副素描没有得奖。画的是三棱锥，用的铅笔是自动铅笔，光影涂浅了。


    “直到现在，我画画也不是很厉害。那我确实没有天赋，这一点我知道的。当时学校里也是为、我、好、吧……”这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方琬姣是平淡的，拖了一下，几乎上快到一字一顿的程度了。


    她不太确定，觉得他们的想法也没毛病。尽管她的画作，莫名其妙就引来了个比赛，一堆美术生和她的对比。


    这才让她对何岩这个同学，格外的印象深刻。当时临摹的《花园》，比她画的要好。


    地名纯虚构，现实中没有。与上一章的歌曲都是一样的，作者虚构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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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新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