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又是养成龙傲天的一天

    地下车库,红蓝警灯交替闪烁,一辆面包车位于明黄色警戒线中央。


    沙沙。


    足肢爬行的声音响起,一只黑色怪虫探着六对口器缓缓爬上车窗,猩红复眼刚映出窗外人的身影,便伴着“咚”的敲玻璃声跌落。


    “真给吸成人干了啊。”敲玻璃的年轻人透过车窗,俯视着驾驶座上的干瘪尸体啧啧称奇。


    随即,他看向一侧待命的六名清道夫,道:“处理干净,老规矩,保持现场完整。”说着抬手示意警方等非专业人员退至警戒线外。


    清道夫们训练有素,立刻上前打开车门。


    失去约束的怪虫潮水般涌出车厢,四散奔逃,却被早已设下的隔板挡住去路,眨眼间黑压压爬了一片,在消杀中发出刺耳的婴孩哭泣声。


    为防止车内有虫族残留,一名清道夫小心翼翼钻进车厢,举起探测仪细细检查:车内有三只虫族,一只在驾驶座底部,一只在驾驶座椅背,最后一只……


    清道夫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仔细辨认虫族的位置。


    最后一只在副驾驶车顶,也就是他的头顶!


    他猛地抬头,确认位置后果断撤退,不料那只长达半米的怪虫虫尾一甩,将他狠狠抽回车厢,挥舞着口器袭来。


    啪!


    惊呼尚未出口,小如米粒的石子疾风般弹来,正中怪虫,怪虫像条上岸缺氧的鱼,抽搐两下,掉在地上转眼就没了声息。


    清道夫惊魂未定,浑身脱力倚着车门,望向警戒线外静静坐在轮椅上的瘦削身影,嗫嚅道:“监监监……监察官。”


    虫族消杀几近完成,其余清道夫纷纷停下手中工作,同警方人员一起迅速站定。


    “监察官!”


    闻风里收回手,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面容素白不见任何情绪。


    清道夫还没松口气,只见疾步走到闻风里身侧的年轻人笑眯眯盯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做出“扣工资”的口型。


    清道夫欲哭无泪,沉迷工作聊做安慰。


    年轻人凑到闻风里耳边,压低声音焦急道:“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在车上休息?医生说了让你少运动、少动脑,不要——”


    闻风里言简意赅:“找报案人。”


    “不要把医生的话当空气。”年轻人一噎,偏偏对自己师兄说不出重话,只好指了指左手边远处的警车,悻悻道:“呐,在那边做笔录呢。”


    闻风里嗯了声,推着轮椅就要离开,没走两步,轮椅忽地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心中早有预料,没有回头:“不一定会是他,但论资质、潜力、理念、声名……”


    他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当下,没有比他更适合当下一任监察官的人了,不是吗?”


    年轻人抿抿唇,垮下脸,推着轮椅默默走向警车。


    警车旁,两人面对面站立。


    李队和监察局合作了近三十年,算是看着闻风里在那里长大的,很是熟悉。


    他见两人过来,掐灭嘴里的烟,拿笔录挥走烟雾,点点一旁,表示去烟味儿不大的地方聊。


    他对面的青年没有丝毫拘束扭捏,跟着走过去,温柔点头一笑:“闻监察好,陆助理好,又见面了。”


    闻风里点头回应。


    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第一次,何言昫去医院探望病人,他正巧出院;


    第二次,何言昫面试边南市虫族监察局的工作,他是面试官;


    第三次,面试刚结束,何言昫发现与虫族相关的命案,他出现场。


    虽然曾经听过何言昫和虫族相恨相杀的丰功伟绩,但那时他在养病,没机会亲眼见证。


    现在,他觉得传言不假:对方命中犯虫族。


    很适合当监察官。


    闻风里问:“笔录做完了吗?”


    “做完了。”李队眼睛危险地一眯,迅速将笔录塞进衬衣口袋,环抱双臂,做出防御姿态,道:“刚出院就工作,还要命不?今天别想看到笔录。”


    陆柏辛当即凑到李队身边,和他统一战线,光明正大告状:“他已经出了三次现场了。”


    李队白眼翻上了天:“那你不知道拦着。”


    “嘿?你!”陆柏辛本就被闻风里堵得满腔怨气,现在被李队一怼,更是气上加气。


    闻风里没理他俩,转头看向站在风口缓慢挪动、试图挡风的何言昫,指尖轻叩手背,道:“你已经入职了,有事离开,没事就留下工作。”


    “嗯?”


    不止何言昫,李队和陆柏辛也是一怔,迅速交换眼神,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个来回,末了化作轻叹消失在短暂的沉默里。


    何言昫很快回过神来,宠辱不惊地应了声是,自然而然握住轮椅推手,问:“我现在带您去现场?”


    闻风里说:“走吧。”


    “我失宠了。”陆柏辛哭丧起脸。


    李队满不在乎:“你得过宠吗。”


    他点点闻风里的背影,问:“还能撑多久?”


    陆柏辛几乎要哭了:“他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相信他,当年他十七岁入职,一年时间就能大杀四方,何言昫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李队以过来人毒辣的眼光评判,拍拍陆柏辛的肩膀,道:“我去工作了,你慢慢哭吧。”


    何言昫推轮椅的速度不急不缓,但不走还好,走起来他就觉得车库有些阴冷,低头瞧了一眼。


    闻风里腿上盖着毯子,不算薄,但他还是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外套,意料之内得到拒绝的回答,索性降低了步速。


    消杀已经完成,清道夫们退至警戒线外时刻待命。闪光灯此起彼伏,技侦们忙着收集物证,法医戴上橡胶手套,拎着勘查箱跨过隔板,进行现场尸检。


    由于闻风里行动不便,何言昫推着他在警戒线外找到处便于看到整个现场的角落,问道:“李队不在,需要我重复证言吗?”


    闻风里轻咳几声,有些诧异地抬眼,说:“有重要信息?”


    如果有,李队肯定会让他看。


    总不能真觉得他身体差到连几行字都看不进去。


    何言昫面露微笑,稳稳当当道:“只有下午三点面试结束,三点半抵达地下车库,发现死者的车横停在路上,前去查看发现尸体而已。”


    闻风里:“……”


    “监察官,一共三十六只虫族,已收集完毕。”清道夫边说边递出证物袋。


    闻风里示意何言昫接过,道:“辨认是异变几级,哪种虫族。”


    何言昫仔细观察证物袋里的虫族:体型细长,通体漆黑,外骨骼轻薄,有一对猩红复眼、三对足肢和六对舐吸式口器。


    他稍加思索,说:“消杀时它们并未展现出独特的能力,应该只有异变一级;按特征来看,它们是丽蝇,因异变使唾液多出麻痹和腐蚀的作用。但它们与普通丽蝇外形不同,明显是畸形虫族。”


    闻风里淡淡道:“继续。”


    “虫族异变与母巢有关,而母巢只会进行一次污染来引导异变,防止多方面进化产生畸变。”何言昫说话声音一顿,片刻后才继续说:“除非,有人专门培育。”


    “查到死者身份后,带上消杀武器前往死者家,检测是否有母巢污染。”


    “是!”


    清道夫领命离去。


    闻风里从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不算太笨。”


    何言昫:……


    在闻风里眼中他智商究竟有多低?


    两人交谈的功夫,现场勘查结束。


    陆柏辛带着清道夫们热火朝天地研究虫族,向警方科普,李队则凑到两人身边,说着勘查结果:“死者性别男,大约45岁,死亡时间为十五时二十分,除虫族咬伤外无其他外创伤,死于虫族袭击是没跑了。没证件,身份未知,手机屏幕几乎碎成渣了,开机就更别想。□□,偷的别人的,打电话结果车主哭着说他不要这车了,怕有病毒——”


    闻风里平静地打断李队,道:“别说废话。”


    李队极其明显地啧了声,说:“后备箱发现了三个被腐蚀的塑料箱,陆柏辛对比确定是丽蝇腐蚀的。”


    “塑料箱?”闻风里似是想到什么,却没直说,反而看向何言昫。


    何言昫措不及防和闻风里对上视线,微微愣神,旋即明白,这是给他出题了。


    他结合目前仅有的线索,道:“培育畸形虫族需要一定的基础知识,但他却选择用塑料箱装载唾液具有腐蚀能力的异变丽蝇,所以,他不是培育畸形虫族的人。”


    李队不太相信这条结论。


    何言昫接着说:“在虫族未表现敌意的情况下,应该动作缓慢地撤退。他直到开车到地下车库才死亡,应该是发现丽蝇离开塑料箱后,想快速逃命,却激发了虫族的攻击欲,因丽蝇唾液具有麻痹作用,他没能打开车门,最终死亡。”


    李队无言以对。


    在闻风里管理下,辖区内很少出现虫族,更别提虫族害人,被何言昫引据论点地一说,沉睡的虫族基础知识迅速涌上脑海。


    不过,在闻风里养病的一年内,虫族暗地里似乎做了不少小动作。


    “咳咳、咳。”闻风里脸色苍白,眉头微皱,一手握拳抵在嘴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随后他随意地摆摆手,声音沙哑:“应该没什么事了,下班吧,明天正式入职。”


    说罢,他竟又有咳嗽的趋势。


    何言昫和李队两人束手无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柏辛拔腿狂奔而来,重新掌握轮椅机动权,面带职业微笑,语速飞快,推着轮椅大步走向监察局车辆:“李队再见,傲天兄再见,期待和你共事。”


    他看向仍在科普的清道夫们,喊道:“上车,回监察局!”


    何言昫面露担忧,下意识想跟上去,被李队拉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扯出笑容,简单道别后就离开了现场。


    刚上车,陆柏辛便拉下车厢挡板,急忙捞出一个小型垃圾桶,放在闻风里腿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闻风里指尖攥紧毯子,发出不明显的闷哼,嘴角溢出暗红色的鲜血,吐出的血液里甚至有些许血块。


    陆柏辛想说些什么,却被闻风里抬手制止。


    简单漱口后,闻风里目光落在窗外,无机质的眼睛毫无波澜,似是对病痛习以为常。


    他指尖轻叩手背,眼皮渐沉,裹紧毯子陷入昏睡。


    与此同时,何言昫思绪纷乱来到家门前,并未察觉头顶多出一团淡黄色毛绒球。


    毛绒球环顾四周,确认位置所在后,才颤抖着身体,仿佛忍受了巨大的痛苦般,昏昏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