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俗不可耐

作品:《试婚丫鬟身子娇,纨绔世子竟折腰

    琼玉今日穿了身新的藕荷色衣裙,头上戴着赤金点翠的簪子,是个极为精巧的造型,嫦娥奔月。


    阳光下,那点翠蓝羽流光溢彩,映得她整个人都贵气了三分。


    这簪子,琳琅记得清楚,前世也曾戴在自己的头上,是她成为江月婵心腹后,得到的第一个贵重赏赐。


    琼玉站在王府库房院里,指挥着将军府的下人搬运箱笼,俨然一副大管事的派头,整个人容光焕发,与之前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判若两人。


    只是那双不停瞟向院外的眼睛,和紧紧绞着帕子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她要让琳琅亲眼看看,自己是如何风光。更要让她看看,那些她一辈子都摸不到的珍宝,是如何在自己手中流转。


    “姑娘,您真要去啊?”画屏有些担心地看着回房梳妆的琳琅,“奴婢瞧着,那琼玉姐姐笑得不怀好意,不像是真心请您去赏玩的。”


    “去,怎么不去?”琳琅从妆匣里挑出一支通体温润的碧玉簪子,斜斜插入发髻,清雅的玉色与琼玉的赤金点翠形成鲜明对比。“人家好心好意地请了,若是不去,倒显得我小家子气,怕了她似的。”


    琳琅算着时辰,估摸着沈鹤鸣该回府了,便亲自端着一碗温润的小吊梨汤,去了前院门口候着。


    不多时,沈鹤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眉眼含笑,步履轻快,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


    “公子回来了。”琳琅迎上去,将甜水递到他手里,声音软得像含着蜜。


    沈鹤鸣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有世家贵子少有的豪爽。


    他随手将空碗递给一旁的下人,长臂一伸,便将琳琅揽进了怀里,当着众人的面,低头在她耳边嗅了一下。


    “这么香?”


    琳琅被他这孟浪的举动弄得脸上一热,却也不躲,反而顺势靠在他胸膛上,仰头看他:“公子,今日将军府送嫁妆来,好不热闹。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样的阵仗呢。琼玉姐姐特意派人来请,让奴婢也去开开眼界。”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向往和艳羡:“听说光是给王妃和老祖宗的礼,就装了好几个大箱子。奴婢想去瞧瞧,又怕冲撞了贵人,惹您不快。”


    沈鹤鸣嗤笑一声,大手不老实地在她纤细的侧腰上拍了下,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出息。又不是你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虽这么说,沈鹤鸣却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我今日特意从快活楼给你带回来的烧鹅,还热着。”


    琳琅凑上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软语央求:“就去看一眼,一眼就好。公子带的烧鹅最香了,我看完就回来陪您吃。”


    琳琅说了好几句软话,又是保证只看一眼,又是夸他带的烧鹅最香,沈鹤鸣被她哄得舒坦,终于哼了一声,算是允了。揽着她腰的手没松,反而带着她就往库房那边走。


    琳琅心中暗笑,男人啊,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诚实得很。


    沈鹤鸣更是小孩子心性,他不是对嫁妆感兴趣,他是对看热闹感兴趣。


    王府的库房重地,此刻人来人往,却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樟木箱子和崭新绸缎的混合气味。


    敦亲王王府的大管家福伯正拿着礼单,带着几个管事,一件件地清点入库。


    沈鹤鸣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沈鹤鸣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目光在那些打开的箱笼上扫了一圈。


    福伯是王府的老人了,见长公子这副样子,心里门儿清。他笑着上前:“长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这些俗物,怕是入不了您的眼。”


    琼玉一看到沈鹤鸣怀里的琳琅,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她怎么把长公子也给带来了?


    当她的视线与琳琅遥遥相撞时,她先是一愣,随即挺直了腰杆,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见过长公子,见过琳琅妹妹。妹妹来得正好,快看,这都是大小姐的陪嫁,这几箱是给府里各房主子的中秋贺礼。”


    她指着一排贴着红纸的箱子,语气里满是炫耀。


    琳琅只当没看见,莲步轻移,主动迎了上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柔和笑意,仿佛她们真是情谊深厚的姐妹。


    “姐姐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迎你。”琳琅亲热地挽住琼玉的胳膊,那自然的熟稔让琼玉的身体一僵。“姐姐如今真是威风,这么大的阵仗,妹妹我差点都不敢进来了。”


    琼玉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被琳琅不着痕迹地按住了:“妹妹说笑了,我不过是跟着管事妈妈们进来清点嫁妆,哪敢劳烦你大驾。”


    “这说的是哪里话,姐姐如今是大小姐跟前的红人,日后这王府的内院,怕是还要仰仗姐姐多多照拂呢。”琳琅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丫鬟婆子听见。


    这话像一把软刀子,刺得琼玉心里极不舒服。


    什么叫“日后”?好像她现在还不是管事的一样。琼玉脸色一沉,决定不再伪装。


    她从旁边一个下人手里拿过一个锦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对成色普通的银镯子。


    “妹妹,你我姐妹一场,如今我得了大小姐的青眼,也不能忘了旧日情分。”琼玉捏着那对镯子,递到琳琅面前,“这对镯子,就赏你了。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琳琅看也不看,扭身打量着那些礼物。


    琼玉真是下了血本,也不知从王府哪个采买婆子那里,打探到了敦亲王府众人的喜好。


    王妃喜奢华,便准备了一套西域来的琉璃茶具,侧妃身子不好,配了不少名贵药材,老祖宗信佛,便寻了一方上好的端砚配了徽州松烟墨。为了凸显自己的巧思,还给几位小主子备了见面礼。


    这些情报,都是她上辈子拿血泪换来的。


    如今,那个被琼玉克扣月钱的洒扫丫头,拿着琳琅给的一块碎银子,就把琼玉打探来的消息全抖落给了自己。琼玉这种人,一朝得势就忘了本,殊不知,一颗石子也能绊倒大象。


    琼玉僵着手十分尴尬,刚想发作,琳琅又装出恭维的样子,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多好东西,真是让我开眼了。”


    琼玉哼了一声。


    “这是我们大小姐特意为长公子准备的。”琼玉摆摆手,示意下人展开一幅画卷,正是前朝名家的《百美图》。


    画卷展开,环肥燕瘦,美人各有风情。


    琼玉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琳琅,带着一丝挑衅。


    沈鹤鸣却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他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安排,更厌恶江月婵用这种方式来宣示主权,顺便敲打他的人。


    他的目光越过画卷,落在后面的琳琅身上。


    琳琅只觉得心头一跳,沈鹤鸣生气了。


    他最是吃软不吃硬,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画上的人再美,终究是死的。”沈鹤鸣顿了顿,目光在琳琅微微泛红的耳垂上流连。“哪比得上身边一个会喘气的。”


    此言一出,满院寂静。福伯低头假装清点货物,其余下人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琳琅的脸颊瞬间烧透,又羞又恼,偏偏还要维持着娇媚的姿态,指尖几乎要将掌心掐破。这个男人,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沈鹤鸣却像没事人一样,挥挥手。


    “俗不可耐,拿回去吧。”


    琼玉强撑着笑,琳琅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半开的紫檀木盒子上。


    盒子里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尊白玉观音像。


    那观音像宝相庄严,雕工精细,通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她倒要看看,琼玉到底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