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抄家之祸

作品:《不嫁江山——从罪女官伎到一代教宗

    “哐当”一声,众人目光看处,却原来是王氏手中茶盏打翻在地。而在众人目光不可见之处,老夫人却心思一沉,想起儿子之前说过的话,向当家主母三房孙氏递了个眼神。


    孙氏见状,眼眸一暗,从衣袖中伸出右手,向后比了个手势。慌乱的众人,竟是谁也没有发现,孙氏的贴身丫鬟芍药,已经悄无声息的快步走出房去。


    “都让开!”老夫人袍袖一甩,挥开赶来搀扶的丫鬟常梅,拄着锡杖站起,向着门外走去,“走吧,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虽说事发突然,但沈家毕竟是沈家,众人连忙跟在老夫人的背后追逐而去,竟是无半点声音。


    在丫鬟的搀扶下,沈兰亭刻意的放缓脚步,让自己能够多一些思索应对的时间。沈兰亭不由得内心哀叹,“别人穿越都是荣华富贵,我这开局就是抄家灭族!这还有天理吗?”


    主院和中庭也就是相隔一个穿堂,并没多远。绕过抄手游廊,透过垂花门,沈兰亭便看到中庭里已经跪了一群人。


    人群的四周是一群衙役,沈兰亭看不懂品级,这些衙役或持棍或执刀,但统一的头戴对角方巾,身着青色交领窄袖长袍,腰间系有红布织带,脚下踩着快靴。


    沈家一族按照主仆、男女被分成几个部分,看不清楚是否都在,但此刻全都低头跪着。沈兰亭还在观察,“啪”,一阵火辣从肩部传来,肩胛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踹飞,跌入女眷群中,引来一阵惊呼。


    刚刚离去早已提前归队的太监唤作小顺子。头虽然低着,但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老祖宗刘礼。


    闻听着动静,心中突然灵光乍现,转过身来,看向方才那名衙役,怒喝出声,“大胆”。


    衙役刚刚收回踹人的腿,便立马躬身行礼。小顺子见到老祖宗并未阻止自己,知道自己福至心灵,蒙对了老祖宗的心思,心中满是喜悦却神色不显。


    “诸位大人尚未发话,你这是何意”,小顺子申斥道。


    “禀告公公”,难得有机会抄家,这刑部衙役原本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对于这种高官的不满,但此刻肯定不能承认,“小人是见此女拖沓,怕误了各位大人的事,这才……”。


    “蠢货,还不退下”,看到自家下属被申斥,有刑部官员上前遮掩,“公公,是卑职管教不严。不过此时,还是先请公公宣旨吧”。官员站在小顺子身前微微躬身,眼睛却是看向为首的太监刘礼,心中只觉不妙。


    刘礼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太监之首。平日里极少出宫,这次原本也不需要他亲自前来宣旨,不知为何他却来了。


    刘礼斜眼打量了这官员一眼,只见这官员一身深沉的蓝绿色,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朱俊虽满腔愤怒,但深知此人自己惹不起,赶紧跪倒在地,俯身回到。


    “下官朱俊,现任刑部郎中一职,是本次抄家的刑部主办。”


    “小小郎中,不过五品,也敢在咋家面前置喙?”


    “下官不敢,下官知罪!”


    “沈云溪乃天下文宗,今遭虽惹了圣怒,但声名犹在,也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轻辱的?”刘礼的声音高亢了几分。


    “小人该死,小人知罪”,衙役拼命的磕头,鲜血染红了地面,刘礼却充耳不闻、视如未见。


    眼见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又一位官员站了出来。“刘公公,还是先宣旨吧。”刘礼低头扫了眼此人身上的绯色官袍,再视线上移,抬头看看模样,却原来是礼部新晋的左侍郎姜兴姜含章。


    刘礼知道此人。姜含章虽然资历不深,且又是在礼部这种清水衙门,但其实却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反正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完成,有没有人看得懂,那也不是他的事了。想到这里,刘礼也不再多言,挥挥袍袖,示意两人起身滚开。


    来到兀自跪着的沈文楷面前,刘礼把手往后一摊,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朗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翰林学士沈文楷谋逆,经三法司会审,证据确凿。依律判处男子全部流放岭南,女子全部为奴充作官妓。钦此!”


    看着到了眼前这个地步,依旧气势不坠的沈文楷,刘礼心中轻叹,却也无奈。


    “沈大人,接旨谢恩吧!”


    “罪臣沈文楷,领旨谢恩”


    沈文楷颤抖着接过圣旨,强忍着泪水。虽说内心早有预料,但未曾想到旨意下来竟然是如此的严苛。男子流放也就罢了,可女子全都为奴为妓,这是要把沈家百年清誉碾入泥尘啊。沈文楷的视线扫过母亲和夫人又看向刚刚受伤的爱女兰亭,心中涌起无尽的心疼,之后便是一片悲凉。


    此时的沈兰亭,却觉得心都要碎了。这抄家流放也算了,怎么就还要被充作官妓了。都说朱元璋是开局一个碗,到了老娘这里就变成了开局一张床?


    没有等众人感慨,刘礼又咳嗽了一声,


    “沈大人,圣意急切。还请这就动身吧。”


    “刘公公,可否容沈某与老母告个别?”


    “只得一刻钟”,刘礼将手一摆,又回头吩咐道。“小顺子,你在这看着。咋家要先回宫交旨了。”说完刘礼便带着一部分太监先行离开,只留下一脸狂喜的小顺子。


    待到压制全场的刘礼离去,一旁的官吏衙役们方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并在上官的示意下,在沈府鱼贯穿梭而行,有条不紊的清点起了沈家家产。


    沈文楷急切的来到母亲身前,先是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抬头看向母亲,“母亲,是儿子不孝。”常氏看着儿子额头的淤青,哽噎着说不出一个字,右手拄杖,左手前探,只想要能够抚摸一下爱子。沈文楷连忙膝行两步,抱住母亲,让母亲可以抚摸到自己的头顶。


    “吾儿此去,可千万仔细身体”,常氏轻揉着长子的发髻,顿了顿,又说道,“吾儿勿忧,娘,娘会护住家里。”


    沈文楷依旧低着头,轻声道,“娘,兰亭早慧,可托重任,望娘听之信之。”常氏闻言,身形一晃,“儿子有心便好,为娘也好安心了。”


    沈文楷缓缓起身,又看向自己的妻子王氏,却不开口,只是弯腰深鞠一躬。王氏原本就已经双眼红肿,一直在抽泣,见到夫君这般模样,更是无法忍着,嚎啕起来。


    沈兰芷小心翼翼的来到父亲身前,行了一礼,学着祖母的话,“父亲勿忧,兰芷也会护住家里的”。看着乖巧懵懂的幼女,沈文楷强挤出一丝笑容,嘴里说着“小兰芷长大了”,眼睛却看向了长女沈兰亭。


    此情此景,沈兰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从记忆中涌来一股冲动,向着沈文楷点了点头。沈文楷本欲不说,想到未必还有再见之日,终究没能忍住。


    “兰亭,为父知你大才,只是平日惯于隐忍藏拙。还望你此后能够肩负家族,尽量周全,周全……”沈文楷到底是说不下去了。虽然有些安排和期待,但是想到女儿将要面对的死境,以及方才及笄的年龄,他或许还不如不说。


    一刻钟很快过去,即便再多不舍,沈家男子全被刑部带走,今日就要奔赴前往岭南。而沈家女眷也要在礼部的看管之下,前往教坊司所属的官营伎所。然而,就在女眷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被户部的衙役伸手拦住。


    “慢着!”一位户部官员厉声喝道。


    “想走?先把身上的财物留下!”


    这便是大乾朝抄家的规矩。按《大乾律·刑律》:凡被抄家官员的一应财物,皆由刑部负责搜取,再由户部登记管理,发配为奴者交由礼部带走。


    但权贵女眷身上都普遍佩戴贵重首饰,且身着锦缎丝绸者比比皆是,这些随便一件,那可也都是价值不菲的财物。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为保体面,这些财物通常是跟随女眷到达教坊司,由女子搜身取下之后,再由礼部交给户部进行登记造册。


    这样虽说会有遗漏,但也是给礼部参与者一个小小的发财机会。


    可不成文的规矩终究是不成文。真要较真的话,这些财物确归户部管理,此时提出截留也未尝不可。


    因此所有的礼部衙役都将视线看向了为首的左侍郎姜兴。姜兴出身寒门,和沈氏一族并不熟稔。其本身也不以文采见长,而以实务为能,素来也瞧不上这些所谓的清流高士。因此也不想多说。


    看到姜兴默不作声,礼部衙役也只得让开身形。只见那户部主事一个手势,一众衙役露出狰狞猥琐的笑容向着女眷逼近,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戏谑。


    沈家女子们惊恐地退缩,泪痕未干的脸庞更显凄楚。沈老夫人紧咬银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冷声道:“朝廷自有法度,尔等莫要太过分。”


    刑部吏员冷哼一声,讥诮道,“老夫人,正是朝廷有法度。尔等身上的穿戴服饰、金银器物本就是赃物,要充公的。”


    沈老夫人身躯一震,紧握的手指泛白,却无力反驳。人群中,一个身姿高挑的姑娘,双眼一眯,玉手成拳,刚欲上前便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襟,却原来是自己的母亲钱氏。


    钱氏是沈府二夫人,将门之女。虽说自信带着女儿,能够击退这十几个衙役,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挣扎毫无意义。不仅解除不了自身困境,还极有可能把刚刚离去的男子们全都逼死。


    人群之中,沈兰亭心思电转,但不管是前世的本事,还是今生的记忆,都实在是找不出解决办法。难道说,这个被当众脱衣的耻辱就真的无法避免了吗?


    提前说明,本书追究严谨合理,没有金手指,有CP但无男主。主要是女主优秀,无人可配,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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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抄家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