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航没有贸然过来打扰云柔，直到食堂打饭的人逐渐少了，李阿姨吃过饭过来接手云柔的班。她才添了点菜，打了一两饭找位置坐。


    云柔刚落座，眼前出现一个餐盘。


    徐航温和有礼的露出笑容：“方便吗？”


    “坐吧，”云柔微笑：“这里本来就没人。”


    徐航礼貌道谢，优雅欠身坐下，整个人礼仪周到得挑不出毛病。


    云柔安静的吃饭。


    周围路过的人看见徐航和云柔坐在一块，都会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是徐航？”


    “徐航怎么会来食堂，还跟普女坐在一起，感觉徐航的身份都跌了。”


    “徐航跟云柔认识吗？”


    “应该是不认识的，两个人自己吃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聊天。”


    云柔没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对面的徐航停下筷子：“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我和你们一样都只是个学生。不必因为我而对别人产生敌意。”


    说话的女生红着脸说了对不起，拉着朋友走开了。


    徐航抱歉地说：“抱歉，因为我让你有不愉快的经历了。”


    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还故意来食堂找她。这不就等同于故意的吗。


    程小狗错了，他不应该叫顾景琛装货，这个称谓应该给徐航。


    这样的人跟顾景琛一样，都应该是无利不起早的，


    云柔低垂着头，一脸自卑怯懦：“我已经习惯了。”


    徐航温柔的脸上写着自责：“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我只是想要谢谢你昨天配合我。”


    这只是见面的借口吧。


    云柔若有所思，顾景琛也是忽然找到她说一些有的没的，现在轮到了徐航。


    其中难道有什么相似的点吗。


    面上还是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怯懦表情，低着头说：“没关系的。上次多亏了你给我的药膏，我的脚很快就不疼了。”


    云柔顿了顿，加了把火：“大家都嘲笑我是来自农村的，我从三岁起就要带弟弟做家务活。自己捡瓶子换钱攒学费。爸妈在我16岁就准备把我卖给村子上的光棍……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说到自己的小时候，云柔的声音哽咽，低垂着头像是在掩饰自己脸上难过的神色。


    声音也压低了。


    “我很感谢你给我的帮助，所以昨天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会赶到的。”


    徐航眼睛微微闪烁，一丝可惜从眼睛里飞快的划过。


    如果早知道，他应该将亏欠的人情，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不过也没关系，人情本来就是不断亏欠，不断还清的。这次还清了没关系，只需要再欠下就行了。


    徐航说：“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来找我。”


    云柔感激地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以后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赚钱了。”


    徐航沉思几秒，主动地说：“过几天A大要办舞会。你有什么想法吗？”


    云柔在他的目光下摇头，轻声说：“我不准备去。”


    徐航说：“为什么？”


    云柔忽然抬起头看向徐航，徐航温和儒雅的脸上有着鼓励的意思，似乎想要帮助她走出黑暗。


    但这种也可以是自己的pua，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行，将自己层层束缚在黑暗的沼泽。连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之后，有人能够刺破黑暗向她伸出手，无疑会成为她的救赎，她的曙光。


    徐航就是这样的目的。


    云柔面对徐航鼓励的目光，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我的饭吃完了，我先走了。”


    徐航目光一窒，落在她的餐盘：“你只吃了一点点，能管饱？”


    云柔清楚的从徐航的目光里看出探究，他在试探，他在怀疑云柔觉察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


    不可能错过云柔眼睛里一丝一毫的讯息。


    云柔怯懦地避开他的目光，努力的想要掩饰自己的怯懦自卑，她明显是在说谎，为了掩饰这一点说得磕磕绊绊：“我，我胃疼，吃不下。一会儿要去医务室。”


    乖巧到懦弱的阴沉少女，说完以后跌跌撞撞的拿着餐盘走了。


    像是在逃跑。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地跟在后方，云柔刚将餐盘放在水槽，转过身看见徐航后巴掌大的小脸露出惊慌之色。


    “你、你怎么……”


    徐航松松地将袖口挽起，温和周到的替云柔将餐盘洗了，说：“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务室。”


    云柔眉梢微挑：这是不相信她啊。


    她装作不知所措的模样，傻愣愣的被温柔的徐航引导着走，一路上的人都看见云柔跟徐航走在一起。


    徐航声音温和干净：“我怕你胃不舒服，疼到昏过去。有人在身边，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医生。”


    云柔像是感动到不知所措，手指绞在一起，垂着头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而感觉到歉疚。


    徐航需要这样的歉疚。


    而且当一个人撒谎被拆穿以后，面对别人的好意只会更加愧疚，得到人情才会更加有用。


    云柔低着头走，忽然问了徐航一个问题：“你是学心理系的吗？”


    徐航眸底闪过讶异：“你怎么知道？我修金融和心理系的。”


    是猜测吗，还是因为云柔是直觉系？


    徐航思忖着：至少证明她对自己很好奇，是好事。


    云柔无辜的笑起来，说：“是双修呀。好特别的进修方式。”


    徐航僵住。


    *


    两人走到医务室门外，徐航推开门说：“除了胃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柔轻轻地摇头：“没有了。”


    徐航说：“我先给你倒一杯水。”


    医务室办公桌的方向，传来有东西落在桌面的声响。


    云柔和徐航看过去的时候，窗帘被风吹得鼓起，一道瘦削的身形缓缓地站起来，在桌面漫不经心地敲击出声响，有些玩味。


    “徐航。”程路的目光戏谑，脸上的表情很冰冷：“你对女孩子这么体贴啊。”


    徐航猛地顿住脚步。


    程路抬起下颌：“你不是最喜欢跟在江祈的身后，要做狗，就要做一只乖狗狗啊，不要擅自将牵引绳取下来。”


    浅色的瞳孔慢慢转移到云柔身上，傲慢而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然后对着主人以外的人摇尾巴。”


    “狗，就要有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