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冉说得不是假话，她也十分好奇秦知聿为何不愿前去千门大会。她问的诚心诚意，殿内气氛却安静下来。寻常人被墨玉这么一说，少不得就顺着他的话顺势劝过几句，哪有再次反问回去的。


    薛书文看得浅笑。


    “师妹性子一向如此，墨玉长老怎么还向她开玩笑。”墨玉左瞧瞧右看看，半响，“哎”了一声算作回答。他转身回到其余长老间，再次询问一边的秦知聿：“你考虑得如何了？”


    事已至此，秦知聿只能接下了。


    “弟子必不负师尊期望，劳劳护住门内其余弟子。”前去千门大会的事情堪堪定下，明日一早秦知聿带着弟子前往。


    瞧见事情被安置好，莫清冉道过几人踱步出殿内，入云般的宫殿被甩在身后，莫清冉暗暗思锊寐恒因为何事那样着急。还有……让自己晚间前去寐明峰一事。


    她想的认真，脚上动作也不断。秦知聿原本同她一起出来，跟到一半就不再跟她。


    带队不是小事，更何况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门内。秦知聿免不得要做相关准备，望着莫清冉身影越发遥远，秦知聿转身离开。


    外出离开的时间多达半月之久。


    若是自己抓紧时间去处理，晚间还可去西柳林辞别师姐。


    当夜晚间，莫清冉再次御剑前往寐明峰。路过那片密不可见的紫叶林，莫清冉再次向着山头前行。夜色撩人，星子摇摇欲坠地想要掉下来落在地上。在石路的尽头，寐恒察觉到声响侧过头来。她眉目间带着疲色，“清冉，你来了。”


    “弟子莫清冉见过师尊”


    “你可知我今夜找你何事？”寐恒向着庭院内的石桌走去，院间的风太过轻柔，断断续续抚过两人带乱几丝青发。她幻出一道结界罩在屋檐之上，隔绝断那晚风，划出一处独立的空间来。


    莫清冉缓缓摇头。


    “弟子本以为师尊是想要与我续旧。”


    如此场景，倒是有要谈事的情形。


    寐恒衣袖一推，两瓶药罐现在桌上。一高一低，错落有致。


    “左边矮一点的是换颜丹，我让黄芪重新考虑了一下配方，如今它有化人成幼形的功效。它旁边的那一瓶是解药。”


    寐恒不忍地再开口：“三载前莫祈城的祸乱是预言谷主所为。今日殿内的事，黄芪已传音告知于我。玉静门如今不比以前太平。预言谷此行凶多吉少。”


    “清冉。师尊要你吃下此药，去预言谷替我查明藏在薛谷主背后之人是谁。”


    莫清冉仰头看天，面上不变，然而衣袖中的手已经不知觉蜷起半点。她自知前者之事与薛书文没有关系，莫清冉喊一声，“师尊。”


    “嗯？”


    “师兄知道此事吗？薛谷主谋祸的事，师兄知道吗？”


    “他不知。”寐恒垂下眼眸，“他同你一样报喜不报忧，若不是此次你前去最好，我本想再瞒你一阵。”


    莫清冉不赞同地摇头。


    “师尊，师兄该知道的。”


    真相残酷得不让人相信，可作为受害人，他们不该被瞒着。


    桌上的药罐被人取下木塞。满满当当的颗粒自里面滚出一颗落在手心里。这粒药豆在喉咙中一滑，带起点苦涩。莫清冉伴着茶水咽下。


    视野所能看到的范围一刹地变小，莫清冉自石凳上起身，发现本高出石桌一大截的身躯此时变得堪堪与石桌相平。年岁大概在十一、十二的样子。


    莫清冉仰头看向寐恒，“师尊，此药的药效是多久？它有何限制吗？”她如今一副孩童的模样再如此冷静、一板一眼地谈论事情，寐恒看得有些忍俊不禁。


    寐恒招招手，示意莫清冉过来。


    莫清冉缓缓上前，疑惑地待在寐恒身边。眼睑上的那颗黑痣随着她眨眼又闭眼，像一只黑蝶般显现又消失。


    寐恒注意到这个，有所怀念讲：“清冉如今倒有几分似刚进门内的模样。”那时莫清冉的性子还没有如今这般沉稳，偶尔也会冒出点特有的孩子气。


    “师尊，我如今就是刚进玉静门时的年纪。”


    莫清冉歪头看向寐恒，“那时效呢？”


    “一次时效将近8个时辰，你若是未带解药，晚间休憩便会恢复原样。你年纪如今变小，灵力可能会有些停滞，至于天素剑，清冉不得已万不可拿出。”莫清冉边听边微微点头，寐恒眼神柔和几分，话语也不由得轻起来。“师尊说的话，清冉可记住了？”


    莫清冉：“那我叫何名字，可是以新入门弟子前去？”


    寐恒点头应下后面，反问：“清冉想叫什么名字？我找人吩咐到带队的那位弟子。”


    “嗯……”莫清冉抬眼看向周围，庭院内几株冬梅开得幽丽，绿叶在夜色中晃荡几下，月色朦胧里，莫清冉说：“叶三清。”


    是她一向取名的习惯。寐恒被莫名可爱到，认下她的话：“三清到预言谷便不必带面纱了。你如今面貌与你年幼时并不相像。三清不必担忧。”


    莫清冉点头，她知道的。不清楚的事情，莫清冉已经询问明白，她吃下解药，退后一步道别：“那清冉先告退了，师尊在门内照顾好自己。”


    寐恒喊住她。


    “等等。”


    “师尊？”


    寐恒思考半刻，不放心地再递过一物，“天素不便使用，你带着它前去如何？”


    这把剑通体泛着银光，握剑处题名“恒诀”二字。剑柄往上一点黑玄晶作边绕上去，平白增点色彩，看着好不精贵。


    莫清冉从未见过寐恒这把剑，她双手接过。恒诀在手心一闪居然直接认了主，莫清冉不解地抬眼：“师尊？”


    “并不是值钱的东西，你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我听黄芪讲，此次是新弟子带队，他安排若是有不妥，你不必听他……”寐恒没什么的表情地断下话，这话不对。她又草草接上，“记得早些回玉静门内。”


    “弟子知道的。师尊安心等清冉回来即可。”


    明日出行需在山门口一同前去，莫清冉还记得昨夜墨玉长老让她带回黑狸的事，她在原地细想几分，想到黑狸在门内早已可以存活，本打算去越剑锋的想法一变，回了西柳林中。


    外出千门大会少不得半月往上，门内杂事有师兄顶着，她只要放出自己休养闭关的消息就好。担心有弟子前来，莫清冉在西柳林中再次布出一阵。三载的休养令她生疏许多，那阵法一经画出短短一瞬又直接断开。


    并没有成阵。


    莫清冉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蹲下准备再画一次。原本的那处阵法却再次突兀运转起来，犹如星火般升入空中炸开，形成一道薄薄的蓝光。


    看见阵成，莫清冉松了口气，朝着小道返回木屋处。远远地还未走近，莫清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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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到木屋前站了一人。不等莫清冉确认是谁，一道男声回荡在林内。


    “师姐，我明日一早就要去预言谷了。……你在门内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喜欢预言谷什么东西，就传音告诉我。若是……没有喜欢的……”


    秦知聿说得断断续续，莫清冉站在原地听过一阵，抬步走近。


    “秦师弟明日就要外出，怎得如今在这？”


    秦知聿闻言，惊喜地回过头来，“师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道：“我来向师姐道别。”


    莫清冉开门进屋，她点点头，“听到了。”


    自己明日也要去，道别就不用了。


    屋内一点点亮起月明珠的冷光。秦知聿看清楚莫清冉面色，她不以为然的说过这句话便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知聿向前探头，有些失落。他今日特意以人形来告别，师姐果真没有昨夜话多。想到明日就见不到莫清冉了，秦知聿眼眸一暗，在原地幻形。


    身后人不再开口讲话，莫清冉从桌案上回头，这一下就看到秦知聿在地上扑闪着翅膀。


    “你化成原型做什么？”


    秦知聿在原地蹦跶几下。他嗓音中有些犹豫：“担心师姐在半月里想莫啾啾，我提前再给师姐……”这话说得好像莫清冉离不开自己一样，秦知聿觉得太过于自信。


    眼见秦知聿越来越说不下去，两道呼吸交织在一起。莫清冉蹲下身子，淡漠地看向他，她舒展眼帘，“你在胡言说些什么？”


    幼鸟有些扭捏地低头，“师姐。”多看一眼是一眼。不过一瞬，秦知聿再次抬起头来。他示弱般叫过两声。


    “嘤嘤。”


    这般吞吐，莫清冉以手托住下巴。


    “你是有别的话跟我讲？还是对于前去预言谷心惊？”


    这全然是天上掉馅饼，对于秦知聿是上好的台阶。秦知聿点头认下第二个，“我还未带队过其他弟子。师姐这样厉害，我也想像师姐一样。”


    莫清冉：“你声誉鹊起，怎会是初次带队？”


    秦知聿：“他们不愿与我共事。”


    预言谷地处南方，入口往往难找又戒律严重，莫清冉还不曾去过。她本想今夜熬一宿看看门内卷宗有没有别的介绍记载。秦知聿这样答话，与昨日连一起，大有猫不疼，宗门弟子不爱的地步。莫清冉动了动已经发麻的腿脚。


    “独身一人做事于心性极好，明日你随意与他们相处就可，不用迁就别人。”道理是如此，莫清冉说出来却觉得也太像说教，莫清冉张张嘴，担心这位主角不明白其中深意，她慢吞吞又吐出一句：“你很不错。”


    莫清冉话语一落，秦知聿四个瞳孔一下睁得如窗外的圆月般。师姐一贯不会说假话，她如此评价自己便是真的觉得自己还算不错。


    秦知聿肉眼地可见高兴起来。他激动地在屋子绕着莫清冉飞过几圈，犹如三载前在落地时站在了莫清冉肩上。他漾漾、嘤嘤叫过几声，语言系统混乱起来：“嘤嘤，师姐，嘤。”


    久久吐露不出心声，秦知聿干脆幻形成人站在莫清冉面前。他刚刚太过激动，如今面色红得厉害，莫清冉不知他为何高兴成这样。


    两人面对面道话，这样的距离有些太近，莫清冉低头退后几步，却听秦知聿认真道：“师姐才是极好极好的人，我最喜欢你。”


    莫清冉惊得仰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