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宋总(十二)

作品:《午夜北极圈[破镜重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软刀,扎进莫提雅的心脏。


    初时是懵,转瞬是冷。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背后男人的体温还在,可她却觉得,比那天瞿谌手里的针管,还要冷。


    我们分手吧……


    这五个字,似乎是高空抛物,砸得莫提雅浑身血液被冻住了。


    后背抵着宋延明的胸膛,短短几秒钟,从天堂被打入地狱,专属的温度犹如科幻大片的变异体,比丧尸形成的时间还要令人猝不及防!


    她曾经最爱他的胸膛,最喜欢赖在他怀里撒娇,奈何原本温柔的安乐窝,一瞬间从滚烫瞬间降温,慢慢结冰,变成了刺人的铁板,还长满冰锥。


    她先是僵了两秒,连呼吸都忘了。


    夜里本就黑,莫提雅颤抖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冀图阻止喉间那股腥甜的恶心感。


    然而这种感觉一旦开启,就根本停不下来,神经系统彻底崩盘,激素混乱,各种属性的神经递质肆意乱窜。


    像是暗夜里的猛兽。


    入侵她的皮肉、骨髓,仿佛单链条病毒似的,无限繁殖,批量复制,最后产出密密麻麻的痛楚,在她的骨头缝里啃食!叫嚣!狞笑!


    莫提雅喉头像是堵塞了,哽得挤不出半点儿声音,只能勉强发出滋滋的声音,没多久就故意困难,她目眦欲裂,额头青筋都爆炸了。


    这一刻,曾经在网络评论区刷过的两个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应激?!


    猛地挣开他的怀抱,踉跄着滚到床边。


    “咚——”


    掉下床!


    只见少女手忙脚乱,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胃里就翻江倒海,酸痛的灼烧感从心脏下来,顺着血管向四肢蔓延。


    她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发出细碎又痛苦的呜咽。


    眼泪簌簌,滴在冰凉的地上。


    她想抬头问“你说什么”,可刚张开嘴,声音成了细碎的颤抖。


    宋延明显然有些错愕,他下了床,看到莫提雅蜷缩在地上,伸手想扶她。


    “等一下,别碰我!”


    她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膝盖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倒去,又连滚带爬,靠在落地窗边,下意识伸手抓窗帘,裹在身上。


    布料被扯得哗啦响,莫提雅哆嗦得厉害,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她不敢看他,却忍不住抬头。


    模糊的视线里晃了晃,看到的只有男人高大的身影,孤寂的轮廓,还有冷漠的脸。


    僵持半响,宋延明还是向她走过去,想要扶她,莫提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张了张嘴,嘴里反复念着:“不是的……你不是要分手的……”


    直到被男人攥住了手腕,强大的压力下,她很快意识回神。


    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除非她不愿清醒。莫提雅以为这段时间,宋延明对她呵护有加,还沉浸在天真的幻想中,以为自己的幸福要来了。


    谁知这一切,只是回光返照。


    这种强迫认清现实的感觉,像是将人从舒适区强行拉出,不给任何征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看着冷漠的男人,她屏住呼吸,心痛到差点晕过去。


    “宋叔叔,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黑暗中呼吸声被放大,恐惧感袭来,那种明知是悬崖的孤注一掷,在这几秒显得格外凄惨,可笑。


    “我说断了。”


    宋延明别开眼,不去看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语气冷如冰,硬似铁。


    “你留在我身边,只会被卷进没完没了的麻烦里。”宋延明声线决绝,他一身纯黑深V睡衣,缓缓坐在电脑桌前,稳如泰山,“瞿谌这次没得逞,下次还会找机会抓你,我护得了你一次,护不了你一辈子。”


    “我不怕!”


    莫提雅突然抬眸,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疯狗,拼死要命地扑到宋延明怀里。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伸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金豆子淌下来,烫得他微微颤。


    “我不怕瞿谌,也不怕麻烦!我怕你离开我!”


    莫提雅的眼泪越流越凶,打湿了宋延明的睡衣。


    “我知道你怕我当你的软肋,怕我被你的仇家盯上,可我不想离开你!”


    她哭累了,仰头看他,眼里满是倔强,“宋叔叔,我再也不犯蠢了,不给您添麻烦,我会听话的,我能学着保护自己,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推开?”


    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少女,她头发凌乱,脸颊挂着泪痕,眼睛里的倔强执拗,却像极了初见时,她被他带到别墅,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


    宋延明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挤出一句沙哑的话:“你不懂,结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两个,不太合适。”


    “宋叔叔,我知道的!”


    莫提雅立刻抢话,“你怕我受伤害,你觉得我跟着你会受委屈,你肩上扛着宋家的责任,你有太多人要照顾,这些话,你觉得我信吗?说到底,你只是,可能没那么喜欢我……”


    话到这里,她的声音逐渐变低。莫提雅咬着牙,说:“宋叔叔,我喜欢你。”


    “……”


    宋延明手指攥紧,捏得泛白,脸上却依旧平静。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掰扯不清,无话可说。


    窗帘半敞,月光落在她泪痕交错的脸上。


    “您觉得我小,觉得我不懂人情世故,觉得我还活在象牙塔里。”


    莫提雅吸了吸鼻子,“可这两年,我跟着您,已经离不开您了,您不能让我离不开,又不要我了呀!我哪里做错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莫提雅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慌,说:“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好,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足够的能力,甚至……”没有能力怀上你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自卑。


    “我会努力的!”


    她含泪咬着唇瓣,“我会继续练琴,争取在音乐圈站稳脚跟,不用再靠你的托举;我会学着打理家里的事,学着跟你的家人相处,宋叔叔,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


    “别傻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漠的决绝。


    “雅雅,我比你大了二十岁,你跟我在一起,可能要面对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困难。”


    宋延明眼里透着高不可攀的压迫感,“白家和宋家不会接受你,瞿谌也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我的工作,可能没办法经常陪在你身边。这样做太自私,也会害了你,不合适。”


    悬着的心,终于跳下悬崖。


    太自私……


    害了你……


    不合适……


    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合适是吗?


    ……真是可笑!!!!!!


    莫提雅眼泪稀里哗啦,却失去了哭的力气,想说些什么,想为自己申辩,却被男人充满震慑力的目光压下去。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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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明说到做到,第二天,就让人打包了她的全部行李,吩咐刘勇带她去了新的房子。


    这间房子已经交了一年的水电费和房租,而莫提雅还有半学期就毕业了。


    屋里所有设备一应俱全,虽然不如别墅,但是这待遇在这个圈子的留学生里也算顶配了。


    莫提雅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除了喝酒煮泡面,几乎不下床。


    反复不停点着手机屏幕,希望被消息声牵引着亮起来,又被冰冷的现实打入谷底。


    后来盛夏实在忍不住,把她接到自己的出租屋,因为她真的害怕,莫提雅死在屋里没人收尸。


    这天周末,盛夏把洗好的睡衣给莫提雅换上,在旁边吸着电子烟,一边刷着古偶剧里母凭子贵的视频,随即看着半死不活的她,问:“你跟宋延明这么久,就没怀上?”


    莫提雅如死尸似的,躺在沙发上。


    她不是没试过,好几次偷偷把避孕药换成维生素,可肚子就是没动静。


    盛夏还帮她找过偏方,她捏着鼻子灌下去,胃里翻江倒海,依旧没盼来好消息。


    失望攒得多了,她就越来越恨刘洋,若不是当年他害她流产,她也不会落下那档子病,现在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盛夏刷了刷朋友圈:“刘洋傍上了个富婆,还发了朋友圈。对了,雅雅,我一直想问你,如果像那富婆一样有钱,还会拼了命练小提琴吗?”


    盛夏的话像根针,戳中莫提雅的心脏。


    她愣了愣,一时语塞。


    是啊,如果她有足够的钱,还会这么憋着劲提升专业吗?会不会骄奢淫逸,直接摆烂躺平???


    莫提雅不像宋蓝蓝命好。


    宋蓝蓝有白富美亲妈,世代豪门的后爸,还有宠爱她的有钱亲爹。


    而莫提雅呢?


    曾经的好日子全是用身体换来的,宋延明的宠爱、优渥的生活,甚至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收回去。


    她就像站在流沙上,手里攥着艺术生的清高,因为那是她唯一能掌控的东西。


    没有钱,没有固定的宠爱,没有家庭底气,她只能靠这股劲儿往上爬,才能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


    “要是你妈知道,你想给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老男人生孩子,你觉得她会怎么样?”盛夏乘胜追击,这话让莫提雅的心脏一沉。


    想起梅雨鸽每次打电话时,总念叨着“找个门当户对的,安安稳稳过日子”。


    莫提雅每次都含糊其辞,不敢说自己和宋延明的关系,不敢说自己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从来不敢想,爸妈知道真相后,会是愤怒,失望,还是心疼。


    “我真的不明白。我妈明明那么疼我,我初中学习不好,她三年陪读,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给我做早饭,后来砸锅卖铁,送我出国,可为什么,她转头就能逼我嫁王袁,说他家境稳当,还是公务员,根本不管我愿不愿意……”


    “盛夏,其实我从来不在意暂时的穷,只是讨厌穷人思维,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五官端正,身材正常的人,一旦拥有了丑人气质,再端正也会让人不忍直视……”


    莫提雅声线发飘,忽然她翻了个身,额头抵着冰凉的扶手,忽然胃里翻涌起一阵酸水。


    那熟悉的恶心感,并没有是悲伤,而是空落落的疼……


    “呕——”


    她猛地撑起身子,冲进洗手间,趴到马桶边狂吐不止。


    见她惨白的脸,盛夏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怎么了?脸白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