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合流

作品:《金华风月[女帝]

    “臣……不能接受。”


    一时静默,寒风呼啸刮过衣领,直冲面庞,刺得人鼻子里一阵腥甜。


    “臣以为拥权者自当回报弱者,去其愚,开其智,怜其质弱,扶其困危,而非以权之名扬己之德,臣不能认同,也恐惧这般官场宦海,人人为权为私,以品级之高门阀之盛鄙旁人,则生民何处?则天下何处?”


    皇帝微微挑眉,目光却平静而锐利。


    天子是在审视她。


    良久的沉默,久到薄云遮蔽天边月,浓郁的暗影自宫墙角落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清晏脚下。


    “端仪没看错你。”天子骤然大笑,吓得清晏一抖,“你是个好苗子,清晏,明日去上阳宫与逢光郡王一道读书吧,预备你的乡试。”


    她脚步轻快了许多:“回去吧,小孩就该早些安置。”


    “陛下……!”清晏赶忙小跑几步跟上皇帝,“陛下!”


    皇帝停步笑道:“你不认得路?”


    确实……不太认得。


    “法兰切斯卡,你送她回栖梧宫。”皇帝叫来妖精,“就住东暖阁外头,你叫如蓝帮着收拾,明儿把她东西送进宫。”


    “陛下不回么?”


    皇帝挑挑眉,两眼大睁,嘴角弯起,露出一副微妙的神情。


    “小娘子啊,”皇帝俯身下来,在清晏耳边低声道,“我晚上是要找男人伺候的。”


    清晏反应了一阵,登时面上一层红过一层,层层渲染上耳尖,眼睛左右乱飘,尖声叫道:“臣再不问了!”


    假山下已有人等着。


    是顺少君。


    阿斯兰就立于抄手游廊尽头,怀里抱了一件大氅,也不往前多进一步,只等在那里。


    “你很喜欢她。”见皇帝走来了,他才展开那件大氅给皇帝披上,又塞了一个手筒子,“你手很凉。”


    “很好的孩子。”皇帝笑道,“短了公子的散步了,是我的不是。”


    “你这几天都不高兴,和她散步之后好了,那就很好。”阿斯兰给皇帝系上风帽斗篷,“……还是和春家里的事情么。”


    皇帝轻轻摇头:“是旁的事了,和春家中事已有人往江宁去查了,二月里才有回报。”


    那便不是他能问的事了,她不会多说。阿斯兰知趣地换了个话题道:“我今天去看了和春和沈世君,他们精神不太好。”


    “有人苛待他们了?”皇帝略一挑眉,“不应该吧。”


    阿斯兰忽而叹了口气,引得皇帝失笑。“不是……他们只是精神不好,和春还是很担心,沈世君……我不懂。”


    希形是失落,愁而怨,阿斯兰这种直肠子不会懂的。皇帝便道:“那便是他想不开了,待此事了结,我自会放他出来。你若去了不舒服,便不要去了。”


    她略往前走了半步,示意阿斯兰跟上。


    “我会去的,”阿斯兰轻轻摇头,发辫上的黄金玛瑙珠子也随之摆动,“我经常去看看,他们也许精神好些。而且我听说……下人对不得宠的男人不好,但是我每天见到你,我去看了,他们就不会这样做。”


    “你还挺关心他俩。”皇帝揶揄了一句,“借我的威风呀?”


    谁知阿斯兰反认真点头道:“嗯,他们是近身侍候你的人,要对他们好,你才安全。史书上说过很多了。”


    书没白读。


    皇帝迈步进殿,叫人来去了外头斗篷,自往榻上寻了个舒服姿势歪着:“清晏在我宫里头住着,倒不好留你在那,她一个小孩,又不好挪去上阳宫和我哥哥住。”


    她脚尖一抖一抖,没两下便抖掉了鞋子,正好全身都缩进榻里。阿斯兰才坐下,便给她拖上了榻,一路滚到一起。


    “还没有洗过……而且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什么?”


    “癸水……”


    “哦,迟了。”


    阿斯兰瞪大眼睛,“蹭”地一下坐起来。


    “那岂不是……”


    皇帝也瞪大眼睛一把给人拽了回来:“你在想什么?不过是倒春寒,这连着几月事情都多才迟了,你当什么?”


    她眼看着这小郎君登时泄了劲,两只耳朵都垂下去了:“……不,没什么……只是看你一直心情不好。”


    “怎么好呢……谢家敛财,端仪贪墨,案子查到一半断了……”皇帝长叹一声,索性缩在阿斯兰怀里逃避。


    谁知小郎君也心不在焉,话听了一半:“哦,谢家给这个人送钱……是不是算受贿……我记得是该严惩的……”


    “谁说端仪……”


    “咚!”


    皇帝一骨碌坐起来,顺带一脚将阿斯兰蹬了下去:“对啊!”


    听起来很离谱,但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啊!这笔钱在京中如何也查不到,那便只有是地方献上……或者栽赃。


    而苏如玉密报这笔钱无论如何也没找到去处,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若真有人要设局,这倒确实是个好法子。


    但这般还是得要查到人。


    即便真是如此,这钱是如何经手漂洗成了李户部名下的印子钱?


    “这平江县的账目倒是格外细致……”田兴文笑道,“听闻这县令乃李尚书亲荐,见事果真清楚明白。”她给苏如玉递来一册簿子,“苏大人你瞧瞧,清晰易辨,录事详实。”


    苏如玉正理着各项卷宗,顺着田兴文瞧了一阵便笑:“看来大泽县混乱些。”


    “可不嘛,大泽县将许多名目混记一处,要算了多次才核准出来,那名字也都乱七八糟的,数得心烦,但又不得不数。”田兴文说着又叹气起来,“你说这么好苗子怎么不直接提拔到户部去呢,哎,我们大理寺也想要啊……”


    苏如玉笑道:“此人是上一科的榜眼……算起来李户部算是她座师,约莫是历练几年便要调回京的,走李户部当年的路子。”


    那便是圣人看中之人了。难怪,新法施行之下,新党从许相起便一直在寻好苗子。


    “但这回牵涉到谢家的案子,只怕是……”田兴文又想叹气了,多可惜啊这!


    苏如玉也不由跟着叹气:“只看有没有利害牵扯吧,但若以陛下的意思,恐怕关节上要多瞧瞧这平江县。上回听说平江县是真正将接青贷全给贫苦农人了,想来是无涉的。”


    “但陛下突然要我们查的可是……”


    是李明珠本人啊……


    “这家钱庄的契书确实不必本人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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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些人,不是京畿人。”法兰切斯卡带了一沓文书抄本过来交给顾清晏,“不知道怎么把账做到京城的庄子里了。”


    小娘子在一边磨墨润笔抄得手酸。


    “此处可为辩驳之处。”皇帝翻看起来,“既然不是京畿人,就得知道这个钱是从何处而来。苏如玉在江宁查案线索断了,谢家的钱只有出项没有进项。”


    妖精一拍桌子:“这怎么可能?哪家做买卖的有出没进还能活?我要这么干两年景漱瑶,你那点钱就给败光了!”


    “……”皇帝无语道,“你低声些,难道教人都晓得我还有私产么?”


    顾清晏默默举起手:“陛、陛下……”


    她还在这呢!


    妖精毫不客气:“那你当没听见。”


    “臣什么都没听见!”


    孩子听话。


    “瞧你给清晏吓得呢……”皇帝招呼妖精坐下一起抄,“这些人名单你叫我们的路子尽快送去江宁查实,阿斯兰倒给我提醒了,这笔钱有出没进,”她指尖落在江宁道奏报上,又挪回李明珠奏本,“这笔钱有进没出……”


    妖精拿起两份文书瞥了几眼:“李明珠这边钱多,那钱少。”


    他指了指苏如玉的奏本:“给谢长风办丧事的钱没那么多,假设这两笔钱是同一笔,那就还有一大半没吐出来,不然总不能是李明珠把钱拿了吧?他穷得叮当响啊!”


    “大人……话也不必这么……”清晏张着嘴巴,显然没想过皇帝身边内官这么没遮拦。


    皇帝也跟着白他一眼:“听见了?孩子跟前说点好的。”


    “哎呀行行行,我不说他了,”妖精自己搬了个凳子来坐下,“现在就是查这些人户籍出身是吧?还有什么?”


    “不止,还有这个钱庄……为什么选这个钱庄……”


    “因为就这个钱庄业务最大啊,而且这个钱庄是……”妖精声音突然断在当场,引得皇帝抬头。


    “这个钱庄就是谢家的产业啊!”


    “……我差点以为你要说是我们的,吓得我……”皇帝松了一口气,“那这倒不必怀疑了,这两件案子就是一件案子,瞧着这下江宁道还得换血。”


    “咱们没有钱庄,秦人不准开钱庄,律法定的。你要想赚这个钱你改改?”妖精一看事少,已经嗑上瓜子了。


    给他惯得。


    皇帝一巴掌就拍上去了:“改你的头啊!我带头徇私枉法,这不完了吗!”


    “那这钱你活该不赚,谢家这个钱庄是大进项啊……我们也要从这里周转的。”妖精揉着额头,“这笔钱要这么栽给李明珠,肯定还有一半扣在钱庄里。”


    “得叫人突击搜查账目,我们未必有对方快。”她望了一眼妖精,“你手下的人,这就该派上用场了。”


    “大人,这真的行么?”


    “怎么不行!要不是李明珠提,我怎么会外放!这下我们靠上的可是王按察,谁不知道他是圣人宠臣呢!只要他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我还愁不能调回京么!你只管叫人做就是了。”


    “可夏怀瑾是……”


    “管她是谁,她座师自己都下狱了,还管得着她吗!做吧,做了就等着王按察举荐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