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


    韩鹏的身体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张阳那根指向他眉心的手指，像是一柄无形的审判之剑，钉住了他的灵魂。


    内鬼？


    我？


    因为一盘温了的红烧肉？


    这个理由荒谬到了极点，可张阳脸上的表情却认真得让他找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苏云和其他昆仑盟成员也都懵了，他们看看韩鹏，又看看张阳，完全无法理解这神一样的剧情走向。


    “先生……我……”


    韩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连从何说起都不知道。


    张阳的食指依旧稳稳地指着他，眼神里的审视意味不减分毫。


    “你看，你犹豫了。”


    张阳的声音很平淡。


    “一个真正的忠诚下属，在被我冤枉的瞬间，应该会立刻反驳，甚至会因为委屈而情绪激动。”


    “而一个真正的内鬼，会立刻找出一万个理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反应会比任何人都快。”


    他收回手指，背到身后，慢悠悠地在韩鹏身边踱了两步。


    “而你，愣了足足三秒。这说明你的脑子，转得不够快。”


    “所以，你的嫌疑排除了。”


    韩-鹏的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当场短路。


    不是，这又是什么排除嫌疑的逻辑？


    因为我反应慢？


    张阳拍了拍韩鹏的肩膀，语重心长。


    “不过，红烧肉是温的这件事，性质还是很恶劣的，我会记在你的年度考核里，扣你奖金。”


    “是……先生。”


    韩鹏下意识地立正回答，随即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无比古怪。


    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反复碾压。


    “好了，既然最可疑的人不是内鬼，那就说明，真正的内鬼，隐藏得更深。”


    张阳重新走回主位，环视全场，表情再次变得凝重。


    “他可能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活物。”


    他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宴会厅。


    “先生，您去哪？”韩鹏连忙问道。


    “巡视全船，排查所有可疑目标，一个都不能放过。”


    张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于是，海神号上，一场堪称史上最诡异的“抓内鬼”行动，正式拉开序幕。


    昆仑盟的成员们，看着张阳背着手，像个退休老干部一样，在船上溜达。


    他走到一台正在工作的咖啡机前，停下了脚步。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盯着那台咖啡机。


    三分钟后，他指着咖啡机，对跟在身后的韩鹏说。


    “这台机器，有问题。”


    韩鹏一脸茫然：“先生，什么问题？”


    “你看它，从我过来到现在，它冲泡咖啡的频率，一直保持在每分钟1.3杯，误差不超过0.01秒。”


    “太冷静了，冷静得不正常。一个普通的咖啡机，在面对我这种级别的存在时，内部的电路难道不应该因为敬畏而产生一丝紊乱吗？”


    韩鹏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阳摇了摇头：“把它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二十四小时监控。”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甲板上，抬头看天。


    一只海鸥恰好从船的上空飞过。


    张阳眯起眼睛，指着那只海鸥。


    “韩鹏，查一下，这只鸟的滞空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它盘旋的轨迹，不像是觅食，更像是在进行光学侦察。它的眼神，太有目的性了。”


    韩鹏抬头看着那只“嘎嘎”叫着飞远的海鸥，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


    “把它也记上，A级监视目标。”


    张-阳吩咐完，又拦住了一名路过的昆仑盟成员。


    那名成员立刻站得笔直：“先生！”


    张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问道。


    “你昨晚睡觉，为什么不关灯？”


    成员愣住了：“报告先生，我……我看书看睡着了，忘了。”


    “忘了？”张阳的音调微微上扬，“一个昆仑盟的精锐，连关灯这种小事都会忘？还是说，你在用灯光，向海里的敌人，传递某种秘密信号？”


    那名成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我……我没有啊先生！我发誓！”


    张阳摆摆手：“行了，别紧张。你的嫌疑暂时排除，因为一个真正的内-鬼，不会用这么低级的借口。”


    说完，他继续朝前走去，留下那名成员在风中凌乱。


    整艘海神号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


    每个人都开始疑神疑鬼，看到杯子会怀疑它在窃听，看到拖把会怀疑它在伪装。


    而在遥远的某个秘密基地。


    一个巨大的环形屏幕前，一个金发碧眼，相貌英俊的白人男子，正端着一杯红酒，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分割出的几十个监控画面。


    他就是黑阳会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代号“亚当”的顶级异能者。


    他看着张阳对着咖啡机指指点点，又看到他跟一只海鸥较劲，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呵，愚蠢的东方人。”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对身边的副手说道。


    “看来‘幽灵’的精神冲击虽然没能直接摧毁他，却也成功在他的潜意识里，种下了怀疑和偏执的种子。”


    “他已经开始精神错乱，怀疑身边的一切了。”


    副手恭敬地附和道：“亚当大人英明。心理战，永远是最高效的武器。再强大的战士，一旦内心崩溃，也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亚当抿了一口红酒，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


    “继续加大压力，让船上的骚乱持续发酵。我要欣赏他彻底疯掉的样子。”


    “等他众叛亲离，精神彻底崩溃的时候，我再亲自过去，取走他的头颅，和我们想要的东西。”


    海神号，后厨。


    张阳的巡视之旅，终于来到了这里。


    厨房里热火朝天，几十名厨师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张阳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一个角落。


    那里，一个身材火爆的红发女人，正围着围裙，低着头，默默地切着土豆。


    她切土豆的动作很标准，每一片的厚薄都完全一样，但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正是被俘虏的“弑神小队”成员，红寡妇。


    按照张阳的吩-咐，她被安排到这里“劳动改造”。


    张阳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看着砧板上堆成小山的土豆片，点了点头。


    “刀工不错。”


    红寡妇身体一僵，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他。


    她现在只想当一个透明人，离这个魔鬼越远越好。


    张阳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恐惧，自顾自地说道。


    “你说，咱们船上，现在又是抓内鬼，又是防奸细，外面还有敌人的航母……不对，是铁疙瘩虎视眈眈。”


    “这气氛，是不是特别紧张，特别压抑？”


    红寡妇没吭声，只是加快了手里切土豆的速度。


    张阳完全不在意，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顺手从旁边的菜筐里，拿起了两根水灵灵的大黄瓜。


    “我觉得吧，”张阳掂了掂手里的黄瓜，“气氛都到这儿了，不来段才艺表演，给大家伙放松放松，实在是有点可惜。”


    红寡妇心里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张阳动了。


    他将两根黄瓜往空中一抛，双手交叉，再接住。


    然后，他把砧板当成了架子鼓的底鼓，旁边的铁锅当成了军鼓，水瓢当成了吊镲。


    “咚！哒！咚咚哒！”


    张阳挥舞着手里的两根黄瓜，像一个癫狂的摇滚乐手，对着锅碗瓢盆一顿猛敲。


    清脆的敲击声，瞬间盖过了厨房里所有的杂音。


    所有厨师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张阳一边敲，还一边扯着嗓子，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


    “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彩虹！”


    “在你右边再画个龙！”


    他唱完，黄瓜的鼓点猛地一停，指向还在疯狂切土豆的红寡妇。


    “DJ，drop the beat！”


    “接着奏乐，接着舞！”


    “噗——”


    旁边一个正在喝水的小厨师，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红寡妇握着菜刀的手，青筋暴起。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


    她好想，好想一刀捅进这个混蛋的胸口。


    可一想到幽灵那两个血窟窿，和那一脚踩沉大海的画面，她所有的勇气，又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她只能低着头，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那颗无辜的土豆上。


    “咔咔咔咔——”


    菜刀在砧板上，留下了一连串急促的声响。


    张阳看着她那副快要气炸，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扔掉手里的黄瓜，拍了拍手。


    “不错，很有精神。”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红寡-妇的背影，补了一句。


    “对了，今晚的宵夜，我要吃醋溜土豆丝。”


    “记得多放醋，我怕不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