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所有船员都死死盯着战术雷达屏幕，那个逆着雷暴风眼高速冲来的巨大红色信号点，像一柄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速度……马赫级！体积预估超过两百米！”


    “热源反应零！非生物体！它正在冲撞航线上的一切障碍物，包括一座小型冰山，直接撞碎了！”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技术人员的报告声带着颤抖，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开来。


    韩鹏拔出枪，脸色铁青，对着耳麦下达指令。


    “所有战斗单位！主炮电磁轨道预热！近防激光矩阵开启！准备迎接撞击！”


    苏云扶了扶眼镜，快速在便携电脑上敲打着，嘴里念念有词。


    “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流体动力学模型，这种速度和体积，它应该会因为与空气的剧烈摩擦而解体……除非，它的外部覆盖着某种能量护盾。”


    “吵死了。”


    张阳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这群人的咋咋呼呼。


    他走到雷达屏幕前，指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红点。


    “不就是个铁疙瘩么，等它过来，一脚踹飞不就行了？”


    驾驶舱里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一脚踹飞？


    那可是个堪比小型航空母舰的怪物！


    就在这时，舱内的红色警报灯突然疯狂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韩鹏吼道。


    一个负责监控船内安全的技术员，调出画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韩队！三号和五号生活舱……打起来了！我们的人……在自相残杀！”


    屏幕上，几十个原本是战友的昆仑盟精锐，此刻双眼赤红，如同疯魔的野兽，正用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互相攻击。


    鲜血染红了走廊，惨叫声通过监控器传遍了整个驾驶舱。


    “报告！医疗舱也出现状况！几个正在接受治疗的伤员，突然开始用头撞墙！”


    “七号武器库被强行突破！有人在抢夺武器！”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混蛋！”


    韩鹏目眦欲裂，他猛地转身。


    “我去镇压！先生，这里……”


    “去吧。”张阳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苍蝇，“别把船拆了，刚修好。”


    韩鹏带着一队人手，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苏云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些人癫狂的状态，眉头紧锁。


    “不对劲，他们的症状，不像是中毒，更像是……集体癔症。”


    她又调出空气检测报告，“没有发现任何致幻气体，也没有检测到次声波攻击的痕迹。”


    张阳打了个哈欠，朝驾驶舱外走去。


    “你管他什么症，脑子坏了，打一顿就好了。”


    “你去哪？”苏云下意识地问道。


    “甲板，太吵了，睡个觉。”


    张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身影消失在门口。


    苏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两个还在高速移动的巨大威胁，一个在船外，一个在船内，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不够用了。


    ……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甲板。


    张阳随便找了个躺椅，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


    远处是毁天灭地般的雷暴，船舱里是血腥的内乱。


    他却像是来海边度假的游客，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悠长。


    而在船舱的某个阴暗角落，那个被盘子嵌进脑门的斗篷人——“幽灵”，正靠在墙上，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他那被陶瓷碎片划破的兜帽下，露出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嘴角却勾起一抹怨毒的冷笑。


    “莽夫……你以为物理攻击就能杀死一个精神念师吗？”


    “你那强大的肉体，不过是一个坚固的牢笼。而我，将成为你牢笼中的梦魇。”


    他闭上眼睛，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艘海神号。


    船员们的内乱，正是他的杰作。


    通过放大他们内心的恐惧、愤怒和猜忌，就能轻易让他们变成互相毁灭的疯子。


    “现在，轮到你了……”


    幽灵的意识，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锁定了甲板上那个正在“熟睡”的男人。


    他要做的，不是直接攻击。


    那太愚蠢了。


    他要做的，是潜入。


    潜入对方的精神世界，窥探他的记忆，找到他最恐惧、最脆弱的弱点，然后，像捏碎一颗核桃一样，从内部，彻底摧毁他的意志。


    一股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精神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张阳的太阳穴。


    成功了！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幽灵心中一阵狂喜。


    果然是个只懂得用蛮力的蠢货，精神防御等于零！


    精神触须悄然刺入张阳的脑海，开始窥探他的浅层意识。


    张阳的眉毛，似乎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幽灵的方向，嘴里还砸吧了两下，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呵……”


    幽灵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睡得真沉啊。


    他不再犹豫，精神力猛地加大输出。


    那根纤细的触须，瞬间膨胀成一股汹涌的洪流，朝着张阳意识的最深处，那片代表着所有记忆与秘密的黑暗海洋，狠狠地冲了进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哭喊着，哀求着，精神彻底崩溃的模样。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洪流冲入那片黑暗的瞬间。


    他预想中的记忆画面并没有出现。


    没有童年阴影，没有血海深仇，没有爱恨情仇。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就在幽灵感到困惑，准备进一步探查的时候。


    那片死寂的黑暗海洋深处，忽然，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芒。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无数的金色光点，从黑暗中浮现，汇聚。


    最终，在那片黑暗的中央，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仿佛燃烧着宇宙洪荒的金色。


    淡漠，威严，仿佛高悬于九天之上，俯瞰着尘世间一切生灭轮回的神祇。


    幽灵的精神意志，在那双金色眼眸睁开的刹那，彻底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闯入了一座正在苏醒的活火山。


    那不是精神力，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生命层级上的……碾压。


    “嗡……”


    幽灵的大脑，响起一声尖锐的蜂鸣。


    他那引以为傲的精神力洪流，在那双金色眼眸的注视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蒸发，消散。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阴暗的角落里爆发出来。


    幽灵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


    他的七窍中，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种灰白色的、类似脑浆的物质。


    他的精神核心，他的灵魂之源，在那一眼之下，被彻底烧毁了。


    甲板上。


    张阳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


    他睁开一只眼睛，嘟囔了一句。


    “哪来的蚊子，嗡嗡嗡的，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