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玖苏咬紧了唇。


    出身于第十区，从小到大，她被叫做老鼠的次数简直数不胜数。


    这是她最厌恶，也是最讨厌的称号。


    她这样的老鼠最终也混入了千叶城。


    所以——


    女人的眼睛再次弯了起来，狗狗眼里一派无辜。


    要是被老鼠咬死了，可千万别觉得意外。


    裴先生。


    顾屿的车子是最后一个被警察放行的。


    陆骁回神，发现江玖苏表情诡异地笑着，挑了挑眉。


    她坐在中间，左边坐着他，右边坐着顾屿。


    左右为男。


    可她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陆骁面不改色地与她十指相握。


    江玖苏放任他这么做，却没有看他。


    她对着顾屿说：“接下来可以快些开了。”


    顾屿没回她的话，但车速却一瞬间加快。


    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在空旷的街上飙了起来。


    [收到来自未知发信人的消息。]


    光屏弹出，江玖苏设置了隐私模式，避免旁边两人看到。


    消息的来源人是[P]。


    江玖苏微微眯眼，看到光屏上堪称为挑衅的话。


    [P: 江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P: 期待跟你的见面。:) ]


    女人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已存档成功。]


    车停在了一个十分隐蔽的老旧建筑前。


    周围都是破烂的低矮平房，不远处停着一辆看起来陈旧无比的车，上面覆着薄薄一层灰。


    所有东西都看起来和顾屿或者顾茂都扯不上任何关系。


    好像没有人。


    顾屿没有犹豫地打开车门，陆骁紧接着下了车。


    而江玖苏却直视着前方隐隐约约朝着他们走来的人影。


    一开始只是一个模糊的、在雾气之中的影子，接着，那个影子越发清晰。


    江玖苏跳下了车。


    是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比立绘上更为俊秀，他身姿修长，身穿着白色的研究员衣服，里面则是灰色的羊绒毛衣，看起来质地柔软。


    他带着金丝眼镜，镜片的反光遮盖住了眼中的神情，眼角的泪痣惑人。


    他走起路来居然有些一瘸一拐，手里还倚着拐杖。


    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男人。


    周围也没有跟着别的人。


    陆骁没有动，眼睛却盯着裴修。而顾屿则是看不出丝毫的意外。


    就像是他好像提前就猜到了会有人在这边等着一样。


    裴修在离三人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明明刚刚和江玖苏还发过讯息，他就像是不认识江玖苏一样，只对着顾屿点了点头。


    “顾先生，”裴修温和地笑了，“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顾屿望着他。


    见到顾屿没有说话，裴修也不恼，只是转过头对着陆骁温和地点头。


    “陆先生，我们也见过，但你可能不记得了。”他看起来比顾屿和陆骁都要年长，讲话语气也平缓，“陆市长很喜欢我研发的那款伴侣模型，你那时候还小——”


    裴修的话还没说完，陆骁的表情就彻底冷了下来。


    陆骁举起了手枪对着他，桃花眼里第一次里翻涌着彻底的冰冷、暴戾和愤怒。


    还有深刻的杀意。


    “原来是你啊。”他薄唇扬起了笑，“那我们之间的梁子可大了。”


    裴修眉眼弯了起来，他似乎全然不在乎自己被枪指着。


    顾屿冷淡的声音响起。


    “陆骁，”他把视线投到了裴修袖口露出的字母，“他不是——”


    比他话尾更快响起的是枪声。


    裴修被陆骁杀死了。


    陆骁像是被怒火燃烧殆尽的木柴，枪响之后脸上依旧是堪称空洞的疯狂。


    一片死寂。


    江玖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陆骁终于晃过神来。


    “啪、啪、啪。”


    掌声响起，和刚刚被杀死的“裴修”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走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穿着研究员服，而是只穿着羊毛衫。


    袖口被利落地挽了上去，露出了颇为苍白的皮肤和青筋。


    上面没有任何编号。


    裴修在鼓掌。


    他唇上带着温和的笑：“陆先生，长大后性格确实变化不小。”


    见到陆骁还想要举起枪，江玖苏终于开口。


    “你杀他，没有用的。”她说，眼睛却盯着裴修，“他有的是办法。”


    裴修听到这句话，终于把视线移到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似乎乍一眼看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


    普通的容貌，纤细的身材曲线饱满，但也就如此了。


    似乎唯一有点不一样的——


    他镜片下的眼睛对上了女人的下垂的、看起来无辜至极的眼睛。


    漂亮的眼神。


    “顾董在我那边做客。”裴修温和地笑道，“顾先生要是有空的话，也欢迎一起来。”


    话音刚落，原本空旷的矮楼里冒出了许多的人影。


    全都是人。


    陆骁环顾了一圈，没有再次轻举妄动。他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了江玖苏的手，没有松开她。


    “站在我后面。”


    他说。


    江玖苏悄悄往后躲了一下，裴修没有在意，只是望着顾屿。


    顾屿依旧笔直地站着，他表情没有太多波动，只是微微点头。


    矜贵、克制，甚至无波澜的有些冷淡。


    “我同你走。”顾屿道，“既然只是我一个人，请裴先生让无关的人离开。”


    裴修笑吟吟地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旧车。


    他说道：“顾先生请进。”


    见到顾屿上了车，裴修转头对着陆骁说：“陆先生要不要一起？”


    陆骁眼神危险，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裴修也不催他，只是看着陆骁。


    眼神微妙地扫过了站在他背后的江玖苏。


    她身上套着明显就是男人的外套。裴先生漫不经心地想着，会是谁的呢？


    那样昂贵，肯定不是YJ-87的。


    估计是陆骁或者顾屿的。


    陆骁：“我也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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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江玖苏皱眉，却看到男人声音低沉，桃花眼里的神色晦暗。


    “你放她走，之后也不要再找她。”陆骁继续说，“她是被卷进来的。”


    裴修通情达理地点头：“那是自然的，江小姐是无辜的。”


    陆骁没有再废话。


    他转身，很短暂地抱了一下江玖苏。下一瞬，男人便也上了车。


    熟悉的声音像一阵风一样在她耳边飘过。


    “快走，”陆骁说，“离开千叶市。”


    见到两人都上了车，裴修彬彬有礼地对着江玖苏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老鼠，又或者一只极其渺小的蚂蚁。


    里面毫无兴趣。


    “江小姐，”裴修说，“很高兴见到你。我先走了。”


    1987播报声在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


    “检测到此为主线剧情关键节点。请玩家谨慎选择。”


    “开启强制支线任务：进入以太仿生内部。”


    江玖苏突然道：“我也要去。”


    裴修的笑意顿了顿。


    “江小姐？”


    江玖苏：“我跟他们一起走。街上都是仿生人，我也没办法回去。”


    裴修眼睛弯弯的，泪痣衬着他的笑容更为惑人。


    他唇瓣色泽并不鲜艳，皮肤又苍白，看起来多了些脆弱。


    如此柔和的笑颜之下，唇里吐出来的话却毫无温度。


    “不好意思，江小姐。”他笑着拒绝她，“你对我并没有什么用。”


    没有价值的、扰乱计划的变数，本应该要清楚掉。


    想起了女人一枪利落地杀死了他制造的顾屿模型。


    裴修镜片闪过光芒。


    她还算是有趣，也可以留她一命。


    况且他不想与YJ-87因为一个女人离心。


    江玖苏注视着眼前不为所动的男人。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各种理由和借口都在脑海中浮现，却好像没有一个可以打动他。


    她应该说什么？


    裴修的耐心有些耗尽，他对她颔首，打算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女人柔软的声音。


    “裴先生，”她说，“我了解顾屿，你如果有什么计划，我派的上用场。”


    她不能被抛下来。


    强制支线任务，一旦失败，主线就无法通关。


    裴修顿住了脚步。


    他微微侧脸，唇角的弧度很好看：“既然江小姐坚持，过段时间，会有人来接你。”


    江玖苏还想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


    红字浮现。


    [玩家攻略失败，达成结局：无趣。]


    [你鬼使神差撒下的谎没有骗过裴先生。你回到破旧的公寓，里面没了YJ-87的身影，电视上播着仿生人游行的消息。你从此再也没见过顾屿，裴先生也没有来接你，而和陆骁发生的一切也像是黄粱一梦。你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律所也把你炒了。]


    [风雨欲来之中，你意识到当时的你似乎说错了话。下一次，你可以引发裴先生的兴趣吗？]


    江玖苏面无表情读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