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蛮不讲理。


    甚至皱眉时隐约拧出的川字形。


    宁言若想起了自己和宁女士第一次被楚毅仁找上的那天。


    不仅如此，现在的楚庭皓闻起来也和那时候的便宜爹是一个味道。


    略微刺鼻的，有些辛辣的味道。


    宁言若本以为那是某种香水的特殊味道，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闻到过。


    包括对方在宁女士面前开屏时。


    几步开外的顾承怀只觉得周围甜腻的空气变得腥湿起来。


    他下意识寻找海产品的来源，目光却在扫见宁言若的脚下时顿住。


    对方穿着统一的校供皮鞋，所踩的地面似乎有些凹陷，一旁的影子形状也略微奇怪。


    顾承怀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那块疑似凹陷的地砖，却没由来的一阵头昏眼花。


    等他恢复片刻后再朝那处看去时，已经没了先前的黑影。


    那股仿佛海风的腥湿味也不知何时销声匿迹。


    在这个插曲彻底翻篇前，顾承怀脑中只有下意识的记忆片段划过。


    办公室出现老鼠的那天是不是也有过相似的气味？


    *


    前些天轻感冒的顾承怀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一旁的宁言若却是为自己捏了把汗。


    虽说存了些试探对方到底是否能看见自己触手的心思，但现在绝不是个好时机。


    下意识伸出触手的宁言若很快收回，在确认对方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放下心来。


    她游离天外的思绪也被楚庭皓接下来的话语拽了回来。


    “走，跟我回家。”


    楚庭皓怒气冲冲地就拉着宁言若朝门口走去。


    他身后的几个小跟班之一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镜，目光频频转向顾承怀所在的方向。


    后者接受到他的目光后下意识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而后便是楚庭皓的声音从较远的地方传来。


    “阿泽！你也给我过来！”


    “噢噢来了！”名为阿泽的男生迅速回应，朝着门外跑去。


    风铃被摇了两下，卡在半开的门缝间微微晃动。


    楚庭皓只觉得手中一空，回头看时，发现宁言若早已挣脱了他的手，正头也不回地朝后走去。


    他顿时愣在原地，酝酿了半晌的训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去而复返。


    “你……”


    你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手机对你来说是个摆设吗？知不知道因为你乱跑我被爸妈骂得多惨？这是以一个高中生的智商能做出的事吗？


    这些话统统被堵在了嘴边。


    先前还坐在那边的顾承怀不知何时拿着一个箱子离开了。


    他那叛逆又目中无人的妹妹慢条斯理地走了回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楚庭皓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一路上赶来的心情是在什么时候从焦急变为了满腔怒火，又是几时令他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落地窗和大门都紧闭的堂内吹来一阵风，满腔说辞的楚庭皓忽地晃了神。


    下一秒，尚且愣神的楚庭皓只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还不等他反应，几步开外的宁言若已经走近。


    “不是要回家吗？”


    对方语气平淡，似乎完全没在意他几秒前的大发雷霆。


    直到风铃声渐行渐远，楚庭皓才猛然回神。


    他下意识停下的步伐被什么牵扯着滞缓，走在斜前方的宁言若也顿住脚步看了过来。


    楚庭皓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拉着手走出了至少两百米的距离。


    热闹非凡的商业街时不时有行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穿着校服牵手漫步的两人，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甚至心安理得地将他朝前拽了拽。


    从未意料到对方力气如此之大的楚庭皓吃了一个趔趄，抬起头时只听见对方有些一字一顿地道：


    “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接着他又被扣住手腕带着走出了半条街。


    *


    在店里时就将楚庭皓身上的刺激性气味吹了个干净，宁言若现在的心情难得愉悦。


    就在她心情颇好的欣赏车窗外的风景时，几乎是蜷缩在座位另一头的楚庭皓正在说服自己接受今天的出糗。


    他自认是个不记仇的人，上一次令他记忆犹新的丢脸场面是在约莫八九岁时，据说是当时无理取闹的自己被还算年轻气盛的老楚拎着后颈脖揪回家。


    没想到时隔多年，第二个能干出将他拖行几百米这种事的竟然会是他妹这个奇女子。


    在心里小声蛐蛐完对方的所作所为后，楚庭皓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他妹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这不是报复他是什么？


    等等，报复……什么？


    自己做过什么事惹毛她了？


    没能想起自己前一个小时任何行为的楚庭皓突然卡住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回忆时，又被身旁突然响起的问话声打断了思路。


    “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对方的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闻言的楚庭皓仿佛被打通了关窍，钝锈的思路重新运转起来。


    想起自己听到过的那十几遍无法接通，楚庭皓再次怒上心头。然而这次的他也没能将训斥的话成功说出口。


    “工作的时候不让响铃，调了静音之后就忘记了，”宁言若投来无辜的目光，“对不起啊。”


    楚庭皓的怒气在听到对方的道歉后就这么一瞬间哑了火。


    片刻后，他才幽幽道了这么一句：“你下次最好能记得。”


    看着对方大幅的点头动作，楚庭皓有些别扭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就在宁言若想继续发呆时，忽地又听见身旁的人问道：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宁言若闻言下意识抚上了脸颊，在手指触到那块略微粗糙是创可贴表面时回过神。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如实回答：“被猫抓了。”


    “什么？！”


    楚庭皓语气里表现出的惊讶程度险些让前座的出租车司机来一个急刹。


    顶着对方从前排投来怀疑的凝视，楚庭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时用着他自认为最义正言辞的口吻。


    “在外面不要随便逗猫玩，听到了没？”


    楚庭皓接下来的那句“你妈没给你说过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宁言若语气如常地解释道：


    “是店里的猫，被吓到后扑到脸上才抓伤的。”


    为什么一家甜品店里会养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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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怎么能扑到脸上的？脸上岂不是很可能留疤？


    以及——


    “顾承怀为什么也在？”


    这些问题在楚庭皓的脑子里轮流打了个转，最终脱口而出的还是他最好奇的那一个。


    不料宁言若却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疑惑。


    片刻后，他那反射弧绕了地球一周的妹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三个字所指代的对象。


    “你说助教吗？应该是正好路过吧？”


    看着宁言若再自然不过的表情，楚庭皓依旧将信将疑。


    想起阿泽在店门口说的那番话，他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故作老楚训话时特有的严肃。


    “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宁言若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他确实是我们班的助教啊？”


    “你和他……我没问助教的事！”


    楚庭皓颇为头疼地看向答非所问的宁言若，而后收起了试探的玩闹心思，直言道：


    “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个搂搂抱抱的？真不是因为急着和他约会才把我忘了的吧？”


    话音刚落，他先前还算面色如常的妹妹忽地陷入了一种呆滞。


    下意识认为这是对方转移话题的一种手段，楚庭皓开口催促：“你最好如实招来啊，不然我可就告诉妈说你刚来就要和人早恋……”


    宁言若似乎还在发呆。


    楚庭皓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劝阻：“你早恋我也不是不能帮你瞒着，但你偏偏要挑一个和我有仇的——对了，你前面还说他这学期当你们班助教，虽然大家都是学生，但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宁言若依旧一动不动。


    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的楚庭皓这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对方仍然如同一座雕塑般坐着。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的楚庭皓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知这句话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宁言若终于回过神来。


    对上楚庭皓隐隐有些怒意的面容，她顿了顿后开口：“没有搂搂抱抱。”


    “搂搂抱抱？”楚庭皓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是我摔倒的时候正好被他接住了，”宁言若很耐心地给他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庭皓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们上车已经过了有将近二十分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是在车程还没过半的时候开启的这个话题。


    “已到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前排传来导航结束的提示音。


    也就是说，对方起码旁若无人地发了十分钟的呆。


    *


    两人到家时已经将近傍晚，平时这个点本应冷清的别墅却是灯火通明。


    楚庭皓走进客厅时，一向忙得见不到人影的楚毅仁破天荒的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


    看见他后，楚毅仁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开口：“回来了？”


    楚庭皓嗯了一声权当应答，提了提快从单肩滑下的书包就要上楼，却在路过茶几时顿住了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楚毅仁才从平板中密密麻麻的数据抬头。


    对上儿子那双写满质问的眸子，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