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甜品种类一窍不通的宁言若最终也在甜品店找到了适合她的工作。


    除销售和收音外的店员，负责将各类精致的小蛋糕与饮品送到顾客的桌子上，同时也俗称——


    “服务员！”说话的是坐在窗边的年轻男人，“我的还没好吗？”


    宁言若听到后钻过几张圆桌，动作不算慢地到达了对方所在的地方。


    “请问您是多少号？”


    她开口询问，就听见对方颇为不满地抱怨。


    “搞什么啊，这种事不是你们应该负责的吗？”


    闻言，宁言若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好的，等出号了我们会按顺序依次叫号的，还请稍等片刻。”


    对方还想说些什么时，就被同行的女伴拉住了。


    绑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戴了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几乎将她的半个脸都挡住。


    “就……再等等吧，”她扯了扯那人的衣角，又转过头对宁言若小声道，“谢谢你，我们……好像是14号。”


    宁言若记下号码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又拿着一个账单夹走回来。


    “您好，我来确认一下订单，”她翻了翻夹着的几张纸，“14号桌，点了两杯柠檬水不加冰对吗？”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去帮你们催一下。请稍等……”


    话音未落，先前坐着的男人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指责道。


    “你们的店员是怎么搞的？订单这种东西也能给我记错？我怎么可能只点了这个！”


    对方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说话音量，引得周围坐着的顾客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宁言若尚且愣在原地时，坐在一旁的女孩却早已羞愧地低下了头。


    大概是无法接受周围众人同时投来的目光，她小声开口劝阻：“算了……不然重新点一次好了。”


    不料她的同伴却完全没有在乎她说的话，只是泄愤似的一味嚷嚷着。


    “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吗？我要见店长！”


    “好的，那我帮你去喊他。”


    那人本以为宁言若会表露出胆怯或是害怕的情绪，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会如此平淡。


    还不等他反应，拿着一叠黑色票夹的宁言若已经快步离开了。


    不再有人搭理他，年轻男人很快自识无趣，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开始对身旁的女孩拼命解释，然而一切听上去却仿佛是他自说自话。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小气的人，绝对是这家店搞错了！”


    那人愤愤不平的声音不断从窗边传来。


    “我知道……赵哥，你没必要这么破费的，”他身边的女孩委婉开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有事……”


    女孩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年轻男人打断：“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不远处的宁言若放下手中的托盘，在得到这桌客人的一句感谢后，听见身后传来店长含笑的声音。


    “八卦还听得开心吗？”


    “还可以。”


    宁言若下意识回答，在转过身对上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啊——”她思索片刻，而后又诚恳地补充道，“其实也没那么开心。”


    “是吗？”好在对方注意力的重心并没有放在这。


    大概只是顺口打趣，店长随后话锋一转：“喊我有什么事吗？”


    宁言若这才想起正事。


    等到她将事件的始末都交代清楚，对方已经轻轻蹙了眉。


    “好，我知道了，”他说道，“你去忙吧。”


    宁言若再次从后厨端出甜品时，窗边那一块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


    她有些好奇地看去，发现那么大的动静只是先前那个年轻男人的独角戏。


    “这件事你们店必须负全责！”那人情绪激动，“出餐慢就算了，连顾客点的什么都能搞错！还有没有把顾客放在眼里？”


    似乎是说到了气头上，他开始不断地拍着桌子：“你们不仅得退钱，还得赔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的精神损失费！”


    这下到了宁言若稍有熟悉的领域。


    从前她和宁女士还住在筒子楼时，楼下那家人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地把周围的小商店都勒索了个遍。


    这也间接导致了原本就偏僻的地方更没了市场，那段时间她没少听宁女士抱怨过家门口没什么买生活用品的好去处。


    她四下看了看每桌上摆着的号码牌，将手中的蛋糕端上了对应的桌子。


    “等等。”


    宁言若回过头，方才那桌坐着的是一名同样穿着明春校服的女生。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将校服挡了个严实的围裙。


    对方打扮精致，似乎还化了淡妆，开口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


    “喂，你们家的抹茶粉怎么闻起来没味道？”


    闻言，宁言若看向碟中的那一小块蛋糕，上面确实铺了一层绿色的粉末。


    她没回忆起抹茶所指的具体口味。


    思索片刻，她询问道：“请问您点的是哪一款？”


    话音刚落，宁言若便看见对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她。


    “你作为店员竟然不知道甜品的口味？”


    质问完，她停顿片刻，有些扭捏地对着小票念出那个富有艺术化的名称。


    “西西里来信。”


    宁言若翻出菜单详解，抬起头解释：“您好，这一款是开心果口味的，没有您说的抹茶。”


    对面的女孩却是一点就炸：“开心果？我对坚果类过敏！”


    还不等宁言若反应，她又指责道：


    “你们这是配图欺诈！菜单上的样式明明就是绿色的，也没写清是开心果还是抹茶！我不管，你们要给我重做一份抹茶的！”


    “稍等，”宁言若颔首，“我去请示一下。”


    “站住。”


    宁言若还没走出多远，又被对方叫住。


    她回过头，方才不满意的女孩屈尊降贵地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蛋糕。


    “给我拿远一点，”她面露嫌恶，“让我过敏了怎么办？”


    宁言若端起盘子，提步朝店长所在的方向走去时，门口恰好传来了风铃的声音。


    还不等她说出那句名为欢迎光临的集体口号，身后则响起一声尖叫。


    她猛地向后看去，那位穿着明春校服的客人正指着不远处闲庭信步的妮可。


    “啊啊啊啊啊——这里怎么会有猫！”


    宁言若正想开口提示对方店门口挂着的宠物友好标牌，就见她抬起带后跟的皮鞋踢了过去。


    “给我滚远一点！”


    妮可反应迅速地躲了过去，但还是不免受到了惊吓。


    端着蛋糕的宁言若尚且来不及反应，就见一团蓬松的棉花糖朝自己扑来——


    “小心。”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宁言若只觉得眼前一暗，发丝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勾住，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先前抱在怀中的妮可已经有着不轻的重量，被突然袭击似的扑脸更是使她措手不及。


    她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还没等宁言若衡量出是放出触手带来的惊吓更大，还是打碎盘子的后果更严重时，已经有一只手接住了她。


    有人半揽住她的腰，跳舞似的带着她转了个圈，而后又稳稳地落地。


    “没事吧？”


    她感到手上一轻，手中的盘子不知何时被拿走了。


    宁言若抬头，看见了满脸担忧的顾承怀。


    正当她揣测助教是否会是新一个离奇顾客时，一旁响起了女生的惊呼声。


    “顾……会长！”


    她侧过脸看去，先前趾高气扬的女生现在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颇为惊恐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宁言若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触手又不小心冒了出来，再次对上顾承怀的面容时才想起自己的担忧似乎多余。


    好像只有眼前这个人能看见。


    她道了声谢后从对方的怀中挣出，正想再打招呼时就听见对方突如其来的自言自语。


    “调出人物资料。”


    宁言若张了张口，还没问出声便又听见对方的话语。


    “检测到人物：陈xx，身份为学生会纪检部……”


    她愣在原地，好奇地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嘴唇看，险些没意识到对方开口时的第一句问话对象是自己。


    “宁言若同学？”


    被喊了名字的宁言若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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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


    她接过对方手中的碟子，想要离开时却被拉住了手腕。


    “你的脸，”顾承怀指着自己的右脸颊，语气担忧，“被抓破了。”


    宁言若闻言摸上脸颊，在拿下后的手指上看见了淡淡的血丝。


    “先处理一下吧。”无视了一旁紧盯着他的学生会成员，顾承怀开口道。


    “怎么了？”


    听到这边动静的店长很快赶来，在看见宁言若的伤口后颇为慌张。


    “我去拿药箱。”说完便急匆匆地朝杂物间走去。


    宁言若端着盘子还没阻止好语言，前者已经跑没了影。


    她正想着应该如何处理抹茶和开心果的问题，就听那边的女生开口。


    “会长你……怎么在这？”


    面对那人小心翼翼的语气，顾承怀只是淡淡询问：“什么事？”


    “没，没有。”这一句问得对方连连否认。


    还不等她绞尽脑汁想出个理由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边的顾承怀已经没再理会她。


    “怎么了？”这一句是问宁言若的。


    后者闻言眨了眨眼，将事情的始末重复了个遍。


    穿着校服的女生只觉得后背一凉，才发现顾承怀不知何时看了过来。


    不等她开口，对方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西西里是开心果的产地是吗？”


    看着对方依旧紧咬着牙关，他又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记得你地理好像修的是HL？”*


    看着对方霎时变得发白的嘴唇，他轻声道：“如果这种程度的知识都无法掌握的话，陈同学可以考虑换一下目标专业了。”


    这番古怪的对话直到宁言若坐下给脸上药时才理解。


    回忆起方才的女同学挥泪夺门而出的场景，她恍然大悟般问道：


    “所以她刚刚是在故意找茬？”


    顾承怀正拿着棉签给她的侧脸上药，措不及防对上她转过来的眸子，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了片刻。


    宁言若只觉得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更甚。


    下一秒，那根棉签被轻轻提起，一同响起的还有对方的话语声。


    “或许吧。”顾承怀应声道。


    说罢，他转过身去翻动医药箱。


    宁言若听见叮呤咣啷的声音，片刻后，似乎很喜欢助人为乐的助教拿了一个卡通创可贴回过身。


    她撑着手臂，将自己的右脸贴得更近了些。


    对方有片刻的愣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贴上创可贴的宁言若心满意足地坐回了原位。


    顾承怀别过脸，装作很忙的样子摆弄着医药箱，就听见身后的人再次提问。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顿了顿，回头看见的是宁言若歪着脑袋疑惑的样子。


    不知是因为正戳中了他心中所想，亦或是什么别的原因，顾承怀罕见地走了神。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比思绪更快回答。


    “不知道。”


    很生硬的语气。


    宁言若只觉得对方的语气与平时有些不同。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大门口的风铃再次丁零当啷地响起来。


    这次的她有着充分的时间融入集体口号。


    “欢迎光——”


    “宁言若！”


    短短一小时内第二次被喊到全名的宁言若有些反应不及。


    她向门口看去，楚庭皓正满脸不悦地大步走过来。


    “啊，”这时才想起对方的宁言若难得感到心虚，她下意识站起身，“你来了……”


    而后她便被眼前这个古怪的楚庭皓攥住了手腕，一下子被拉到距离顾承怀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打工？”


    楚庭皓的语气里满是不解，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在看清她的脸部后急剧变了个调。


    “你的脸怎么了？”


    然而他迫切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对方及时的回答。


    他那十分叛逆的妹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眼神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古怪。


    宁言若只是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才更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楚庭皓。


    那她这几天一直接触到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