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江淮开学第一天起，就频繁的来找顾卿。


    实验室的人都知道，顾卿有个嘴甜腿长，长得还很帅的弟弟。


    林江淮很会来事，哥哥姐姐叫得勤，没多久就和大家混熟了，也算是默认了他能自由进出实验楼。


    但他很懂分寸，从不往实验区里闯，大多时候就在外面大厅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等。


    有时有人看见他，也会帮着他将顾卿叫出来。


    这一次，林江淮是第一次主动的进入了实验室。


    隔着实验室最后一道玻璃门。


    “咚咚咚。”


    林江淮敲响了门。


    也打乱了顾卿的思绪。


    顾卿看见是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你怎么来了？”


    林江淮举着手里的盒饭：“吃饭了。”


    顾卿看着他，有看了看身后的陈然。


    陈然对着她点了点头：“去吧，就当是休息。”


    顾卿还想说什么，林江淮已经不由分说的把她往外拉走。


    “走走走，特意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菜，再不吃就凉了。”


    顾卿被他半推半就着往外走。


    或许，她真的该休息一下。


    然后，两个人才刚刚走到实验楼的走廊拐角，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学姐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顾卿，你在这儿呢，李教授正找你呢，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快点！”


    学姐的声音带着催促。


    顾卿心头猛的一沉。


    李教授找她？


    难道是因为刚才样本数据的事情吗？


    “姐？”林江淮叫了她一声。


    顾卿回过神：“我过去一下。”


    说着，转身就朝着教授办公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李教授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门虚掩着。


    顾卿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顾卿推门进去，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整洁。


    李教授坐在办公桌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顾卿拘谨的坐下。


    然而预想中的批评没有来临。


    办公室里安静的几秒后。


    “听说，”李教授打破了沉默，“你准备考研？”


    顾卿心猛地抬头，几乎是立刻解释：“教授，我……我能平衡好的，我保证不会耽误实验室的工作。”


    看着她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李教授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的笑声爽朗，驱散了办公室的凝重。


    “我不是要赶你走。”


    “陈然都跟我说了，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一边要顶着实验室的压力，一边还要抽时间复习，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顾卿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考哪个学校？”李教授问着。


    顾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回复：“B大。”


    李教授点头，态度是难得的温和：“你想考B大，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B大的氛围确实顶尖，以你的能力，去那里绰绰有余。”


    顾卿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听着。


    “我是你的导师，你是我看中的学生，”李教授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茶才继续，“你想去B大，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那边几个老朋友，我还能说得上话。”


    推荐信？


    顾卿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师。


    “教授，我……”


    “但是，”李教授话锋一转，“我给你五天假。”


    顾卿彻底懵了。


    “假期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是否确定考B大，也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未来规划，如果你继续选择S大，也会继续是我的学生，今后在S市也会很有未来。”


    “如果你依旧坚持，写一封自荐信给我，当然，只要你一天还是我的学生，实验室的工作，你还是得帮忙。”


    巨大的惊喜和感激，几乎将顾卿侵蚀。


    她只感觉自己的鼻子发酸，眼眶也热的厉害。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汇成了一句又一句的感谢。


    “谢谢教授……，谢谢您……”


    “行了，”李教授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太闷了点，要是你有陈然一半话多，考研这点事，哪用得着拖到现在。”


    *


    顾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还是飘的。


    走廊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照的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她甚至没注意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


    直到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姐，你没事吧？”


    林江淮靠在楼下的墙边，看见她下来，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那老头没骂你吧？”


    他手里还拿着盒饭，显然一直在这里等她。


    顾卿摇了摇头，看着他焦急的脸，心里那股巨大的喜悦逐渐被放大，朝着林讲话露出一个浅浅的，真实的笑容。


    “没事。”


    听见她说没事，林江淮才放心下来。


    将手里的盒饭递了过去：“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喜悦的心情占据了顾卿的整个胸腔，她想要跟人分享这个巨大的消息，那个人就是林谢，她想要见到林谢，现在、立刻、马上。


    顾卿没有接过林江淮手上的东西，对着他笑容灿烂：“不吃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几天我放假，你不要来找我了。”


    说着，不再给林江淮开口的机会，朝着外面快步而去。


    林江淮站在她的身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什么情况？


    *


    B市，国家重点实验室内。


    林谢从实验室里出来，面无表情的脱下身上的衣服，挂在指定的衣柜里。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眯眼，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林江淮的头像果然亮起。


    林谢点了进去。


    一张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的背景是S大的实验楼。


    这段时间，他已经是熟悉。


    顾卿站在实验室里，侧着身子，似乎在听身边的人说话。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林谢有印象，是上次在S市，她喝醉时扶着她的那个。


    照片里，男人微微倾身，手指着顾卿的记录本，姿态亲近。


    一股莫明的烦躁瞬间从胸口升起，带着酸涩的灼热感，一路蔓延到喉咙。


    林江淮发来的消息：【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卿姐，特别的疲惫？】


    疲惫？


    林谢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滑动，将照片放大。


    她的脸清晰的呈现在眼前，脸色确实很差，嘴唇没什么血色，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


    最后，林谢只是将手机屏幕熄灭，把手机用力塞回口袋，转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B市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愈演愈烈的燥意。


    从S市到B市的高铁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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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


    顾卿一直惴惴不安。


    李教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B大的推荐信。


    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林谢。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听到消息时的样子，或许只是淡淡的“嗯”一声，或许会难得的弯起唇角，说一句“恭喜”。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想要立刻看到。


    晚上七点。


    B大的照片，她还只有在照片里面看过，而现在切实的出现在顾卿的眼前。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顾卿在来的路上，已经打过好几回，只是一直无人接听。


    或许，林谢只是再忙。


    顾卿挂段了电话，进入了B大校园论坛。


    在搜索框内输入“林谢”


    七号楼。


    果然能找到他的消息。


    夜风穿过楼宇，吹起她的发丝。


    顾卿站在楼下，惹得进出的人频频朝她看了过去。


    只是她的心里装着事情，对这些倒是不甚在意了。


    顾卿也不知道自己在楼下站了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林谢，但是她不想错过。


    男生宿舍大多数的房间都亮着等，她却不知道哪一扇窗是属于他的。


    手里的手机屏幕一次次的亮起，又一次次暗下，那个指定的对话框，始终安静。


    几个男生从顾卿身侧走过，说话声音在她周边格外的清晰。


    “哎，联系上林谢没？”


    “没呢，手机一直没人接，不会在实验室吧。”


    “不会吧，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早就关门了，我听人说，他下午没去实验室，早就回来了。”


    顾卿听见林谢的名字，连着呼吸都紧张起来。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担忧：“他下午那个项目数据不是出错了吗？被周教授当那么多人面骂一顿，我看他脸色就不太好。”


    “那可是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弄出来的模型，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换谁谁受得了。”


    “他那个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别……想不开吧。”


    “呸呸呸，别乌鸦嘴。”


    那几个字，狠狠的扎进了顾卿的耳朵里。


    周围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部褪去。


    世界变成了一片无声的黑白。


    她的脑子里，炸开了一片刺目的血色。


    那是满身的鲜血，是他躺在冰冷的床上，毫无生气的脸。


    那股几乎要占据她全身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顾卿几乎凭着本能，冲到了那几个男生面前。


    “林谢他在哪儿？”


    她的声音发着抖，几乎连不成调。


    “你、你是谁啊？”


    “他在哪儿？”顾卿没有时间来回答他们的问题，眼里全是对林谢的担心。


    许是被他这幅模样吓到，其中一个男生下意识的指了指楼上：“他下午就回宿舍了，应该在……在楼上吧。”


    “哪间宿舍？”


    “407。”


    得到答案的瞬间，顾卿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朝着宿舍楼的大门冲了进去。


    “哎，同学，那是男生宿舍。”


    身后的男生传来惊呼。


    可顾卿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谢，她要见到他。


    她不能让他再出事。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