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


    然后呢？


    他来能有什么帮助吗？


    黎歌迅速地琢磨了一下，大概率是为了小莲来的，周远泽不信任她，所以亲自赶来隍市了。


    在通讯器的信号断掉以前，周远泽特地提醒她，今天是所谓的那个什么神降日，隍市可能会发生什么危险，所以不会有外力前来支援。


    这个外力应该包含了他才对，毕竟他也是属于治安部分支的。难道穿越前他们就认识？是的话，一开始他就不会把一个小孩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虽然只在路口与这里的居民打过照面，但黎歌观察到他们各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生存都有问题的地段，治安必定好不到哪里去。他选择把小莲托付给李杰和温馨民宿，中间要不是她报信，他也不会知道温馨民宿出了异常，说明他跟小莲并没有保持联络，可以排除掉两人认识的可能性。


    他的职责是在接送人虫前往车站，所以，他和小莲的交集仅限于那一段路程而已。正是为了一段路的交情，所以他顶着“危险”赶来隍市。


    他是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吗？看不出来。


    ……总之，好矛盾一男的。


    一番思考，黎歌不着急回复他的信息。


    信任是相互的，在没有确认对方完全可靠之前，她不会暴露自己的行动。硬算的话，周远泽和寒兔都是兵团的，把他引进来，万一他们俩联手，岂不是自找麻烦？


    黎歌迅速查看剩下的信息。


    跳过了云霄南“你是不是死了”、“这么久不回我应该是死了吧”、“我太开心了终于再也不用看到你那张脸了”、“还活着吗”一系列毫无营养的话。


    她点开了萧书芳的留言。


    【周末奶奶：至黎歌，我的监护人为一男一女，皆是人的相貌，约莫二十来岁，自称为我的父母。他们待我嘘寒问暖，关心我经历如何、是否饱暖。花甲之年，我的父母过世已有十年，未敢想会多出一对如此年轻的父母对我关怀备至。新奇、感慨。但，有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这杯，怕是一杯冰水，学着人的情感，皮下仍旧是冰冰凉凉的兽。你当多加提防。】


    萧书芳传递了监护人的信息。


    监护人就是新的父母。


    黎歌想象了下萧奶管一对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叫爸妈的场面，确实荒诞。


    黎歌想了想，留了个言。


    【咕咕：萧奶奶，农民在这个世界似乎很重要，他们把农民职业跟希望、未来绑定在一起，您如果获得了相关消息，还请分享一二，麻烦您了。】


    【周末奶奶：至黎歌，农业是第一产业，人类在钢筋水泥、物资丰沛的现代社会生活太久，忘了敬仰土地的力量，终究会遭到反噬。我亦好奇他们的来时和去路，暂无信息，时常联络。】


    【咕咕：您多保重。】


    没想到这么晚了，萧书芳还能回她信息……可能也是新到住处，处处都是诡异，没法安心地休息。


    最后跳出来的是季风的信息。


    【季风：你也在隍市吗？我刷到了关于你的帖子，删得很快，但是太多人发了，所以删不干净。他们在讨论，说边城有个叫温馨民宿发生了虫化，形成了虫域。周边的居民很是惶恐，他们想要逃命，但是又不敢离开房子，因为今晚是神降日，似乎有规定不能出门。】


    【季风：有居民说晚上稽查部二十几个人入住了民宿，结合【车站】的帖子，很多人推断出里面是你。我一到隍市，这边的人虫都在讨论跟你有关的话题。】


    【季风：他们都知道有一个叫黎歌的新人，击杀了阿尔法鼠，摧毁了人虫教室，杀了老师，因为大家都在基地内遭遇了同样的痛苦，所以很多人虫特别激动。他们不是聊这些，就是聊你拍出了30万天价贡献点的事，要么在猜你的祝福，也有人虫讨论要组队去救你。你引起了轩然大波，讨论度太高了。】


    【季风：民宿的虫域被判定到了恐怖的A级，包括队长在内，二十多人被困的情况很少见，帖子说只有一个队员逃了出来。有帖子推测，这样下去很危险，可能会触发“神罚”，我了解到这是他们口中的“神”的一种手段，可以在短时间内把整个虫域铲除掉。很多年前某个城市出现类似事件，兵团来不及处理的情况下，突发了一场大火，莫名烧掉了大半个城市。】


    【季风：这个消息可能是真的，因为帖子发出来后，民宿周边的居民变得很躁动，他们迫切想要离开房子以防被波及。虽然人虫嚷嚷着要去救你，但是我没有看到有人虫行动，他们似乎很忌惮神罚。】


    【季风：所以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如果你能看到信息，并且人身自由，我的建议是你立刻撤离虫域，不要逗留，真正的危险就要来了。如果你有条件回复我，告诉我怎么样可以帮到你？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杀掉九章才让我能攒够1000分，否则，以我普普通通的身份，也跟其他人一样变成了鼠虫迷失在隧道了。让我还个人情吧。】


    看来季风、云霄南和周远泽都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季风跟他们不一样在于，他的信息基本都是同一时间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花了时间去整理信息、线索，过滤掉了杂乱的无效信息，梳理出了现状、风险，并且给出了他的意见。信息漂亮又干净，能透过这些看出来他性格比另外二人稳重很多。


    黎歌做出决定。


    【咕咕：帮我卖点东西？】


    【季风：收到你的消息我很高兴，但是……卖什么？】


    对方几乎是秒回，季风看来是时刻守着通讯器等她的消息。这意味深长的省略号，黎歌能感受到对方十分高兴里还掺合着五分疑惑和二分妥协。


    这时候要的就是高效配合。时间不多，黎歌飞快地输入信息。


    【咕咕：蝎虫肉，好吃，冰淇淋味。重量预计100千克。】


    【季风：想卖多少？】


    【咕咕：不知道，你决定。】


    【季风：好。所以你可以安全地离开虫域，是吗？】


    【咕咕：会的。】


    等抓到李杰，蝶虫的胃囊基因也能拿到手。单独胃囊可能不够出众，李杰聪明得加入了蝎虫的鳌钻基因，创造出一个坚固且具有活性的牢笼，按照季风的调查，现在这个虫域已经升级为A级虫域，种种看来，如果要出售，必定能卖个罕见的价格。


    好东西干嘛让给别人？


    黎歌当下就决定捂住消息，只说了蝎肉的存在。


    她关掉通讯器。


    磨磨蹭蹭下去不行了，李杰带走了小莲，随时可能让她虫化，外面也有神罚的威胁，季风说得对，救了人之后尽快离开这里。


    先找找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黎歌弯腰绕过下垂的天花板，快步走到门边，拧开了门把手，再度回到了走廊里。


    昏暗的灯照着逼仄的空间，墙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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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下来，血腥味漂浮。在她和獴虫动手的这段时间里，民宿内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寻踪】探查下，黎歌发现镶嵌在墙壁与墙壁之间的队员尸体又添了很多。


    地面的背部有一条血痕。


    精神值依旧逼近着红线，稍微一眨眼，黎歌就链入了不只是哪个獴虫的视角，她仰着头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李杰。


    这是哪里？四周围都是肉墙，黎歌判定不准方位，只能感觉他们在爬坡。


    李杰周围拥簇着一群獴虫，他一只手捧着“食物”，进食使得他的肚子又开始膨胀。


    他想要制造第二次虫雾？


    在他的前面领路的，正是小莲。她表情木讷，双目无神，睡衣下一双腿只顾机械地迈步，显然还没有恢复自我意识。


    “撕拉”一声，李杰肚皮里的胳膊突然撕开了他肚皮上的衣服，里面的阿尔法獴得以伸出来手来，一把攥住了小莲纤细的胳膊。钳制住了她的同时，李杰咽喉里开始散发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尖牙刺破嘴唇，涎水顺着牙尖坠下来，飘落在地上。


    那凶光钉在手掌下的肉胳膊上，好似透过人皮，看见了里面新鲜的肉。


    “我的孩子饿了……怎么办？”


    李杰眼睛里有泪光，泪光里，是野兽般危险的眼神。


    我的孩子饿了。


    【精神值：31（你即将虫化）】


    糟糕！


    A级虫域对黎歌影响还是太大了，再不出去，马上就要被虫化了。


    可如果现在走，就救不了小莲了！


    肉墙在后退，仿佛长焦相机一样将景色无限地拉向远方，恍惚状态下，黎歌的眼睛极度得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进入谁的视角，看到谁的记忆。


    她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挤压，塞进了某个狭小的躯体里。


    睁眼，脚上是锁链。


    逼仄的小黑屋，沾血的藤条，墙缝里窜动的老鼠，泥墙密不透风。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兽骨。


    “嘎吱——”有人开门进来：“这隧道什么时候可以挖完……”


    这个声音激起了身体的条件反射，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开始疼，背上、胳膊上，新伤叠着旧伤。


    她看见这具小小的身体颤抖地跪了下去，下巴瘦成了锥子，还赔着稚嫩的笑：“爸爸，今天可以不打我吗？”


    对方笑了起来，笑声儒雅又慈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形成了回声，笼罩了下来：“我从不打听话的孩子。你只要一直听话，爸爸怎么会舍得打你呢?”


    小孩立刻谄媚地笑：“爸爸，我，我有点饿了。”


    男人怜爱地摸了摸小孩地头：“我的孩子饿了……怎么办？”


    一颗蘑菇被丢在了小孩面前，像喂狗一样：“吃吧，吃完把新衣服换上。”


    “……新衣服？”小孩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桌上摞着一堆整洁的衣物，“我的新衣服吗？”


    “当然，爸爸爱你，不给你买新衣服，给谁买新衣服？”


    嘿嘿，是爸爸的爱！今天爸爸跟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给了美味的食物，还有闻起来很干净的新衣服！小孩把衣服搂在怀里，今天的爸爸心情很好，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小孩鼓起勇气问：“爸爸，你今天可以跟我一起睡吗？这里好黑，我一个人害怕。”


    对方站起来，背着光，阴影将小孩整个罩住：“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