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隋祈一开始是把那个人叫小红的。


    隋祈说起那个“小红”的时候那些话一点都不像编造的，她说得那个真切，说的时候隋祈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嘴角会翘起微妙耐人寻味的弧度。


    说什么把他带回家，一起生活通通都是骗他的！


    她带回家的根本不是他！


    隋祈看着温亦承的脸，满脸无语。


    ““小红”是谁？你把我当成他了是吗？”温亦承似乎难以承受这个事情，说得咬牙切齿。


    “你就是小红。”隋祈说。


    “我长得很像他是吗？”温亦承又气又急，“我不是！”


    “他死了吗？我长得像他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他了，你把你和他的记忆灌输给我，让我变得像他一样是吗？”温亦承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失去意识后回想起的大段大段记忆让他脑子变得拥挤，难以思考，也没发现他所说的话带着不合理，只是气愤地和隋祈对峙。


    隋祈：......


    失忆的人能不能不要随便玩替身文学啊，不合适。


    “你就是小红。”隋祈重申。


    “我不是！”温亦承狼狈地否认，又开始不争气地掉眼泪。


    温亦承站起来想要跑出去，隋祈动作迅捷地拉住他，然而只拉住了温亦承的衣服，衣服的扣子都崩了，温亦承被隋祈一拉，急着离开，脚下一个踉跄不稳摔了下来，也不知道磕哪里了，发出一声闷响。


    隋祈松开手，走过去把房间门关上锁住，然后才把温亦承拉起来。


    “磕哪里了？”隋祈伸手去拉温亦承，“我看看。”


    温亦承有脾气得很，一掌拍开了隋祈的手，“走开，骗子。”


    隋祈都气笑了，她强硬地把温亦承的头掰正，温亦承额角带着一点血迹，显得他皮肤越发白皙，隋祈随手抹去。


    她是真的要好好和温亦承谈谈了。


    “没骗你。”隋祈说，“你就是小红，和我住在一起的就是你，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只不过你忘了而已。”


    “你想起来的都不是你的记忆，是别人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隋祈也无法解释，白尘音说是因为两个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会发生一些混乱。


    温亦承虽然不反驳，但表情是一脸的不相信。


    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所了解到的，温亦承想起的别人记忆对他影响太大了。


    “我是不是和他长得很像。”温亦承摸了摸脸，“他死了吗？”


    隋祈忽然挑眉，说：“死了。”本来就是只丧尸。


    她忽然觉得温亦承自己替自己这件事也蛮好笑的。


    温亦承更悲了，黯然伤神：“活的就是比不过死的。”


    “你也是死的啊。”隋祈说出事实。


    温亦承怒目而视，“你坏死了！”他大脑搜刮了一遍，恶毒的词汇频频闪过，但就是对隋祈说不出来，只能说一些毫无攻击力的词汇。


    他心里怄气死了。


    “我是坏死了。”上辈子又杀人又杀尸的，本就不是个好人，而且还死了。温亦承太会总结了。


    “怎么，要跟我分手啊？”隋祈突然恶劣地笑了，“那怎么办，分手了你也离不开我。”


    “我说的话你就不信，你自己想起来的就是真谛？”隋祈伸手用力弹温亦承的额头，带着发泄的意味。


    “我自己想起来的我不相信我相信什么？”温亦承反问。


    他什么都想起来的他把记忆翻遍了都没有关于隋祈的一丁点东西，这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他之前的生活里没有隋祈这个人。


    “你之前一开始就说认识我就是骗我的的对吗？你说的那些都不是和我。”说到这温亦承声音都变调了，被隋祈带回家的不是他，和隋祈一起生活的不是他，而被隋祈欺骗的却是他。


    温亦承觉得自己要伤心死了，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


    “没骗你，你要我说多少遍，很烦。”隋祈恨不得敲打敲打温亦承的大脑让他彻底清醒。


    “你现在都嫌我烦了。”温亦承说。


    “是你一直抓着不放。”隋祈反驳。


    “你心里有别人你还跟我谈恋爱，你真是混蛋。”


    “心里有你，跟你谈恋爱不行吗？”


    温亦承一听隋祈这话就可耻地心动，他半响没回答。


    “服了，小红就是你，你就是小红，你的记忆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它不属于你，你也不要往自己身上套！”隋祈懒得和他掰扯。


    可是这对温亦承来说太没有说服力了。


    温亦承看着台面上那面镜子，隋祈现在背对着镜子，她骑在他身上，两只手抱着他的头，手掌火热，但一只手的银镯的触碰带给他一丝清凉，隋祈表情带着一点不耐和凶狠，告诉他他就是那个小红，告诉他他想起来的记忆都不属于他。


    温亦承表情发愣，只能从侧面看到小桌子上的那面镜子，镜子里分明有两个人。


    两个人......


    那天他没看错，玻璃上肯定也是两个人，他能被看见了。


    明明之前隋祈触碰他的时候分明没有这种现象的，到底是为什么？


    温亦承大脑现在乱糟糟的，这也想不通，那也想不通，但是镜子里两个人影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隋祈放下手之后就消失了，镜子里再度变成只有隋祈一个人。


    “那你证明。”温亦承视线回到隋祈脸上，小声说。


    “证明什么？”


    “证明我是小红。”


    隋祈：......


    她是真没招了，她能说什么？上辈子的事就只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哦，还有一只不会说话的狗。


    “就没有一点照片或者其它的吗？”温亦承这么久了从没有见隋祈拿出过两人照片或者其它。


    温亦承的照片她是有的，只不过都是穿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拍的，甚至有几张还是昨晚拍的，一拿出来温亦承一眼就能看出，而且她也不好解释为什么能把他这只鬼拍出来。


    “拿不出来是吗？”温亦承冷静下来，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就不能相信我说的话。”隋祈突然怀念上辈子她说什么温亦承都照做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忤逆她。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那句话又惹到温亦承了，他压着声音，气得不行，“那我以前是什么样，你倒是那出一点证据啊。”


    证明他不是那个什么小红的替身。


    小红这个名字真难听，一想到是隋祈给不知道那个男人起的名字温亦承觉得更难接受了。


    他还是不信隋祈的话。


    隋祈盯着温亦承的眼睛，她靠的极近，扣住温亦承的后脑勺，“你以后想起来了可别后悔。”


    温亦承这么爱搞替身文学就让他替吧，左右都是他。


    虽然温亦承什么时候能想起属于他自己的回忆还不确定，但是隋祈隐隐有预感，他不会真的忘记。


    她忘不了温亦承，温亦承忘了她的话，那他真是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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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亦承绝不能忘了她。


    至此，隋祈已经完全忘了一开始她是多么地随便了。


    “我都想起来了。”温亦承觉得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个屁。”隋祈骂他。


    隋祈觉得她好像又得去找一趟白尘音了。


    “你反驳也没有用，你竟敢把我当成别人。”温亦承对于隋祈口中那个小红真是耿耿于怀，说出来的时候咬牙切齿。


    隋祈：......靠，这脑子还不如他还是个智障丧尸的时候。


    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做饭为什么这么顺手，为什么做的都是她爱吃的。


    说把他当别人的，隋祈是不认的，说她上辈子一开始把温亦承带回来还把他当狗她还认。


    就算是没有见到白尘音之前，隋祈都能从温亦承那些不经意的小习惯和毛病发现端倪。


    所以在白尘音给她开天眼是时候看见温亦承原本的模样才会觉得应该如此。


    温亦承脑子被狗吃了？


    “笨死了。”隋祈抱怨地戳温亦承脑门。


    “是，我笨，你那个小红又有多聪明？”温亦承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你比他聪明点。”隋祈说的是实话。


    虽然一开始隋祈是想把温亦承的记忆灌输给这个世界的温亦承的，但是她对温亦承那些熟悉的习惯察觉得太快了，隋祈无法确定，心里却已经浮现一种不可思议的答案。


    想到这隋祈蓦然发现原来她对温亦承那种特殊的感觉很久就有迹可循了。


    多稀奇，对一只丧尸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听了隋祈的话温亦承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反而更气了，“如果我们是一个人，你拿我跟他比干什么？”


    “啧。”隋祈觉得他净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放。


    上辈子的温亦承和现在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本就是两个人，怎么可能一样。”


    “你上辈子就是个丧尸，这辈子变成鬼失忆了。”隋祈忽然想到，“你穿来的时候不会喝了孟婆喝了孟婆汤吧？”不然为什么忘了她。


    “你怎么不说我上辈子还是超人呢？”温亦承都佩服隋祈竟然那这么毫无说服力的话来敷衍他。


    隋祈蓦地笑出了声，说了他又不信。她发现温亦承就连发脾气都带着他还是丧尸时的影子。


    虽然温亦承变成鬼后和他是丧尸的样子略有区别，但是温亦承的内在都是一样的，他有着隋祈没有的善良，即使变成一只丧尸依旧保持着人性，在那个充满血腥的末世阳光又开朗。


    多可笑，末世后她见过这么多人却发现最像个人竟然是一只丧尸。


    温亦承不像她，她几乎什么都摒弃了，甚至有点羡慕温亦承变成丧尸。


    不过温亦承还有自我意识，她要是变成丧尸肯定是个大开杀戒的恐怖丧尸。想到这隋祈又摇了摇头。


    来的这里的温亦承也是一样的，他从来没有变过，他比隋祈像人多了。


    “一样的。”隋祈说。


    缓了好一会温亦承还是很伤心，脑子一团乱线。


    然后开始罢工了。


    “不做饭了？”隋祈问，“你要饿死我吗？”


    “找你的小红去吧。”温亦承躲在角落里，甚至不愿意靠近隋祈，他眼眸半垂，大脑飞速会想着刚才的异样。


    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实体？


    恰巧此刻隋祈手上的银镯发射出一丝光，温亦承忽然抓住了一点什么。


    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