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锦听懂了，看来这是大姨夫没有竞选上，大姨到家里兴师问罪来了。


    杨纤云错开视线，这事她没有帮到底，确实心有愧疚。


    杨弄巧见状，眼珠子一转，扬声，“小妹，你不能自己过好日子，不管咱们啊，说到底咱们才是流着相同血的一家人。”


    杨纤云脸色越发愧疚，成锦挡在她身前，“那我还是我妈亲生的呢，我俩关系不是更近？”


    杨弄巧哑然，咬牙，想瞪过去，却发现视线被成锦阻挡的严严实实。


    她目光向上，落在成锦脸上，半天想出一句话，“你闲得慌就跟香君学学护肤，小姑娘家也不知道拾掇自己。”


    对于沈香君这个闺女，她还是十分骄傲的，从小就很少让她操心，长得好，会跳舞，现在嫁得还好，往后也能帮衬弟弟妹妹们。


    不过，同样都是小姑娘，成锦就跟浑身扎满刺似的，她越看成锦心里越不痛快，索性起身拉着沈香兰，绕到沙发后。


    她道，“虽然你姐夫没有评上，不过幸好香君机灵，从中斡旋，最后也赚了个小组长的位置来，总算是不用天天下车间，工资也比之前高了十几块钱。”


    “小妹，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我还得去香君那里一趟，就先走了。对了，我看你这匹布不错，我就拿走了，回去给元宝做身衣裳。”


    说着，不待杨纤云答应，她就伸手准备拿布料。


    成锦岂会惯着她，手更快，先她一步把布料搂在怀里，一脸的无辜。


    “你！”杨弄巧伸手指着成锦，转而愤怒看向杨纤云，“妹子，姐要你一匹布料，你都不舍得给？”


    杨纤云面色犹豫，如果是旁人，哪怕给双倍的钱，她都不舍得把布料让出去，这匹布料是她在国营商场的柜台那里预定了半个月才到货的，专门买回来给成锦做衣裳的。


    这花色难得，给出去了就没有第二匹。


    “姐，你要是准备给元宝做衣裳，那我给你扯一半布，够用了。”杨纤云皱眉，温声道。


    “不行，半匹怎么够？小男娃喜欢跑着玩，衣裳脏得快，我不得给他多做几身轮换着穿？”杨弄巧理所应当，伸手想从成锦怀里直接拿，被成锦后退一步躲开。


    沈香兰躲在身后，眼神艳羡地看向那批淡绿色布料，她也想要做新衣裳，这颜色像春天一样好看，但是家里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弟弟先，她也只能想想。


    这边，成锦同样理所应当道，“那我也不行，我妈也得拿这块布料给我做衣裳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小妹你看看你生的闺女，一点都不尊敬长辈，连一匹布都不给我，你别忘了小时候是谁把你拉扯长大，为了你们几个，我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一辈子也没读过几本书，全都供给给你们，结果你们现在忘恩负义啊……”杨弄巧嚎啕起来，喊声回荡在客厅里。


    成锦悄悄捂了捂耳朵，不堪其扰。


    杨纤云赶紧安慰自己大姐，满脸愧疚。


    喊声像鬼哭一般震人耳膜，杨弄巧语言要挟得起劲，偏偏脸上只打雷不下雨，还透出一只眼睛，观察他人反应。


    杨纤云一边安慰大姐，一边看向成锦，打算妥协。


    索性不过是一匹布，大姐想要就给她吧，她再去买就是了。


    成锦才不惯着，抱着布三两下走到门口，把大门打开，扯开嗓子就往门外喊，“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嫁到陈家的那个儿媳妇的亲妈在这里撒泼打滚，大家都来看一看。”


    一句话把所有的吵闹都压了下去，杨弄巧那半句哭嚎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反应过来后她冲到门口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大姨，我这不是帮你宣传宣传吗。”成锦抱紧布匹，不紧不慢道，侧头看见杨纤云被沈香兰扶了起来。


    刚才杨弄巧情急，猛地推了杨母一把，杨纤云没有防备，险些被推倒。


    成锦目光不善，她个头本就比杨弄巧高，此刻低头面色极其冷淡，看得杨弄巧心颤。


    “你！小心闪着舌头，不就是一匹布，跟谁家没有似的，小气吧啦。”杨弄巧白眼一翻，眼神从成锦怀里飘过，又恋恋不舍移开。


    这匹料子不差，给元宝做身衣裳肯定好看，就是成锦这煞神在这里，今天恐怕不好拿走。


    “香兰，赶紧过来，咱们去你大姐那儿。”她说着，往外走，眼睛瞥见玄关处放着俩橘子，顺手揣进口袋，出门还装作不经意地用肩膀把成锦扛了一下。


    成锦懒得与她计较，沈香兰怯怯地走出来，路过成锦，小声说了句拜拜，成锦点点头。


    送走两人，成锦合上门，杨纤云心累的长叹一声，成锦把布匹放在桌上，走过去为她按摩。


    “乖宝，你说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好歹都是一家人，你大姨小时候那么照顾我，她家有事我却不帮忙。”杨纤云神情低落。


    成锦手法轻柔地为她捏肩，半晌才回答这个问题，“妈妈，要是帮助大姨会拖垮咱家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杨纤云诧异。


    “没什么。”现在说气运那些话，估计也没人相信，“我只是觉得，这么些年，咱们也帮助大姨家不少，他家孩子多，养育困难，咱家这些年送钱送粮食，沈香君结婚，你给她陪嫁一条金项链，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唉，有些事情不是一报还一报就可以的，就像你大姨说的，她小时候对我很是照顾，这种恩情偿还不完。”


    “那我不管，这匹布料是你买来给我做衣服的，不能给大姨。”


    “行。”杨纤云应下，大不了她再去订一匹布料，到时候送给大姐，眼下也只能这样打算了。


    中午，成锦提着水果去做客，果不其然又被姥爷一顿训斥，成锦好一顿求饶才得以从老人热情的唠叨中逃脱。


    成锦到的时候，陆伯山系着围裙在颠勺，隔着厨房的玻璃，能看到男人宽肩窄腰，围裙上的系带在他身后松垮系了个结。


    陆伯山从眼前氤氲的白烟中抽空转头，“小锦妹妹你来了，先坐着歇会儿，饭菜还得等一会。”


    “闲坐着多无聊，你那屋里不是有很多玩具，我带小锦上你那屋转转。”姥爷手一背，话说得十分大气。


    “也行，小锦你和姥爷去玩吧，饭做好了喊你们。”陆伯山笑意不变。


    陆伯山屋子在二楼，内置简单，一张床，一张床头柜，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在房间的一角开辟出一个专门放置木雕的地方。


    成锦凑近，各式各样的木雕摆满了一面墙的柜子，简单的如小花小海豚模样，复杂的有汽车竹篮等各式各样，她看着，目不暇接。


    姥爷拿起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头方块，贴心的做起了讲解，“丫头，我记得你那里也有伯山做的木雕吧？”


    想起家里那只呆头呆脑的小鸭子，成锦点头。


    似是回忆过去，也似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姥爷的声音像翻开一本陈年的旧书，“这是伯山做的第一个木雕，其实想做个圆球的，结果做成了方块。”


    “伯山这孩子从小就苦，他爸是个没良心的，我闺女死后，他就立马把外面的女的娶进门，那女的还带着一个比伯山小一岁的孩子，还好伯山从小懂事，不怎么让我操心。”


    原书剧情对这段一笔带过，人们看陆伯山天天对谁都友好乐呵的模样，以至于忘了他其实有个不幸的童年。


    成锦想到自她清醒以来，陆伯山一直乐观亲呢的态度，心下触动。


    她的目光从一个个或粗糙或精致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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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上扫过，从中能看出手艺人的进步之路，成锦想起之前跟着陆伯山下乡卖货，多次在他食指上看到的细小伤口。


    “那段时间，伯山白天看着嘻嘻哈哈，晚上就彻夜彻夜的哭，不过幸好那时候有你带着一群小伙伴陪着他，慢慢地把他带出来，不然老头子还真担心他心里憋着事，把自己憋坏。”


    成锦想起之前在饭桌上，家里人说起小时候的事，陆伯山笑着看过来一眼，说多亏了她，带着他一起玩耍。


    成锦视线停留，不经意看见一个摆在后排的人型木偶身上，她伸手将它拿出。


    木偶只有手掌大小，扎着两个丸子头，五官虽是一片空白，但肢体动作活泼可爱，看起来也是十分灵动。


    “咦，我还以为这小子早把这个送出去了。”姥爷凑过来，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笑得高深莫测。


    “丫头，你猜猜这个木偶雕的是谁？”


    成锦想一圈，没想到，据她观察，陆伯山的生活作风极其简单干净，很少有女性出现。


    突然，她灵光一现，目光落在丸子头上，一个极其大胆又极其自恋的猜测飞速闪过，她却不敢说出口。


    姥爷率先解答，“这是伯山照着你三岁那张照片雕的，他总说雕好再送出去，这都多少年了，还没送出去。”


    成锦尬笑，幸好楼下陆伯山喊人，两人这才下楼吃饭。


    一张桌子三个人，四菜一汤，饭菜的香味在客厅弥散开，陆伯山解开围裙扶着姥爷落座。


    “来，小锦妹妹，尝尝这个，我的拿手好菜。”陆伯山笑着夹来一个酒酿丸子。


    丸子表面圆滑，入口轻咬即破，一股浓烈的酒香混着肉香在嘴巴里炸开，成锦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好吃！”


    成锦看陆伯山盯着自己看，于是也夹了一个丸子送过去，“你也吃。”


    “姥爷，你也吃。”


    “好好好。”老头满脸欣慰。


    陆伯山看着碗里的丸子，不知想到什么，向来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眸又弯了几分，“谢谢小锦妹妹。”


    吃过饭，陆伯山拿出一台银白色收录机和几盘磁带，递给成锦，“你学跳舞，伴奏肯定少不了，这个你拿着，等我回来再给你捎点磁带。”


    “我不要，你都送我很多东西了，我不能再收了。”成锦觉得烫手，这个机器一看就是新的，估计也得不少价钱，她受之有愧。


    “丫头，他给你东西你就拿着，反正这小子赚钱也没出花。”姥爷适时插话，一把年纪的老头不知从那儿迸出的劲儿，硬生生把机器塞进成锦怀里。


    成锦怕机器摔着，只能双手抱着，眼神求助看向陆伯山。


    陆伯山挑眉，神采飞扬，一双大手轻握她的肩膀，把人推着调头，将人面向大门口。


    边说边把人往外推，“什么不要不收，当哥的给妹子送点东西，那是理所应当，你就安心收下。”


    “就是，你要是不收，姥爷就亲自拿着送到你家门口。”背后姥爷见缝插针。


    眼看一脚踏出门口，这东西着实还不回去，成锦妥协，“好，那我收下，不过等你回来，我也送你个礼物。”


    她可不是光占别人便宜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都记着。


    肩上的手一顿，随后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头顶传来，莫名有些耳朵发痒，成锦不自觉挪动臂膀，那双手也适时撤开。


    成锦转身，一双大而亮的眼睛直看过来，明明眸色清澈认真，偏偏她的眼尾略往上走，像个小钩子一般钩的人心颤。


    陆伯山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大脑短暂被什么东西支配，等意识回笼，手掌已经摸在成锦头顶，掌心被些许发丝刺得发痒，痒意好像弥漫全身。


    “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的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