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成亲

作品:《我死后成了全师门白月光

    “娘子,夜深了,风凉,随我一同回房休息吧。”


    夜间庭院花树颤动,迎面而来是薄荷的清新气,施云岁脱离黑暗,睁眼看向面前人,茫然神色渐渐化作疑惑。


    青年身着深绿锦衣,肤色白皙,眉目秀雅,像人间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正笑意盈盈朝她递出手。


    掌心干净、温润。


    施云岁倏忽回神,内心惊疑不定。


    她认得眼前人,是曾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计鸣星。


    不过却和她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


    计鸣星是化羽宗的弟子,前些年,也随他们宗主前来照夜宗拜访过几次。


    不过他每次前来,总用深色衣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行事古怪,像道沉默的影子,不能见光。


    施云岁对他挺有印象。


    少年身姿瘦长,却总是低头驼背,存在感极低。


    后来一次,施云岁无意中撞见,化羽宗那几个弟子正在欺负他。


    清瘦少年被推搡,衣衫破碎,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一块好皮都没有。新旧伤交错,模样惨不忍睹。


    施云岁受不了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出面赶跑了那群恶劣同门。


    本想询问少年伤势,一回头,他却已经走出老远,没有留下来与她交谈的意思。


    施云岁注意到,少年身上的伤,并不像修士之间打斗弄出来的,倒像是……被虐待的普通鞭伤。


    可谁会用鞭子抽修士,还不允许它们痊愈?


    也太变态了,令人恶寒。


    那时小师妹还没上山,施云岁随越行一起接待来客,又遇上少年,他这次换了身崭新衣裳。


    少年似乎有话要说,沉默多看了她一会儿。


    施云岁也讶异盯着他。


    半天不见,他眼下又多了块新伤。


    越行自然注意到了。


    怕伤及他作为男子的自尊,便没有出面,由施云岁好心赠给他伤药,却被对方冷戾拒绝。


    那日结束,施云岁回院子后才发现,棠花耳坠丢了一只。


    兴许白日里,少年完全就是出于好奇,才多打量了她两眼。她却误以为对方向她求助,属实自作多情。


    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后来寥寥几次见面,少年也对她从无好脸色。


    不知为何,计鸣星会以这种身份,出现在她的幻境里?


    *


    施云岁之所以清楚知道这里是幻境,此事说来话长。


    仙门会剑如火如荼,原本正常流程共三轮晋级,直至角逐出前八名。


    荼山梨运气向来好,第一轮直接轮空,第二轮抽到的三个对手,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弟子,轻轻松松保存实力进入前八。


    施云岁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霉运体质,次次抽中强敌,耗尽体力时,又在八强赛中,对上了荼山梨……


    眼看进入前四无望,无力回天。比试台上忽然一阵强光闪过,她意外掉进了这个幻境。


    施云岁也不知道,究竟是她一个人倒霉,还是台上八人一起掉了进来?


    而今,不知对方底细,施云岁只能顺从将手递过去,却发现腿部麻木,站不起身。


    此时庭院风大,角落种着许多薄荷花,清香习习。


    青年笑意温润:“娘子,我背你。”


    他半蹲下,将宽阔背部袒露,毫不设防面向施云岁。


    很明显,他已经不是“计鸣星”了,或者说不再是仙宗弟子“计鸣星”,皮囊下尽是妖邪之气。


    正当施云岁思考,是该给他一剑,还是多给他一剑时,天际突兀出现的一只血色蝴蝶。血线一点点上涨,恰好漫过底部。


    施云岁认得这只蝴蝶,等血线填满,入境者未被迷惑心智,幻境就会自动破碎。


    原来不是无可解的死阵,她放松些许,暂时摒弃杀掉眼前人,尝试破境的想法。


    “娘子,你为何不上来,是嫌弃我吗?”青年转头,目光森冷看向她。


    血线还不到五分之一,施云岁无奈递出手。青年却忽然反悔,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少女裙摆在半空中如棠花般盛开。


    “娘子,今日要成亲。还是让我抱着你回去,更为稳妥。”


    什么成亲?


    施云岁惊奇望向他,青年力气却忽然变大,捏得她肩骨发痛。


    “你弄疼我了。”施云岁不大高兴地说。


    “抱歉,娘子。”计鸣星神情满是歉意,依言放过了她的肩头。


    施云岁仍旧皱眉。


    她不喜陌生人的触碰,心头一阵恶寒。


    但血色蝴蝶还未填满,还得陪着他演上一阵,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是清醒的。


    被带回房间的途中,施云岁趁机打量。


    四周花木葳蕤,是人间的院子,庭宇环廊,无不精巧。


    走着走着,施云岁脑子变得迷糊。古色古香的黑瓦红墙,渐渐过渡到冰冷坚硬的黑色建筑。


    明明在人间,却忽然有了来来往往、头顶犄角齿生獠牙的凶残鬼物。


    不过一会,那幢幢鬼影又披上人形,笑意盈盈唤她夫人。


    施云岁心底一惊。


    屋檐下,一盏盏素灯笼,也不知何时,垂挂成艳俗的大红灯笼。


    眼前赫然是鬼域场景!


    施云岁下意识捏紧手中之物,计鸣星温和含笑看她:“娘子,原来你更喜欢这里吗?你拽得为夫的头发有些疼。”


    他旋即将她放下,屋内几个鬼物扮做的喜娘围上来,纷纷夸赞新夫人真是貌美,一边将她按下散发梳妆。


    青年也凑近菱镜,透过镜子望了望她,满意笑了:“今日本君大喜,通通有赏。”


    话完,他便离开了屋子。


    施云岁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一时无言。


    人间位于大陆之西,并接仙鬼两界。可鬼界常年神秘,并不轻易开放,非鬼界之人想要入内,必须要鬼令。


    鬼令生于鬼脉之上,蕴含鬼王之力。


    而计鸣星并非鬼族人,却能构筑庞大幻境,连细节处也做到了逼真,肆意穿行两界……


    计鸣星身上有鬼令!


    施云岁托着下巴,盯着镜子犯愁。


    *


    计鸣星走出屋子,仰首看去,屋顶上坐着道人影。


    那人很是年轻,赭衣黑靴,踏坐在脊兽上,张望远方。


    见是他,计鸣星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不近女色的右护法,也有兴趣来参加在下的婚仪?”


    流澜微微蹙眉,看着他一身脂粉气息,不想凑近,垂首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成亲啊。”青年嘴角拉大,扯出疯狂笑意。


    流澜一直坐在高处观察,自然看见了他刚才抱进去的女子,是个仙门女修。


    虽只远远看见侧脸,但以流澜冷淡的审美来说,她还是生得格外好看。


    原以为计鸣星只是单纯好色,没想到他还疯到要和人在幻境里成亲,挑的竟然还是鬼域地界。


    真是不知死活!


    他原本只是奉命前往溪水镇监督计鸣星,让他尽快炼化鬼令。没想到这种节骨眼,计鸣星还有心思,拐一堆修士来幻境。


    但鬼王吩咐,溪水镇下方原本是仙脉,需仙门弟子以身蕴养,将其转化为鬼脉,才能聚拢鬼气,得到鬼令。


    此事流澜只能从旁协助,不好过多干涉。


    “你好自为之。”


    见计鸣星冥顽不灵,流澜不想再管他,离开了屋顶。


    本想一走了之,忽然察觉不同寻常的气息逼近。


    流澜皱眉。


    妖气?


    好像不对。


    该死。


    也不知道计鸣星惹了堆什么人进来,流澜只好过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


    施云岁坐在屋子里,面无表情,任由那群鬼喜娘说着祝贺词,帮她梳妆打扮。


    她和计鸣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道他干嘛故意害她。


    难道真是因为她太倒霉?


    外头有些吵闹。


    楼下的街道上,一群无主鬼物嘻嘻哈哈,抓住个乞丐戏弄,一会恐吓要割他耳朵,一会恐吓要啃他脑袋,吓得地上灰扑扑的一团大喊:“救命!救命!”


    谁闲得没事会救他?这里是鬼界,向来吃骨头不吐渣。


    施云岁忽然一脸愠怒,起身过去推开窗,身后一群喜娘花容失色追来:“夫人不可!成亲之前,不可被外鬼看见!”


    说罢要替她合上窗扇,仿佛施云岁多看一眼,她们就要小命不保。


    施云岁指着窗下街道问:“底下那群小孩在干什么?”


    喜娘们结结巴巴,你推我搡,没人敢说个所以然。


    施云岁刚才趁机探头看了看,被鬼物围住的,是个腰悬白羽的修士,是绯颜长老门下的阵修弟子。


    幻境能构筑场景,细节也能做到栩栩如生。但无论如何,也是造不出相当于照夜宗弟子身份象征的灵物。


    所以下面那个乞丐……


    乞丐听闻动静,连滚带爬探出头来,望向刚梳妆一半的施云岁,愣了愣,不确定她是真是假。


    身后小鬼又啃了他几口,乞丐痛得受不了,下定决心,声音凄切向她求救:“小师姐!救命啊!”


    施云岁:“……”


    很好,她知道那是谁了。


    怕惹这位新夫人不悦,一个喜娘赶紧走去街道,呵斥那群没轻没重的小鬼:“快住手,这是主君请来的客人!”


    客人洛声:“……”


    原本美梦做得好好的,忽然从天堂跌到地狱。他从未到过鬼界,被一群鬼士兵拖来,扔在这里。


    这个梦实在恐怖,他回到了凡人时期,身上没有半分灵力,谁都打不过,只能被当成乞丐,任由一群鬼界小孩戏弄。


    他好惨。


    为了混淆视听,也为了不被拿捏住软肋,施云岁故意佯装不喜:“他为何在此?”


    不明所以又被堵住嘴的洛声:“呜呜呜!”


    小师姐你别抛弃我我还有用啊!


    喜娘瞅着施云岁脸色,讷讷道:“主君说,他好歹是夫人的同门,自然抓过来……不,是邀请过来观礼。”


    一个幻境,搞得还挺正式。


    施云岁:“既然是你们主君邀请的,那便留下吧。”


    虽然两人关系不怎么好,还经常因为小师妹吵架。但毕竟是同门,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洛声死在这里。


    见施云岁救下他,洛声喜出望外,连忙呜呜道谢。


    思路理清楚了,其他人应当也一起进来了


    前八中,照夜宗占了四个,分别是她、冬樱、荼山梨和洛声。


    另四个属于别派宗门弟子,想来不在计鸣星的“邀请”之列。


    冬樱是个精怪,这种幻境里,为了保护自己,肯定是以原身形态存在,不会受到任何负面影响。


    洛声被抓住,成了眼前的乞丐客人。


    所以说,荼山梨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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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荼山梨不用睁眼,就知道四周注定暗淡无光。


    她无法动弹,周身仿佛被一层极为坚硬的物质包裹,耳畔环绕着低沉缓慢的音鸣,是大海的声音。


    白光之后,她就清楚自己掉进了幻境。


    这种低等级幻境,一般喜欢美梦变噩梦,让宿主恐惧,继而被欺骗,永远留在这里,成为造梦者源源不断的力量供给。


    被窥探记忆,令她很不爽。


    再加上被镇压在无妄海底,难以动弹,她更加想杀人。


    荼山梨很生气,同时又有些好奇。


    她忍住不适,等了许久。


    终于,灵识中,有道软糯声音小声凑近她,像在和她说悄悄话:“我不想要你的神骨。它在我身体里,长得我好难受。等你长大以后,找我取回便是。”


    虚伪。


    这也算美梦?荼山梨沉默良久。


    看来噩梦更加不必期待。


    两三丛雪鸟飞过幽蓝海面,金色的夕阳将一切景物笼罩在温柔下。


    忽然,平静的海面爆发出一阵强大灵力,拍倒了雪鸟,掉进水里挣扎。


    水面如帘,走出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女,披散着发。


    她挣脱了束缚,踩着水面上了岸。


    荼山梨眸光阴鸷,充斥着想毁灭一切的疯狂。


    谢惊潮总是不管好他门下的疯狗,放他们出来咬人!


    造梦者完全就是个蠢货,连美梦噩梦都搞不清楚,就敢出来招摇撞骗。


    都去死!都去死!


    少女强行突破幻境,周遭鬼物疯狂涌了上来,妄图修正,将她重新压入海底。


    他们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少女围拢,不等靠近,便如同一只只黑鸟,被冰蓝色的长鞭逐一击落。


    杀完鬼物,荼山梨心绪总算平静些许。


    接下来,就去看看她的好师姐吧。


    与其让施云岁死在这么低级的幻境里,那还不如死在她手上。


    想起什么,荼山梨又觉得好玩。


    引人沉迷的美梦啊。


    若是造梦者变成施云岁喜欢的人,不知道她的小师姐,能不能堪破心魔业障?


    不过善恶境也有缺陷,如果被幻化者太过强大,高于造梦者的能力,那么造梦者是无法变成他的。


    不过荼山梨还是想去看看,究竟谁这么倒霉,被她小师姐喜欢。


    会是越行师兄吗?她很期待。


    荼山梨杀了一路,抵达鬼域边境,长鞭滴血。


    流澜追过来拦截时,看见的就是这番地狱场景。


    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少女,流澜很难将她与仙宗素有美名的小师妹联系上,迟疑道:“是你?”


    荼山梨:“滚。”


    发现眼前男子好像不是幻境,她终于停了下来,忽然询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修?是我小师姐,大概比我矮半个头。”


    见眼前男子貌似没反应过来,荼山梨又阴森补充:“生得很漂亮。”


    说实话,荼山梨的姿容已是世间少见,能被她真心夸上一句漂亮的,仙门大概找不出几人。


    但流澜还真见过一个。


    *


    “新夫人上轿!”四个喜娘喜极而泣,终于送走这尊大佛。


    施云岁面前挡着喜扇,看不太清路,提着厚重裙摆准备上车。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扶稳了她,顺利将她送上大红漆金的鬼辇花车。


    施云岁低头,看清手的主人后愣在原地,感觉有些荒谬。


    流澜?


    他为何也在此?


    送完人上轿,青年沉默退了下去,再没有逾矩的举动。


    倒是施云岁还没回过神,直直盯着他看。


    “夫人,入轿了。”一旁,喜娘轻声提醒催促。


    鬼辇花车沿街往前。


    “刚才那是你情郎啊?”洛声扮作给她送嫁的丫鬟。


    鬼辇花车上,施云岁伸手,用掩面的喜扇敲他:“不会说话就少说。”


    洛声嘀咕:“刚才花车已经走出老远,我回头,他还愣在原地,低头张开手心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施云岁懒得理他了。


    洛声一边假哭嫁,一边向着鬼辇探听消息:“小师姐,你真要嫁给那个什么什么主君啊?”


    施云岁实在很佩服他的想象力:“如果你愿意同他洞房,那我倒是很支持。”


    顺便撩起盖头看了眼天边,血线快要到底。


    终于要结束了,施云岁无声松了口气。


    花车也快要抵达目的地,施云岁远远就看见屋檐下,站着等待接亲的新郎。


    新郎身量极高,一身黑金喜服,依照鬼界习俗,戴着张牙舞爪的鬼面具。


    等最后一格血线填满,她保持清醒,就能离开这个幻境。


    施云岁掀帘下鬼辇时,一只冰凉的手递来,握住她的手,指骨紧了紧。


    施云岁有些说不上来的不适,低头去看。


    “施云岁。”


    狰狞鬼面具下,只见少年尖俏苍白的下巴,唇角不再笑,绷成不悦的弧度,“怎么什么人的车,你都敢乱上?”


    施云岁心底一惊,发觉眼前人不是计鸣星。


    正在此时,远处,一道人影踉跄追来。


    风越发大,施云岁索性直接将盖头掀了。


    追来的人正是计鸣星,不知遭遇什么,衣冠不整。


    他无比愤怒指着鬼面具少年:“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