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璇儿趴在特制的观察舱里，眼睛紧盯着沈方中忙碌的背影。


    三天了……这个无聊到爆人类除了定时给她换药、喂食，就是埋头在那些试管和仪器之间。偶尔会取走她分泌的蜜液，就是什么话也不跟她多说。


    果然是讨厌的人类！


    “喂，人类。”应璇儿终于按捺不住，用爪子有节奏地敲击着强化玻璃舱壁，“我要吃真正的蜂蜜，不是你们人类超市里卖的那种廉价货色。”


    沈方中头也不回，手中的移液枪精准地吸取着试管中的液体：“研究所的预算有限，大小姐。”


    “我的蜜液能让你名利双收，你却连像样的蜂蜜都舍不得给本大小姐买？”


    “小气小气真小气～变成黄鼠狼吃小鸡！”应璇儿不高兴，故意唱道。


    沈方中终于转过身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威胁：“你要是再恶意干扰实验，我不介意采取一些特殊措施，比如把你五花大绑起来。”


    应璇儿的尾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那么凶做什么……”应璇儿趴回垫子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舔着前爪的伤口，“纯度高的蜂蜜能提高蜜液质量，这对你的研究可是很有好处的哦。”


    沈方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琥珀色的粘稠液体。


    “这是我从蜂农那里直接购买的野生岩蜜，纯度98%。”他晃了晃瓶子，“想要吗？”


    “要要要～”


    天性使然，叫应璇儿醉酒似的吐了吐舌头，下意识就伸出爪子去捞，那股甜香味儿让她浑身毛发都舒展开来。


    直到手里扑了个空，才使她抖地一下身子，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还有什么条件吗？”


    “聪明。”沈方中脸上的笑仿佛总是悬在虚空之上，假得很，“我需要知道蜜液中的毒素成分和解毒方法。”


    应璇儿一怔，瞳孔骤然收缩。


    她没想到这个敏感的人类这么快就发现了蜜液的缺陷。


    “你知道有毒了？”


    “实验室小白鼠死了三只。”沈方中平静地说，“都是注射未经处理的蜜液后出现全身器官衰竭。”


    应璇儿沉默了片刻。


    “蜜液需要经过我的唾液酶激活才能解毒。”她缓缓开口，“这是我们蜜獾妖保护自己的方式。”


    沈方中镜片上闪过一道反光，立刻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有意思……共生解毒机制么。具体比例是多少？”


    应璇儿盯着那瓶蜂蜜，舔了舔嘴唇，无意识间撒了个娇：“唔……先给我尝尝那个，我再告诉你。”


    沈方中垂眸，长长的睫毛不自觉颤动了一下，犹豫半秒才打开舱门将蜂蜜递了进去。


    应璇儿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整张脸都埋进了瓶子里，吃得忘乎天地。


    “现在可以说了吗？”沈方中问。


    应璇儿抬起头，蜂蜜糊得她满脸。


    “一比一百。一滴唾液酶可以处理一百毫升蜜液，但必须在分泌后一小时内混合，否则酶会失效。”


    沈方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我说之前采集的样本怎么都失效了。”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应璇儿的头，“合作愉快，小东西。”


    应璇儿身子一僵。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猛地心慌。


    三年来，除了敌意和恐惧，她从没感受过人类的触碰。沈方中的手指修长温暖，轻轻拂过她头顶的毛发，带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别、别碰我！”应璇儿猛地后退，撞在舱壁上，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沈方中收回手，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伤口需要换药了。”


    应璇儿忽而愣住，随即撇撇嘴。


    果然……刚刚那只是梦而已。


    一天又一天，身上的伤口结痂又落下。


    应璇儿趴在观察舱的角落，爪子悄悄摩挲着舱壁接缝处——这些天她早摸清了观察舱的结构，逃跑计划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她才不要一直关在这里，这个讨厌的人类已经被她利用完了。


    “咔嗒”一声，沈方中推开恒温箱，将新调配的营养液倒进食盆，余光瞥见应璇儿总往舱门方向瞟，便故意道：“伤口刚好就不安分，在打什么主意？”


    应璇儿瞬间收回目光，装作整理毛发的样子，语气傲娇：“本大小姐只是看你这破舱室闷得慌，想找个通风的地方待着。”


    沈方中没吭声，只是将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放在舱外：“今天需要采集唾液酶样本，配合一下。”


    “又是样本？”应璇儿皱起鼻子，往后缩了缩，“上次采完蜜液，你还没给我奖励呢。”


    “奖励？”沈方中挑眉，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小盒冻干坚果——这是他昨天在便利店看到的，想着蜜獾大概喜欢这类零食，便顺手买了。


    看到坚果的瞬间，应璇儿的尾巴不自觉晃了晃，却还是强装镇定：“哼，这种人类零食，本大小姐才不稀罕……不过既然是你诚心奉上，我就勉强收下。”


    沈方中忍着笑，将坚果盒放进舱内，同时递过一根无菌棉签：“把这个含在嘴里三十秒就行。”


    应璇儿叼过棉签，趁沈方中转身调试仪器的间隙，飞快地将坚果塞进毛发深处——这是她准备的“逃亡储备粮”。


    可刚藏好，就听见沈方中说：“藏那么深干嘛？怕我抢你的？”


    应璇儿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含糊道：“谁藏了……你看错了。”


    沈方中没再逗她，等她吐回棉签，便拿着样本转身走向离心机。


    应璇儿嘴里还在嚼吧嚼吧，手上把盒子翻来翘去，肚子还时不时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吃相真差。”沈方中侧过身摇摇头，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是个短发卷毛的女孩子：“沈师哥，主任让您去一趟会议室……哇！这是什么？好可爱的小动物！”


    应璇儿吓得一激灵，坚果盒子“当啷”一声掉在舱底。她迅速躲到垫子后面，只露出一双警惕的金色眼睛。


    沈方中立刻站起来挡住观察舱：“林小妍同志，我说过进实验室要先敲门。”


    “对不起师哥！林妍努努嘴以缓解尴尬，但眼睛还是好奇地往舱里瞄，“这是新来的实验动物吗？我能摸摸它吗？”


    “不能。”沈方中语气坚定，“这是重要研究样本，非常危险。”


    “危险？”林妍不太相信，“可它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软诶……”


    应璇儿闻言，立刻龇牙咧嘴地露出尖锐的犬齿，发出吓小孩儿的咆哮声。


    “哇哇哇——”


    结果真把林妍吓得后退了两步。


    “现在信了？”沈方中挥了挥手，做出赶人的样子，“告诉主任我五分钟后到。”


    等林妍离开后，应璇儿立刻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哼，愚蠢的人类，现在知道本大小姐的厉害了吧？”


    沈方中看着应璇儿得意洋洋的样子，下意识想摸她的脑袋，却是记忆先唤醒。手停顿在空中，继而缓缓地收了回去。


    咳嗽两声，干瘪地夸道：“演技不错。”


    应璇儿僵住了，以为沈方中又想摸她不成。她微颤着腿往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整只獾四脚朝天地摔在垫子上。


    沈方中看着应璇儿狼狈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揶揄：“小心点，大小姐～”


    应璇儿脸涨得红通，抓起一旁的蜂蜜勺就朝沈方中扔去，不料后者却是轻松接住，顺手放进了白大褂口袋。


    “还给我！”应璇儿扒在舱壁上抗议。


    “等你冷静下来再说。”沈方中走向门口，“我去开会，你乖乖待着。”


    “谁要听你的啊！”应璇儿对着关闭的实验室门大喊，然后气呼呼地趴回垫子上。


    过了几分钟，确定沈方中真的走了，应璇儿蹑手蹑脚地爬到舱门边，用藏在毛发里的金属片开始撬锁——这是她偷偷准备的逃跑工具。


    就在锁即将被撬开时，实验室的门突然又开了。应璇儿吓得赶紧把金属片藏回毛发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舔爪子。


    “啦啦啦～”


    沈方中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交出来。”


    应璇儿装傻：“什么？”


    沈方中直接走过来，熟练地从应璇儿的毛发里摸出金属片：“果然在计划逃跑。”


    应璇儿：“……”


    “没收。”沈方中把金属片放进口袋，然后出乎意料地拿出一瓶蜂蜜，倒了一勺在应璇儿的食盆里，“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勺，别再耍花招。”


    应璇儿看看蜂蜜，又看看沈方中，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的人类其实……还挺好的？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应璇儿嘴上这么说，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向食盆。


    沈方中看着应璇儿狼吞虎咽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应璇儿抬头，蜂蜜糊了满脸：“要你管！”


    沈方中摇摇头，转身离开，却在关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观察舱里，照得应璇儿的黑白毛发闪动如披星，像一只偷吃成功的小小熊猫。


    也许……养一只蜜獾也没那么麻烦？


    沈方中这样想着，轻轻带上了实验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