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运昌终于从那种极致的放松回过神来，窗外的天色已然渐暗。


    按摩师专业的手法驱散了他最后一丝疲惫。


    也让他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他坐起身，看着旁边同样一脸惬意，穿着浴袍闲聊着的裴素等人。


    深吸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不能再让那个沉甸甸的承诺继续泡在水里了。


    “咳。”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庄重一些，尽管身上还穿着柔软的浴袍。


    “裴素，肖火，陈雀…还有你们几个，都过来，坐好。”


    “我有件非常重要，非常严肃的事情要宣布。”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连最跳脱的肖火也收敛了笑容，几个人围拢过来，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李北去喊来了王青鱼，几个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位看起来既认真又有点好笑的校长。


    李运昌环视一圈，确保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然后才一字一句地，极其清晰地开口说道：


    “刚刚。李正元打来电话。”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以强调后面话语的分量。


    “他对你们今天…嗯…间接的卓越贡献，给予了最高程度的肯定和赞赏。”


    “因此，他决定，给予你们龙才班核心团队每人一份独一无二的嘉奖。”


    “那就是——”


    李运昌再次停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那四个字：


    “一个承诺。”


    “一个代表李正元本人的承诺！”


    “在未来，只要你们提出，他就会为你们个人兑现一件事的承诺！”


    他说完了，胸腔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他紧紧地盯着每个人的脸，期待着预想中的那种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甚至不知所措的激动神情。


    他准备好了迎接欢呼，准备好了看到他们跳起来，准备好了应对各种语无伦次的追问。


    然而。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激烈反应并没有出现。


    沙发上，一片诡异的安静。


    裴素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毛，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句天气不错。


    肖火眨了眨眼，挠了挠还湿着的头发。


    陈雀摸了摸下巴。


    李北和章明对视一眼，眼神里有点好奇。


    但绝对谈不上激动。


    王青鱼在一旁端起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


    就好像…就好像他刚才宣布的不是一个足以让任何知情者疯狂的免死金牌。


    而是…而是明天食堂加个鸡腿之类的普通通知。


    李运昌脸上的郑重和期待一点点僵住。


    然后慢慢转化为错愕和不解。


    “不…不是…”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说清楚。


    “你们没听明白吗？”


    “是一个承诺！李正元的承诺！任何一件事，只要不违法，他都能帮你们实现。”


    他看着这群反应平淡得过分的小家伙，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们难道不兴奋？不激动吗？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啊！”


    肖火终于开口了，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困惑。


    “呃…校长，我们听到了。”


    “可是…然后呢？”


    “然后？”


    李运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然后你们就可以提要求啊，想想，任何你们想要的，国家都会尽力去满足！”


    陈雀接话道，表情很实在。


    “校长，我们没啥特别想要的啊。”


    “对啊。”


    李北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上次全军大比拼，我们从京都军区和魔都军区身上赚了好几千万。这次这个更多？裴哥说有两个小目标，钱好像真的够花了。”


    章明点点头。


    “嗯，而且我们现在想要什么，基本自己都能买。好像确实不知道缺啥。”


    王青鱼小声嘀咕：“最近唯一烦的问题就是大四了，过段时间需要搞毕业设计和答辩。除非国家愿意帮我们免除龙才班的毕业答辩。”


    李运昌立刻道：“这个是不可能的。”


    “那我没啥想要的了。”


    王青鱼无奈地弹了弹手。


    李运昌：“！！！”


    他彻底懵了，看着眼前这几个一脸“钱多烧得慌，实在不知道要啥”表情的年轻人。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这才猛地想起来，眼前这几位，可不是普通的大学生。


    他们是龙才班的宝贝疙瘩，是各个项目的主要研发人员，是有分红的。


    第一次全军大比拼，他们从赵林国和齐天云的身上就狂揽了几千万。


    这第二次，搞出这么多划时代的玩意儿。


    赚了两个亿！


    哪怕这帮孩子天天享受，夜夜笙歌，虽然他知道这帮孩子心思不在这上面，但他们的财力确实允许他们过上极度奢侈的生活而毫无压力。


    “你…你们…”


    李运昌指着他们，手指都有点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唉！小祖宗们啊，这是钱的问题吗？”


    “这是承诺，是地位，是象征，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你们好歹重视一下啊！”


    “想想！动动你们的聪明脑袋瓜，想想那些用钱买不到的，需要动用国家力量才能办到的事情！”


    他几乎是苦口婆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终于有点理解校长的抓狂了，开始努力思考这个“钱买不到”的承诺该怎么用。


    肖火第一个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有了！”


    李运昌立刻期待地看向他。


    只听肖火兴奋地说：“校长！我看这个SPA馆就挺不错的，环境好，技师手法棒，离学校也近，要不…就跟领导说，把这个SPA馆送给我吧，以后咱们来泡澡按摩就免费了，嘿嘿！”


    李运昌：“……”


    他感觉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SPA馆？


    就这？


    你小子就用一个国家级承诺换个澡堂子？


    他恨不得撬开肖火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温泉水！


    “你…你给我有点志气！”


    李运昌痛心疾首。


    “就这么个SPA馆！你们几个人凑凑钱自己都能买下来十遍了！能不能想点有出息的！”


    肖火委屈地缩了缩脖子。


    “哦…那…那不要了…”


    这时，王青鱼怯生生地举手，小声说。


    “那…那国家能不能帮我代购一点化妆品和护肤品？”


    “就是那个法国品牌的顶级私人定制系列，听说每年限量，特别难买，还要会员推荐…”


    李运昌：“……”


    他感觉血压又飙升了一个等级！


    化妆品？


    代购？！


    他看着王青鱼那单纯认真的小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父亲——军科项目审批部那位以严厉和精明著称的年轻三把手王朝云在听到自己女儿用李正元的承诺去换护肤品时，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估计能当场气得脑溢血！


    “青鱼啊…”


    李运昌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让你爸知道了，非…非…”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力地摆手。


    王青鱼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陈雀摸着下巴，沉吟道：“钱买不到的啊…我喜欢车。之前那辆奥迪A6开腻了。”


    他眼睛忽然放光。


    “我想要一辆特别牛逼特别好看的车！就…就法国产的那个，布加迪威航！”


    肖火疑惑道：“那车不是停产了？”


    “对啊。”


    陈雀耸耸肩：“就是因为停产了，所以钱买不到了啊。”


    李运昌听完，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奢侈和儿戏。


    但好歹比前两个靠谱点！


    收购车企、重启生产线对于国家层面来说，虽然麻烦，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无非是多花点钱和资源。


    嗯，这个要求…勉强算是在“钱买不到”的范畴边缘试探吧。


    至少听起来挺唬人的。


    “行…行吧…我记下了。”


    李运昌拿出手机，颤颤巍巍地开始记录。


    “陈雀，定制版，已停产超跑一辆。”


    然后他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裴素。


    作为龙才班的核心，总该提出点有深度，有格局的要求吧？


    裴素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想了想，语气平淡地说。


    “我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但最近喝到的茶都差不多一个味儿。”


    他看向李运昌。


    “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首长那边，有空的时候，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点的，我没喝过的好茶吧。随便什么都行。”


    李运昌拿着手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茶？


    又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