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内。


    赵林果眉飞色舞的讲解停止了。


    他看向李正元，眼神带着请示，也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想要炫耀的渴望。


    光说不练假把式。


    尤其是这种颠覆性的装备。


    语言描述在绝对的性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正元接收到了他的目光，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那是某种默许，甚至是一丝期待，他微微颔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理论参数再精彩，不如实战演示一分钟。”


    他的目光扫过多米尼克和谢尔盖。


    “既然二位心存疑虑，那我们就现场验证一下，赵司令，安排吧。”


    “是！”


    赵林果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立刻对着耳麦低语了几句。


    多米尼克和谢尔盖猛地一愣。


    现场演示？


    在这里？


    在这个封闭的展馆里？


    怎么演示？


    难道要把这大家伙开出展馆？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展馆那厚重的大门。


    然而，接下来的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只见那辆被称为“霸下”的三栖坦克，原本静默的庞大身躯内部，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嗡鸣，不是粗暴的引擎咆哮，而是一种充满科技感的，能量汇聚般的蓄力声。


    覆盖其上的高强度防弹玻璃展柜，顶部的镂空部分缓缓滑开，但这似乎并非为“开出”准备的。


    下一秒，


    “霸下”坦克车身两侧和尾部原本紧闭的装甲板猛地向外掀开！


    露出内部复杂而精密的涵道风扇结构！


    那些风扇叶片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一种高频的切割空气的锐鸣！


    “它…它这是要…”


    多米尼克瞳孔骤缩，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闯入脑海，让他几乎窒息。


    谢尔盖也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脱臼，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


    那辆重达数十吨的钢铁巨兽，竟然…竟然在没有任何外部支撑的情况下，凭借自身动力，稳稳地，垂直地…从那个四面玻璃的展台中…悬浮了起来！


    是的！


    悬浮！


    离地半米。


    一米…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流畅得如同没有重量！


    幽蓝色的等离子流光从涵道喷口边缘逸散而出，映照着下方光洁的地板，带来一种极致的科技暴力美学！


    “我的上帝…”


    多米尼克失声喃喃，大脑彻底宕机。


    谢尔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违背了物理学！


    违背了常识！


    坦克…怎么会飞？


    还飞得如此举重若轻？


    没等他们从这垂直起降的震撼中回过神。


    坦克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极其灵活的偏转，涵道风扇的角度微微调整，发出更加激昂的啸音。


    嗖——！


    它动了！


    如同一头挣脱枷锁的洪荒巨兽，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势，猛地向前方空旷的展馆区域疾冲而去！


    速度瞬间飙升！


    根本不是坦克该有的速度，那是一种战斗突击艇般的迅猛，庞大车身却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在空旷的展厅内做了一个极小的半径贴地急转弯，履带甚至未曾完全收起，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却又短暂的声音，展示着其陆空模式切换的无缝衔接！


    紧接着。


    它猛地冲向展馆一侧那个巨大的人造测试水池！


    轰隆！


    水花冲天而起！


    它庞大的身躯砸入水中，却没有沉没，车体两侧迅速展开仿生学水翼结构，尾部主推进器喷出强劲的水流！


    如同一头凶猛的恶鲨，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水下疾驰！


    速度之快。


    甚至在水面拉出一道清晰的白色航迹，时而潜深，时而浮起，动作流畅得如同天生的海洋生物！


    水上115节！


    水下70节！


    赵林果没有吹牛！


    这速度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高速鱼雷和突击艇！


    最后。


    在所有人麻木的目光中。


    它再次破水而出！


    带着漫天水花。


    涵道风扇再次全力启动。


    强大的推力将它重新推向空中！


    这一次。


    它没有再贴地飞行。


    而是不断爬升！爬升！


    在离地近二十米的展馆顶部空间，它做出了一个堪称恐怖的战术机动动作——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速拉升接一个横滚，庞大的车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力量的弧线，然后猛地悬停！炮口微微调整，对准了下方的虚拟目标区。


    整个过程，从静默到爆发，从陆地到水域再到天空，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没有一丝迟滞，没有一丝勉强。


    仿佛它生来就该如此，就该这样无视一切环境桎梏，纵横海陆空！


    啪嗒。


    多米尼克手中的平板电脑掉在了地上，屏幕碎裂，他却毫无所觉。


    他只是呆呆地仰着头，望着那悬浮在空中的钢铁巨兽，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着，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所有的质疑。


    所有的侥幸。


    所有的理智。


    在这一刻，被这辆名为“霸下”的坦克，用最粗暴，最直接，最炫酷的方式，彻底碾碎！碾成齑粉！


    这不是坦克。


    这是神话。


    此时。


    多米尼克忽然想到了他小时候度过的一本神话的故事书，那是一本记录了印第安古老神话的故事集，相传，在印第安神话的开头就是羽蛇神的创世，有三名神对羽蛇神不轨，他们分别是战神、黑暗之神、妖神。


    他们毁灭了羽蛇神的王国，羽蛇神却对此安然接受，作为创世神，他再次创世，创造出了一切美好的世界。


    那股伟岸的力量，令人不可思议。


    也最终折服了三位神，从此心甘情愿的成为羽蛇神的收下。


    这个故事，他的印象很深。


    他觉得，这辆坦克就是那羽蛇神，拥有着近乎于匪夷所思的力量。


    如果这里是坦克的世界，那么一个能飞能游的坦克，又何尝不是羽蛇神这样神通广大呢？


    谢尔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双腿发软。


    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栏杆才能站稳。


    额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淌下，浸湿了他的衣领。


    他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反复摧毁又重塑，而这一次，是彻底的，连地基都被掀翻的重塑！


    无力，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深海，将他彻底淹没。


    在这头海陆空巨兽面前，他感觉自己国家的那些主战装备，像是原始人手中的木棒和石块，可笑。又可悲。


    赵林果看着两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脸上笑开了花。


    得意地叉着腰。


    仿佛那坦克是他亲手造出来的。


    李正元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只是欣赏了一场普通的表演。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


    “好了，演示到此为止。”他淡淡开口。


    坦克闻声，如同听话的宠物，优雅而平稳地缓缓降下，精准地落回了它原本的展台位置，涵道风扇熄火，装甲板闭合，重新变回了那副沉默的钢铁姿态。


    只有地上残留的水渍，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炙热气息，证明着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切并非幻觉。


    展馆内再次陷入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多米尼克和谢尔盖瘫软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然而。


    李正元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和消化的时间。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机、外骨骼、坦克。


    最终落在了展馆最深处，那个始终散发着幽蓝光芒，结构最为复杂，也最为神秘的圆柱形金属容器上。


    他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


    他看向一直沉默伫立在一旁的钱学森实验室学术委员会会长。


    李牧唐。


    作为新评选的，同时也是最年轻的院士之一，李牧唐的身份极高。


    可以这样说。


    曾经人们一直在说王李。


    王，是王宏哲。


    李，是李牧唐。


    而现在的人们，却很少再提及王李。


    原因是王宏哲年纪太大，已经需要退休。


    而李牧唐却成就斐然，成为了最年轻的院士之一。


    他这一登场。


    立刻就吸引了两名外交官的注视。


    “李院士。”


    李正元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最后一件，就由你来为我们的客人，揭开最后的谜底吧。”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


    李牧唐院士缓缓上前一步，他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