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是虚晃一枪！”


    “不是人菜瘾又大，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林远嘴上强撑，身子却抖得像秋风里挂着的筛子，小腿肚子直打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怎么擦都擦不完，还硬撑着装腔作势地嚷。


    弹幕先是清一色地嘲他，忽然，一条突兀的评论从屏幕中间掠过。


    【不对！主播头顶黑压压的一片，是什么玩意儿？】


    【好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蝗虫！它们过境，寸草不生，庄稼要绝收的！】


    林远心口一跳，条件反射抬头。


    只见天边压来一层会动的阴影，成群结队像黑色浪潮。


    蝗虫仿佛训练有素的军团，铺天盖地，千万张小口器齐齐张开，去啃玉米的青筋与茎髓。


    镜头一拉近。


    玉米秆像被掏空的骨管，风一吹就发软，田里簌簌作响，那是虫牙摩叶的齿音。


    宽大的叶片被卷成中空的虫巢，一片接一片倒伏。


    扑扇着透明翅膜的蝗虫挤满叶面，绿叶被它们啃得坑洼斑驳，像被雨点点穿。


    照这架势，大豆和玉米都得遭殃。


    林远眼睁睁看着密密麻麻的虫群在地里起伏，手却无处安放，只能哑声问：


    “囡囡！蝗虫在啃玉米，咱有办法把它们赶走吗？”


    “光靠臭鼬猿，恐怕顶不住吧？”


    这些蝗虫层层叠叠，缝里钻、叶下藏，真要扑灭它们，踩踏就先毁了地，左右都是个“颗粒无收”的结局。


    囡囡气鼓鼓地瞪着叶片上那一层虫影，小脸绷得紧紧的，斩钉截铁地说：


    “坏虫！等会就让臭臭把你们吃光光。”


    她语气笃定，像早把对策盘得清楚。


    “臭臭！快上！吃掉它们！”


    话音刚落。


    低沉的咆哮撕破原有的安静。


    林远回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一个、两个、三个……粗壮而古怪的身影从草丛与松土里探出身来，毛被浓密，像披着雨蓑；通体红棕底纹，条条花斑顺着肋部流淌。


    它们的眼睛狭长而凌厉，琥珀色的眸芯像盛着一粒冷火，透着野性的警戒。


    最抓眼的是尾根处那丛膨起的腺毛，像一簇炸开的穗子，高高竖立，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能“劈头盖脸”的恶臭武器……


    它们缓缓直起身，长臂上举，针一般的立毛刷地炸开，整只身形顿时放大了一倍。


    震耳的嘶吼在地里回荡，先把外圈的蝗虫吓飞出一圈空带。


    林远心脏怦怦直撞，本能地连退两步，死死盯住那边剑拔弩张的臭鼬猿与虫潮。


    直播间里评论像潮水翻卷。


    巨型臭鼬猿对阵上万蝗虫，数目与体格各有短长，硬碰硬里藏着机巧。


    林远把镜头对准了这场物种对线。


    持续的咕噜低鸣，是臭鼬猿的交流。


    十几双琥珀眼同时转向虫海，尾腺蓦地鼓胀，刺鼻的腐甜混着辛辣的臭味像雾墙一样翻过去。


    【臭鼬猿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到齐了！】


    【隔着屏幕鼻孔都被熏开花！】


    【心疼主播三秒钟！】


    【同情归同情，主播别怂啊！这波是泼天的流量！爷们儿就顶住！】


    林远真想对着天大喊一句：告诉我娘，我真不是孬种！


    可他实在顶不住啊，这些大家伙的气势太冲，臭味顺着鼻腔直捅天灵盖，他都不敢张嘴呼吸。


    他扯下袖口一块碎布塞住鼻子，仍强打精神跟拍。


    流量就是饭碗！


    他还要靠直播赚钱养闺女呢！


    第一波生化武器喷出后，十几只蝗虫被熏得在半空打转，翅膀失去控制，小身板东倒西歪地坠地。


    浓稠又泛着乳白水汽的雾体接连喷出，虫群瞬间大乱。


    第二波毒雾又到了！


    蝗虫靠本能抱团，冒险返扑，落到臭鼬猿的肩颈，往浓毛里乱钻，尖嘴在皮肤上连连试探。


    虽然不致命，却烦得要命，冲散节奏。


    臭鼬猿猛甩身躯，尾巴高翘，像一支喷雾枪。


    腥臭的气团“砰”地炸开，虫群在空中打滚，进攻线越散越薄。


    很快，蝗虫重新掉头，朝玉米地猛冲！


    臭鼬猿紧追不放，巨手一拨就把十几只扇翻在地，落地的又被大脚连环碾踏。


    它们还会就地抄起玉米杆当棍子，挥舞着把虫雨拍得分崩离析。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蝗虫横冲直撞的队形很快被打成七零八落的小股。


    另外几只臭鼬猿粗喘着，把臭雾喷进地垄与叶窝，尾腺还冒着白烟。


    被气味熏倒和被驱离的虫尸，很快铺了一层地毯。


    还有几只蝗虫趁乱钻进臭鼬猿的鼻孔。


    它们横冲直入，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搅动。


    随之而来的是一串地动山摇的喷嚏。


    臭鼬猿憋足了力气，“啊嚏”一声，蝗虫从鼻腔里被震飞出来，还没来得及逃，就被厚掌瞄准，啪一下把翅膜捣成碎片。


    少数漏网者扎成一堆，队形早被打散，攻势再难成气候。


    长臂再度掀起，像秋风卷落叶，重重一掌落下，几十只蝗虫瞬间成粉，地面都跟着轻轻一颤，虫尸四溅。


    “嘣！”


    臭鼬猿轮番放臭，交替形成毒雾回圈。


    抄起泥块和玉米杆当投掷物，一片片把虫群打落。


    天上的阵型越飞越乱，开始不受控地盘旋。


    林远胃里泛酸，喉头一缩，跪地吐得昏天黑地。


    他望着像小土丘一样堆起的虫尸，头皮直发麻。


    “拉远点！拉远点！”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臭味像一层黏膜黏在脸上不肯散。


    【主播！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听说臭鼬的毒雾等于把粪坑给炸了！】


    【这直播该改名《主播受难记》，鲁滨逊都没你惨！】


    【臭鼬猿666！这叫邪不压正！】


    【燃爆了！我愿称之为年度最硬核纪录片！】


    林远余光扫着弹幕，心火“噌”地又窜起来。


    这些玩意儿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此时他鼻腔火辣辣的，骨缝里都是一股腐甜发馊的混合臭，像翻了底的垃圾桶，又像雨季里霉掉的豆腐……


    不过几分钟。


    蝗虫军团就齐整整“领了盒饭”。


    一只臭鼬猿慢吞吞走近，尾巴轻轻一甩，像在拿他开涮。


    林远的老脸腾地一下红了，现在连臭鼬猿都嫌弃他，这天还让不让人活？


    这股说不出口的腥臭，估计回去得拿肥皂水洗上个一百遍才敢进屋！


    囡囡却像嗅不到似的，神采飞扬。


    她扬起下巴，挺起小胸脯，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股倔劲儿：


    “臭死坏虫！”


    “好样的，臭臭！这些坏虫子都是奖励你们哒！”


    “把它们吃光光，看它们下次还敢不敢糟蹋外婆种的玉米！”


    小拳头攥得圆又紧，像一只炸毛的小野猫。


    一声令下，臭鼬猿发动最后一轮猛攻；前一秒还像乌云压境的虫海，转眼成了灰褐色“虫毯”，干瘪的壳被风一吹，沙沙滚动。


    【神了！臭鼬猿要成精了？】


    【它们只听囡囡的号令，不信你让主播去试试，分分钟一爪子给他拍没影！】


    【呼叫专家！来一段硬核科普！】


    【野生臭鼬猿还能被人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