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作品:《不属于我的你》 丛雪仰起头,望着头顶那道狭窄的亮光。
山洞尽头像是被撕开了一条缝,隐约漏进一点外面的风雨。
严格来说,这里其实不能算是个山洞,而是两片巨石倾斜着拼在一起,形成了一处暗角。狂风暴雨进不来,四面的石壁得以保持干燥。空间不算紧巴,足够容纳她和方屿青两个人。
丛雪垂下眼,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方屿青正在查看她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来的口子。伤口不算浅,皮肉微微外翻,可丛雪压根没感觉到疼。
这里没有药,也没有干净的纱布,方屿青只好用手绢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站起身,将湿透的碎发向后捋去,露出清晰的眉眼。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下来,身上的T恤早已经湿透了。
他连眼神都像淋了雨,黑沉沉的,眼底明显压着火。
“你是不是……生气了?”丛雪轻声问。
自打进了这地方躲雨,方屿青就没说过话。
丛雪原本想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或者“你为什么会来找我”,话到嗓子眼转了一圈,出口的,却是这么个问题。
方屿青面色有些冷,嘴巴动了动,眉头却拧着:“连小学生都知道,这样的雷雨天不能在树下躲雨。你倒好,干脆直接坐在树底下了,就这么嫌命长?”
他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冰一样的怒意:“我不来找你,你就准备坐那儿哭到天黑?”
“对不起……”丛雪恹恹地低着头,声音快要被外面的风雨盖过去,“是我做错了,连累你也被困在这里。”
方屿青眉头仍未松开:“我不是让你道歉的。”
“我知道。”她垂着目光,看到脚边被踩乱的杂草,不由向旁边后退了半步,语气带着点磕绊,“你只是……单纯觉得这种行为……不安全。”
她还是拖累他了。
他原本可以好好地陪在宋恩让身边,却因为自己走丢了而不得不出来找人。还赶上这种天气,和她一起被困在这么个逼仄的地方,搞得一身狼狈。
丛雪越想越觉得,她跟邱晗来云明山就是个错误。
她应该搭下午的那班火车,尽早离开南城,离开他,就不会妨碍到任何人。
这么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又后退了一步。
手腕却被人攥住,用力一扯——丛雪被迫向前扑去,脸颊擦到了他的领口。
她被方屿青按进了怀里。
隔着湿漉漉的衣衫,丛雪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她一时有些茫然——她惹他生气了,还给他添乱,他怎么还会抱她?
“冷吗?”方屿青的额头贴着她的,试了试温度。
丛雪浑身都凉透了。
方屿青遂将她搂得更紧,一只手攥住她冰冷的手指,另一手覆上她的肩背,来回揉搓着取暖。
“刚才迷路的时候,害怕吗?”他抱着她,语气终于和缓下来。
丛雪依偎在他怀中,鼻头酸得厉害;眼睛因为哭了太久的缘故,也涨得发疼。
她很想点头,可犹豫了一瞬,又没动。
“丛雪。”方屿青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嗓音有点哑,“我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丛雪喃喃着,从怀里仰头看他。
哭肿了的眸子里泛着迷茫,这个角度,显得特别天真无辜。
她身上披着他的冲锋衣外套,头发已经淋得透湿,一缕缕地贴在惨白的脸颊上,眼框和鼻头又红又肿——真的不算好看,可方屿青却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胸腔里流动。
他捏了一下她的脸,无奈地叹口气:“我是不是说过,迷路了要给我打电话?”
丛雪张了张嘴:“可是当时……”
方屿青却没听她辩解,指尖滑到下颌,用力一捏,人已经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嘴。
丛雪的声音就这样哑在了空中。
方屿青含着她的唇,辗转地吮吻着,冷不丁一咬——
丛雪吃痛地皱眉,嘤咛出声。
他这才笑了一下,吻得更加深入:“帮你取取暖……”
山洞外狂风肆虐,山石间水声淅沥,丛雪却觉得浑身的冷意正在一点点被抽离,身体内部开始升起一股灼热的、暧昧的温度。每一个细胞都在缓缓舒展着,连同她的心一起。
骨头缝里的慌张感就这样被方屿青的气息安抚下来,丛雪有点被蛊惑到,忘记了反抗,下意识任由他逐渐得寸进尺起来。
方屿青扣住她的手腕,整个胸膛贴上来,膝盖强硬地探进她两腿之间,将人牢牢锁住,一手撑在她耳侧,低头就能看见一双扑闪的睫毛。
背后是坚硬的石壁,丛雪被禁锢其间,动弹不得。
两人身体相连的地方变得又湿又热,丛雪感觉到他的变化,倏地睁大眼睛。
“抱歉。”方屿青贴着她的耳侧亲了又亲,不得不停下来,平复着呼吸。
自从有了她,他便时常这样。身体会发烫,心脏也动不动要失控。
她一身湿透站在他面前,方屿青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
若不是她腿上还有伤……
他怀疑,自己真的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幕天席地了也说不定。
枉他以前还误以为自己定力不错。
方屿青闷笑一声,放开她,转身走到山洞洞口,站在风口处,让自己冷静冷静。
丛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你把我拉进去,今晚我们都走不了。”
方屿青说得十分轻描淡写,眼神却粘稠得化不开。丛雪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讷讷地松开手。
她站在身后,看见方屿青迎着风雨,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方屿青似乎吐出一口长气。
“在数《系统解剖学》里的人体骨头。”
“……”
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山雨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一个小时后,风停云散,一道鲜亮的彩虹挂在山涧。
方屿青蹲下身,回头冲她示意:“上来,我背你。”
丛雪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方屿青冲着西边的落日偏了偏脑袋:“快没日光了,走得慢会看不清下山的路,到时候才是真要在山洞里过夜了。”
这话倒是没错。
丛雪别无选择地趴在了他背上。
方屿青背起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刚刚下过雨,山路泥泞难行。方屿青走得再小心,时不时也会陷进泥水里,脚上的限量款白球鞋很快就糊成了泥巴色。
“我重吗?”丛雪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边小声问。
“现在才问?”方屿青额角沁出一点汗意,将她往上托了托,闷笑出声,“你坐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
丛雪慌忙去捂他的嘴。
*
两人回到游客中心的时候,邱晗正站在大门口,焦躁地左顾右盼。
远远瞧见方屿青背着丛雪回来,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上去,扶着丛雪在地上站稳。
“呜呜呜真是急死我了!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没事的,小伤。”丛雪轻声笑了一下。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一转眼人就没了,后来还下那么大一场雨,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邱晗原本是想和林以文单独说说话,故意拉着他走慢了一点。不料,才转个弯,丛雪就不见了踪影。她和林以文一路走、一路喊人,正好遇见了准备下山的方屿青他们。
听说丛雪落单了,方屿青神色一变,眉目间竟透出一股慌张。什么都没说,转身沿着山路折返。
起初,邱晗还没太当回事,觉得丛雪或许只是临时走岔路了,兴许等下就自己回来了。
可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等到浓云翻涌、暴雨倾盆,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好,谢天谢地,方屿青找到她了。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邱晗不敢往下想。
她抱着丛雪就是一通哭,丛雪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反过来安慰她。
“人没事就好。”耿路辉也走过来,将一条干毛巾塞进方屿青手中,打趣地抬了抬眉,“青青,你这荒野搜救的本事也忒强了,下回我要是走丢了,你也一定这样来找我!”
方屿青随手擦了一把滴水的头发,眼皮都没抬:“我选择尊重你的命运。”
“……”
耿路辉咬牙低骂:“你偏心偏到姥姥家了!厚此薄彼!重色轻友!”
不远处,宋恩让靠在窗台边,身旁的花盆里正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她原本找工作人员要了一杯姜茶,想端给方屿青暖暖身。可是,当她看到方屿青背着丛雪出现在山路上,连自己的冲锋衣都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忽然就不太乐意把这茶端上去了。
心头升起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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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的不悦,宋恩让眼神黯了黯,一杯茶已经倒进花盆里。
她将茶杯随手一放,勉强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到方屿青身前,声音依旧是明朗的:“呦,这是谁啊?这么乐于助人,还是我认识的方屿青么?”
耿路辉一听就知道,这位大小姐不痛快了。为防止她瞎胡闹,他赶紧插话道:“这不是事出紧急嘛!诶,丛雪她这是哪里受伤了吗?”
“腿伤了。”
方屿青好像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宋恩让的不快,转身找工作人员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急救箱。
他在丛雪面前半跪下来,抬起她的小腿,动作利落地解开包裹伤口的手绢,然后打开急救箱,取出药品、棉签和医用纱布。
众目睽睽之下,丛雪的腿被他捧着,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吧。”她低声说。
邱晗余光瞄到宋恩让不虞的脸色,立刻就猜到,人家正牌女朋友不高兴了。也是,谁会愿意自己的男朋友对别的女生这么照顾?
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给我吧,我来处理比较方便,都是女孩子嘛——”说着就要去接方屿青手里的纱布。
“你就让他弄吧。”耿路辉在一旁笑道,“身为医学院的学生,这种时候不就应该发光发热?”
“也是哦……”邱晗讪讪笑了下,识趣地收回手,“那就麻烦方同学了。”
方屿青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雨水顺着T恤的袖口滴落。他顾不上收拾自己,抬起丛雪的小腿架在膝盖上,给她的伤口消毒,然后熟练地包扎固定。
丛雪看着他细长的手指灵活地操作着,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他当初选择了临床方向,以后也一定是一位技术精湛的外科大夫吧。
可方屿青志不在此。
丛雪想起那封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邮件,他未来的研究方向,好像是叫作——再生医学与干细胞治疗。
这个领域具体做什么,她不太了解。但她记得,之前似乎听他聊起过相关的事。
那天,从雪一觉醒来,看到方屿青靠坐在床头,膝盖上摊着一台iPad,正在看文献。
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多是晦涩的医学专业词汇,丛雪凑过去偷看了一会儿,指着一些术语向他请教。
那是一篇有关癌症干细胞研究的论文。
“医学不仅仅只是压制表面的症状,还包括重新建立一套系统与秩序,对疾病从根本上进行修复。”
见丛雪面露疑惑,方屿青换了一种说法:“比如癌症,有时会有一小撮特别顽强的癌症干细胞,藏得很深。普通治疗可以消灭大部分肿瘤细胞,但是只要这些恶行细胞群没死,癌症就可能复发。它们可以自我更新,还拥有极强的分化能力。如果一直在表面的治疗上打转,就没法真正找到这些细胞。”
“找到了这些细胞,然后呢?要消灭它们吗?”丛雪愣愣地仰着头。
“起码,要先搞懂它们。”方屿青觑着她呆萌的模样,唇角微微一翘,话题一转,“研究干细胞有很多乐趣,它们的存在让身体具备了重新开始的可能。损坏的组织可以再生,秩序可以重建。你可以把这个过程想象成,一棵重新长出枝叶的枯树。“
丛雪微微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浪漫。
这是科学创造的自愈。
方屿青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耀着惯常自信的光,坚定又明朗。
丛雪不知道,她看他的眼神变得不清白。
方屿青转过头,安静地同她对视。
明明聊的是正经的科研话题,他却忽然将iPad一扔,整个人耍赖般地覆过来,手脚并用地将她拖回被子里。
周末的早上,南城微雨,丛雪只记得闷热的亲吻和后面愈发失控的纠缠。
身体尚有些吃不消,可她心里是开心的,好像对方屿青的了解,又变多了一点点。
……
小腿被轻轻放回地面,方屿青收起药品,提着急救箱站起身。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乌黑的眉眼沉静,透着几分克制的疲惫。
“每天换一次药,这几天别沾水。”
丛雪“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林以文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凝重:“刚刚听景区的工作人员说,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把唯一一条下山的路堵住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人:“咱们今天都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