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心律不齐
作品:《孤阙逐星》 梦境与现实的切换,只在眼睫一闭一睁之间。
意识回笼的瞬间,杨凛星心中浮起一丝懊恼——临走时,竟忘了问王妃的名讳。
没来由的,她无意识地将那份萦绕心头的温婉形象与同样已刻入骨髓的名字重叠,唇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呢喃:
“沈……灵泽。”
不远处,有道忙碌、挺拔的背影蓦然僵住,仿佛被这细微的音节钉在了原地。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可置信,转过身来。
当他的目光真切的撞进杨凛星尚带着几分迷蒙的眼眸时,手中握着的物件“啪”一声轻响,滚落在地。
身影一动,他已来到杨凛星身边。
“凛、凛星……你,你醒了。”他落坐在床头,杨凛星无力的抬起手,情不自禁地要去触碰他的脸颊。
沈灵泽立刻俯身,将自己的侧脸妥帖地送入她的掌心。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杨凛星能清晰感受到,他整个身体,和压抑的声音都在细微地颤抖。
“你知不知……你昏迷了快一个月。”他睁开眼,眼眶通红,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杨凛星望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青黑和血丝,慢慢地、努力地扬起一个安抚般的微笑。
“抱歉啊……”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干涩。
沈灵泽不语,只是轻轻摇头,他温热的皮肤摩擦过她有些粗糙的指腹,一股细微心悸同时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他们都没有再开口,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杨凛星的小臂都开始发麻,她才后知后觉的找回了所有感官。首当其冲的是胃,它早已不满自己的主人对它多日的冷待,发出猛烈的、“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这声抗议终于打断了二人的对视,杨凛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眨了眨眼,明示道:“我饿了。”
沈灵泽立马起身道:“你躺着,别动。”他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已转身朝门口走去,“很快,你等我。”
杨凛星翻了个身,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听不见匆忙渐远的脚步声,她才又一次合上了眼睛。
沈灵泽说很快是真的,因为不知道杨凛星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家里一直常备着吃食,只需要上锅热热就好。
沈灵泽手脚麻利的准备出三菜一汤,马不停蹄地又朝屋内赶去。
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他走的春风得意,脚下生风,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刚想要叩门,身后就传来了玉璃的声音,沈灵泽抬起的手一顿。“沈大哥,你端着这些是要去给谁?”
玉璃蹿了过来,伸手就要拿食盒里面的东西,被沈灵泽扭身给躲开。
落鹰间那日,杨凛星以血为契,强行将玉璃拔至全盛姿态。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后,杨凛星的神魂与体力双双透支,当即陷入深沉的昏迷。
沈灵泽守在她身边,心头沉郁,也做好了玉璃也将随之沉寂、不知何日再醒的准备。
谁知现实恰恰相反。
玉璃非但没有显露出丝毫灵力衰竭的迹象,反而……活跃得异乎寻常。据这他自己的描述,他体内的灵力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磅礴精纯,流转不息,状态好得简直不可思议。那场倾尽全力的巅峰之战,对他来讲非但不是消耗,反而成了一剂补药。
他们猜测,是因为那一滴血的缘故。来自轩辕王的血,滋养了神器。
也掏空了轩辕王本身。
沈灵泽由此对玉璃的态度变得格外复杂,起先他还未能察觉到是什么原因,可随着杨凛星日复一日地沉睡,毫无醒来的迹象,沈灵泽心底那份不安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发酵。焦灼像藤蔓般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他开始无法自控地去怪玉璃。
这种莫名其妙、没有道理的迁怒在他血液里窜动。他看见玉璃,就会想起杨凛星苍白的面容。感受到玉璃那充沛的灵力,就仿佛在反复确认杨凛星为之付出的代价。理智告诉他这并非玉璃之过,可日益啃噬内心的恐慌与无力感,却急需一个出口。
好在,所有那些扭曲滋生的阴暗念头,都被他死死摁在了内心深处那片不见光的泥沼里。他的外表依旧沉静,甚至比往日更显沉默寡言。
而那份焦躁与暴戾,最终并未化作对玉璃的责难,反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中反复煎熬,猛地调转矛头,以更尖锐、更无可辩驳的姿态,刺向了他自己。
到头来,他最无法原谅、最深刻怪罪的,不是玉璃,也不是那莫测的命运,而是他自己。怪自己力量不足,怪自己未能替她扫清一切障碍,怪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付出代价,却连她何时醒来都无法确定。这份沉重的自责,成了压在他静默表象之下,最沉郁的基石。
“沈大哥……”玉璃看着沈灵泽不辨喜怒的脸,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这段时间所有人都闷闷不乐,因为凛星大人一直未醒——
玉璃骤然瞪大了眼睛——凛星大人未醒,沈大哥方才为何表现得如此兴高采烈?莫非是……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上心头,他脸上几乎要绽开灿烂的笑容,嘴巴微张,迫不及待想要问出口:“是不是凛星大人她——”
“阿璃。”沈灵泽却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求证,“你先去准备一些热水,好吗?”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这话无意于就是了!玉璃喜不自胜,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欢快地应道:“我马上去!沈大哥你要看着凛星大人,让她多吃一点噢!”
话音未落,他人已像一阵轻快的风,眨眼间就跑远了。
沈灵泽站在原地,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背影,想起先前自己那些阴暗的迁怒与此刻这纯粹喜悦的对比,眼底的眸色不由得更深沉了几分。
他转身,推门而入,刚踏进去一只脚,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他好像,忘了敲门。
进?还是不进?
沈灵泽僵在门槛边,难得地犹豫起来。她毕竟已经醒了,万一……万一她正在起身,或是在整理衣衫……
“你站门口干嘛?”
屋里传来杨凛星略带疑惑的声音,清清晰晰,带着刚醒不久的一点沙哑。
沈灵泽心下一惊,赶紧把门带好走了进来,神色已恢复如常。他径自走到桌边,将食盒里的菜一碟碟取出摆好。
清炒菘菜,豆腐羹,软糯的小米粥……杨凛星看着这清一色素净的菜色,总觉得莫名眼熟。
“你刚醒,肠胃弱,吃些清淡的才好。”沈灵泽将筷子递给她,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在门口进退失据的不是他。
杨凛星也是真饿了,没工夫细究那点熟悉感从何而来,接过筷子便专心吃起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胃里有了暖意,杨凛星搁下筷子,才终于将话题转向正事。
“城里……现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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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废待兴。”沈灵泽言简意赅,神色却凝重万分,“但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
杨凛星心头微紧:“什么事?”
沈灵泽压低了些声音:“落鹰间,就是你们最后交战的那片山谷……战后,出现了异象。”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描述:“万木在一夜之间尽数枯死,地面温度莫名升高,灼热异常,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半步。”他的目光与杨凛星相接,声音更沉,“如今城中已有流言,说那是……‘神罚’。”
“‘神罚’”杨凛星呢喃道。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异象……未必全是坏事。”沈灵泽见她眉心紧锁,缓声解释道,“落鹰间是瀛御与南方部族往来的唯二通道之一。如今它化为禁区,无人敢近,瀛御若再想南侵,便只剩‘鬼见愁’一条路可走。”
他指尖在桌面虚划了一道:“‘鬼见愁’地势之险,远胜落鹰间。山高谷深,瘴气弥漫,大军难以展开,辎重通行更是艰难。对我们而言,那是易守难攻的天堑。”
这话有一定道理。落鹰间本就地处偏远,峭壁嶙峋,除了“丹心”外似乎并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本就人迹罕至,产出稀薄。如今化作绝地,看似损失,实则如同主动废去一处关节,逼着潜在的敌人只能去啃更硬的骨头。
废地成屏障,听上去甚至是因祸得福。
但是。
她心头那点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人们常说:“天道有常,世事有衡。”,异象降于人间,打破常理,扭曲万物……怎么想都绕不开那股异样感。
“恐怕百姓们都不这么认为吧。”杨凛星没有否认沈灵泽的观点,而是将视角转换到了百姓身上,“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说这是‘神罚’了。”
“的确如此。”沈灵泽点了点头,话锋却随之一转,“但……凛星,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复杂与微妙的神情,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如今整个南方部族都已知晓,是‘轩辕王’在此——是你,替他们击退了瀛御军,守住了这片土地。”
他看着杨凛星微微睁大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所以,即便他们目睹了落鹰间的异象,心中将它描绘为‘神罚’,这份恐惧也不会带来任何恐慌,因为有你在。”
轩辕王在整个昭华国百姓的心目中,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哪怕是大军压境、烽火连天,哪怕是无情天灾、赤地千里,哪怕是异象频生、天现诡谲,人们也坚信,轩辕王会替他们一一解决。
杨凛星怔愣了片刻,笑着打趣自己:“这么夸张,我有那么厉害吗?”
沈灵泽没有半分犹豫,坚定道:“有。”
杨凛星不做声了——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同时压力也巨大。
“还有一件事。”沈灵泽突然拔高了声音,惊得她心口一跳。
“还有?”杨凛星下意识拍了拍自己骤然加速的胸口,忍不住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话大喘气了?一口气说完!”
“这是最重要的一件。”
杨凛星的心又被这话吊了起来,悬在半空。她感觉自己迟早要被沈灵泽弄得心律不齐。
“那便是——”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在她几乎要屏住呼吸时,才清晰吐出后面几个字:
“你的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