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以命为筹

作品:《孤阙逐星

    三日后,忘忧阁。


    杨凛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来到了此地。只是,上一次她是稳坐后方的棋手,这一次却成了身陷局中的棋子。


    忘忧阁内依旧人声鼎沸,痴缠着命运转盘的赌客们挤满了每一张赌桌。


    在这些赌徒口中,黄老赖的故事已然成了新的传说。人们眉飞色舞地传颂着他如何凭着一张绝地翻盘的牌,将必输之局彻底逆转,却没有人提他最后败到倾家荡产,横尸街头的凄惨下场。


    在这里,人们只愿传颂侥幸的胜利,对血淋淋的教训则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


    今天杨凛星没有选择坐在雅间,而是随意找了个空位歇息下来,漫无目的的同沈灵泽喝茶闲谈,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戏台子早已搭好,看客也准备就绪,只等戏角儿登台演出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自大门处传来,似乎又有哪位达官贵人莅临了此处。杨凛星漫不经心地瞥去,看见李玉格就立在那片混乱中央,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文雅却令人不适的笑容。


    他对上杨凛星的视线,心中莫名一动,随即信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没想到沈公子与夫人也在。”他放肆地目光在杨凛星身上巡视,这声‘夫人’从他嘴里说出,语气格外缱绻缠绵,在一瞬间就点燃了沈灵泽的怒火。


    他怎会听不出来,此人在故意口头上占杨凛星的便宜。


    不待沈灵泽动作,杨凛星已抢先起身。她强压下心头不悦,上前轻轻挽住沈灵泽的手臂,凑近他耳边低语:“正事要紧。”


    温软的嗓音伴着清浅的气息拂过颈侧,瞬间抚平了他翻涌的怒意。沈灵泽下意识收紧臂弯,将身侧之人护得更近。


    这亲密无间的姿态落在旁人眼中是鹣鲽情深,落在李玉格眼里却格外刺目。他在心底冷笑:“但愿待会你们还笑得出。”


    “我与夫君出来走走,没想到又碰上李公子。”她语气平淡,态度不卑不亢。


    李玉格并不点破杨凛星,只当她还在装腔作势,“二位怎么不去雅间?”


    “随意看看便走,不打扰诸位雅兴了。”杨凛星从容应对。


    “原来如此。”李玉格的眼神更加讥讽,“既如此,那就祝二位玩的开心了。”


    说罢,他留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转身没入了人群。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内,沈灵泽才低声问道:“就是他吗?”


    杨凛星冷笑:“只怕他还没那个脑子。”


    不过是被别人当枪使罢了。


    沈灵泽微微颔首,随后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杨凛星侧头一看,就看到了他鲜红的耳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搂着他的胳膊。


    “刚才是有特殊情况,你……不介意吧?”话虽这样说,杨凛星却完全没有把手放下的意思,反而捏的更紧了,生怕沈灵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不介意。”沈灵泽超小声道:“即便……即便没有特殊情况,也是可以的。”


    虽然声音小,但奈何二人离得实在太近,这句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入了杨凛星的耳中。


    她盯着沈灵泽看了一会儿,硬生生把他看到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的表情后,才饶有兴致的移开目光。


    不多时,二楼雅间的珠帘微动,一名内侍模样的男子快步走出,俯身在门口管事耳边低语了几句。


    距离虽远,杨凛星却将管事脸上那瞬间的惊愕尽收眼底——他双眼圆睁,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形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她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终于,要开始了。


    管事迅速收敛神色,转身将指令层层传递下去。不过片刻,从二楼到一楼,所有赌桌的荷官竟齐齐停手。原本鼎沸的喧嚣骤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几声不满的嚷嚷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怎么不开了?!”


    “老子手气正旺呢!搞什么名堂!”


    “噔——!”


    一声清越的锣鸣自二楼响起,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敲锣者躬身退后,一位戴着半脸银面具的男子缓步上前,立于栏杆之畔。


    “诸位贵客,稍安勿躁。”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今日李公子特为诸位开设一局‘千金局’,以飨宾朋。”


    话音未落,他身后五名劲装卫士应声而出,每人手捧一个沉甸甸的朱漆木盘。盘中金光灿然,竟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在灯火映照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我的妈,那是真金子啊……”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周围的感叹声与渴望将杨凛星二人包围,她却只盯着那名戴面具的男子。


    看上去与之前碰上的那几位都有些不同,可她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份异样的感觉。


    男子稍作停顿,等管事按捺下论纷纷的人群,他才继续道:“除此剑之外,李公子尚备了一份稀世奇珍,权作今日之彩头——”


    一位彩衣侍女应声而出,衣袂飘飘,宛若惊鸿。她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纤纤素指轻抬,缓缓揭开了覆盖在托盘上的朱红锦缎。


    霎时间,一株纯白之物映入众人眼帘。它形似幽兰,质地却如冰雕雪凝,在灯下流转着温润而奇异的光泽,静谧地躺在墨色丝绒之上。


    来了!


    杨凛星的呼吸几近停滞,胸腔内的心跳声如擂鼓般轰鸣。她费尽心力追寻之物,此刻终于近在眼前。


    “今日的最终胜者,可直接带走这黄金千两,以及——可解世间任何奇毒的,‘丹心’。”


    面具之下,他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好好体验吧。”我的王。


    这场豪掷千金的赌局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加入——即便是没有黄金千两,那传说中的‘丹心’也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沈灵泽低声问道:“我们现在就入场吗?”


    杨凛星收回看向二楼的视线,摇了摇头,“规则是最终赢家可以拿下彩头,我们只要最后加入就好。”


    他们又不是专业赌徒,本身也对赌这个东西没有兴趣,没必要大量投入其中。


    只要最后能拿下就行。


    二楼的雅间内,已有人将大厅里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了李玉格。


    “……那对夫妇还留在那里,但也没有要去参加的意思。”


    李玉格冷笑一声,朝侍从挥了挥手,侍从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不是说她对那‘丹心’势在必得吗?”李玉格语气不善的问道。


    他身后正是那位戴着面具的男子,面对李玉格的质问,他平静道:“主上说过,公子按计行事便可。”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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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李玉格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这场盛大的赌局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刻,杨凛星整整一天,看着这群人因胜利肆意妄为的嘶吼,因失败而无能为力的狂怒,过多猛烈的情绪使她变得有些麻木。


    “恭喜这位公子。”荷官含笑的声音打破喧嚣,从人群中请出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他正是今日一路过关斩将的最终胜者。


    “您距我们的彩头,仅一步之遥。”荷官微笑道。


    此言一出,那布衣男子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双眼骤然迸发出骇人的精光,仿佛将毕生的渴望都点燃在了这一刻。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干燥的嘴唇咧开一个难以自抑的笑容,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而急促起来。


    “您只需要最后与我们李公子赌一场。”荷官的声线温柔无比,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


    “赌注是,您的命。”


    “命”字如同丧钟,在寂静中敲响。


    方才还喧嚣鼎沸的赌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看客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脸上的兴奋凝固成惊骇。


    那布衣男子更是如遭雷击,僵立原地,脸上那抹胜利在望的狂喜还未来得及褪去,便已冻成一片死灰。


    杨凛星与沈灵泽目光一触,彼此眼中都映出了同样的凝重。


    “这、这是在开玩笑吗?”男子不可置信道。


    “命怎么能拿来当赌注呢?!”


    荷官不置可否,笑道:“那您是要放弃机会吗?”


    男子身形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缚住。剧烈的挣扎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眼底烧着贪婪的火焰,那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像勾魂的魔咒,诱他向前;可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又在尖声警告,那是噬命的深渊。


    要命,还是要富贵?


    这撕心裂肺的抉择,几乎要将他当场劈成两半。


    “您还有最后半炷香的考虑时间。”荷官在一旁轻声提醒。


    这半炷香的时间内,在场有好多人不断地窃窃私语:


    “我看还是算了吧,赌命多吓人啊……”


    “那么多钱,你舍得?!”


    “那也得有命花啊!”


    这些稀碎的讨论声全都清晰的落入那名男子耳中,他思绪纷乱,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摇欲坠起来,甚至开始用手敲打自己的头部,朝着四周的人群怒吼道:


    “闭嘴!闭嘴!!都不许再说了——!”


    他的状态逐渐变得有些癫狂,人们一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有那名荷官,在香烟燃尽之时,再一次开口提醒道:“这位公子,时间到了。”


    男子剧烈的喘息着,眸光已经涣散。突然,他猛地冲向了那名荷官,吼道:“你想害我!你想害死我!”


    在他近身前,从荷官身后迅速走出两名士兵,将他牢牢架住。


    男子的状态愈发不对,像是着了什么魔咒一般,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最后竟喷出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看来,今日的赌局就要到此结束了。”荷官示意士兵将男子带走,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既如此,那……”


    “且慢!”


    一道清冽的女声打断了荷官的话,所有人回头望向了杨凛星所在的方向。


    “我和他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