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绑架的第七日。


    屋子里一直哭唧唧的姑娘们也似乎接受了境况，绑着睡，绑着吃，实在不舒服了也能求着解开手脚在匪徒的监视下在屋里走动会儿。


    可饶是再废柴咸鱼如张晔，也记挂着自己被绑架的境况，一听到微微响动，便猛地醒了过来。


    约莫是风声吹动了窗户，张晔便放下心来，听着周边轻轻的呼吸声，想着应该都还在睡吧。


    脖子动了动，响了一圈。


    张晔因着没洗脸刷牙，很是不舒服的砸吧砸吧嘴。


    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的夜枭的叫声，不由皱起眉——还在深夜？


    张晔实在不明白这些匪徒求的到底是什么，过了这么些日子，只是困着她们，也没传来外边任何消息。


    张晔听着外边的夜枭叫了几声后，似乎被什么惊吓般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晔吓到了。


    门被猛的打开了，几个匪徒同时给六个姑娘松了绑，却仍是堵住她们的嘴巴，绑着她们的手，牵着她们的绳子拖着走出了屋子。


    一系列动作都很粗暴很急躁，看得出他们很着急。


    关着她们的是一间在树林中的破屋。


    张晔注意到了深夜里那堆火堆，已经灭的只剩火星——他们这么急？应该是有什么突然的变故？是有人找到她们了？


    正则呢？灵均呢？


    张晔四处寻望，看到另一边的破屋里被一个大汉拖出了正则和灵均，张晔松了口气。


    那个老大发了话：“快走！”


    说着，十三个匪徒带着六个姑娘两个孩子趁着夜色匆忙逃走。


    张晔的手被拽的生疼，也没多想，跟了上去。


    穿过一条小道，那里有个匪徒正拴着十四匹马，看见人来了，忙道：“老大，在这儿！”


    匪徒没有多说任何话，一人架着一个人质横在马背上，挥鞭就冲夜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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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晔整个人横在马背上，不说被硬邦邦的马骨头硌得生疼，就说这颠的浑身骨架都快散了，肚子里似乎器官都颠错了位置，疼的张晔流了泪。


    昏天黑地间，马停了。


    张晔听见了水流声，望过去，已经在了江边，而那渡口处停着一辆大船。


    天色约莫已经凌晨，寒气已深，张晔却不觉得冷，只是想着怎么逃？


    她望了望这空无一人的小渡口，想了各种猜想，看到一脸惊恐的正则灵均时，张晔还是咬牙忍住了，只对着望向自己的两个孩子点了点头。


    正则和灵均似乎吃了定心丸一般，面上的恐惧少了些。


    她们被拉扯着上了船，匪徒似乎早有安排，撑船起航的起航，捆绑人质的捆绑，不过一会儿，离岸时，姑娘们被拖进了内舱，捆绑了手脚。


    眼没有遮住，张晔便打量了正则和灵均，眯着眼，看清楚正则脸上的伤口时，张晔一愣。


    正则却微微偏了脸，对着她笑了笑。


    张晔皱眉，也没再多做动作了。


    船被冬风而吹，行驶的极快，而张晔的心也越来越沉——他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山匪怎么也干起来了人牙子的行当？那个人不是说不干这种活路吗？


    看着五个姑娘眉眼间的红痣，张晔有些肯定了这些日子自己的猜想——这些匪徒好像是在找人？为了找一个眉眼间有红痣的女子，是为了钱财？还是替人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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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天公发了怒，没隔一日，就刮起大风下起大雪，这船就像被搅来搅去似的，搅的船内姑娘们晕的昏天黑地，张晔这穿过来的身子骨本就弱，这又是大冷天又是晕船的，竟是发了烧来，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


    独自被隔离的张晔也是难受的很，可最怕的还是这山匪嫌她拖累，直接裹了扔水里去，那还真是早死早超生。


    第二日，那位老大来了。


    张晔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那老大。


    模样确实动人。


    可一瞧着缩在角落披着厚衣、时不时便咳嗽两声的小娘子，刀疤老大皱着眉冷着脸没说话，一转身，对着手下小声道：“丢了吧，可别把旁人染上了。”


    这声儿不大，可耳朵贼尖的张晔听得真真切切，这心立马就凉了。


    那手下问道：“若她是，我们不就白惹一身骚吗？”


    ——是？是什么？要找的人？


    张晔这不听还好，一听火又上来了，本就烧的晕晕乎乎的脑袋更加糊涂了——本来我活的好好的，你们偏要绑了我，把我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的身子弄成这样，这不草菅人命吗！死就死吧，反正死之前我得咒死你！


    老大眉一拧，回头再看了眼那小娘子，虽是年岁小，可五官却已瞧得出往后的美貌，又因着发烧，往日白嫩嫩的脸上染上红晕，更是衬的娇俏。而且眉间那颗端正正的美人痣……


    转过身不想再看，犹豫之下，终是定了心思，刚想发话说丢，可脚腕突然被人握住了，不由吓了一跳。


    一回头，是那小娘子爬了过来，握住了自己的脚腕。


    她张张嘴，声音却小的很。


    脸上有刀疤的老大蹲下去，侧耳去听。


    只听她虚弱的说道：“你若丢了我，我偏要化作水鬼，把船全掀翻了，一个一个把你这些山匪拖下水底溺死……且瞧吧。”


    老大一愣，盯着张晔那双染着熊熊烈火的双眼，竟是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对手下说：“等到了岸，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手下也是一愣，不晓得这小娘子说了什么，便只点了头，瞧着老大大笑着出了门。


    手下眨巴眨巴眼，蹲下去，问张晔：“你和我们大哥说了什么？”


    也是愣住的张晔回过神，心里自然是后怕的，可和手下对视了会，这份后怕被张晔压了下去。


    望着这双求知的眼睛，张晔猛地朝他的脸咳嗽起来。


    手下连忙躲开，抹了脸上的口水：“娘的！”


    赶忙出去找水洗脸了。


    张晔瞧着被锁上的门，拢了拢厚衣，骂道：“妈的，还吃硬不吃软——贱的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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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都是草菅人命的山匪吧，但好歹说话算数，那手下找了个大夫给张晔看了，吃了两幅药张晔也退了烧，只身子还是很虚弱。


    到底是把命保住了。


    张晔自然是想过逃跑的法子的，可那用手指血写的求助纸条被那大夫当着张晔的面交给了老大的手里，老大没生气，烧了纸条，只下令饿上张晔两日。


    靠岸的这两日，除却病的没力气的张晔，几乎另外五个姑娘都计划逃跑过来着，可没一个逃出去的，就连上岸也只一个脚刚踏上去就被抓着后颈回来了。


    说出去，可怜又可笑。


    今天，裹着厚衣服烤火的张晔听着外边一姑娘的哭嚎，算了算——哟，这姑娘有点出息，应该上岸跑了十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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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看着自己拴在窗口的红布条，正恹恹的搭着，随着冷风有一下没一下的飘动着。


    这些山匪有些头脑，选的岸口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再加上隆冬腊月，谁没事来驾船出行，现下这岸口就跟闹鬼似的，只他们这一辆停在这儿。


    张晔呆愣的看着火堆，思绪空白——怪不得在那么发达的年代，被拐卖出去的女大学生也找不到方法跑出大山，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能插上翅膀逃出去？


    这么一想，张晔越发觉得绝望了。


    被子一盖头，想着要不要撞死算了。


    厚重的被子下，张晔似乎听到一声音——不是那些山匪，是个男子的声音。


    她一愣，掀开被子，趴在小窗口上看，透过这小窗口，张晔看到那岸边站着两个骑马的男子，后边还有两辆马车。


    那两个男子正和迎上去的山匪头子交谈。


    张晔感觉心里都打着鼓，她想呼叫时，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张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了回去。


    那山匪看着没半分异动的张晔，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盯着她。


    张晔正思索怎么办的时候，外边关着其他四个姑娘的船舱突然一阵骚动——约莫是那几个姑娘也听到外边的声响，暴动了。


    看着张晔的山匪本没想出去，可那边骚动叫骂的声音不断，便皱了眉，丢下一句“你给我安静一点，不然打死你”，便出去锁上了门。


    张晔得了空，连忙趴到小窗口，小小的窗口只容得下半张脸，张晔连忙把那红布条解开，捞起厚重的衣服袖子，一只白皙的手臂拉着红布条在窗口摇晃起来。


    冬风吹得手臂如尖刀刺中一般，可张晔不敢发声，唯恐那些山匪听到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个人害死了。


    只想着自己这举动他们能瞧见，去寻人帮忙。


    张晔听到了马蹄声，她心一动，连忙收回了手臂，趴在窗口上看，却只见那一行人已是转头要离岸了。


    绝望似乎海浪打过来一般，张晔想要冲着那行人叫嚷起来，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女子被殴打的尖叫。


    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她到底还是怕的。


    张晔瘫坐在地上，自问该怎么办时，却听到外边传来一串马蹄声——


    “方才忘了问，船上是漕帮哪一行的弟兄？我家主人说了，若后得了空，定是要去你家主子府上坐坐的！”


    旁边的船舱突然寂静了下来，连女子呜咽的哭声都没了。


    张晔连忙又站起来，趴在窗边看，那是一个穿着蓝衣袄子的骑马男子。


    山匪头子也站了出去，对着那边拱拱手：“不过就是指了路，何须这般客气？若再不早早去，怕是那方的水路都要冰封了。”


    那男子却仍是道：“我家二爷说了，既在江湖行走，自然得懂江湖的规矩，得了他人惠助，哪能不知名姓？”


    一时安静下，山匪头子笑了：“你家主子既然如此懂得江湖规矩，就该知道有些江湖事看破也不说破。既然给你们指了路，便安生的走去，何苦回头再问些不相干的事？”


    男子听闻却是一笑：“我家二爷信佛，修的乃是善缘。往日我们一行人在西北大漠遇到何等凶徒悍匪，若遇不平事，都是依着佛理问上一问，怎的来到故土，还不许问一句？”


    “呵，口气不小啊。即是如此不识好歹，就给你们留个教训罢！”


    那山匪头子一声大喝，拔出自己的大刀，和自己三个小弟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