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七零之农学大佬》 林听淮感觉自己脸上还糊着毕业蛋糕那甜腻腻的奶油,鼻腔里却霸道地闯入了另一种复杂的气味。
汗味、煤烟味、硬座底下不知名家禽的微妙气息,以及一股冷掉煮鸡蛋的腥气。
“哐当——哐当——”
永无止境的铁轨撞击声把她彻底敲醒。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秒才聚焦在对面的行李架上。
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红色大字的旧帆布包,正随着车厢节奏晃悠。
林听淮:“……” 为人民服务?服务什么?给土地爷上贡吗?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模糊的车窗玻璃。
里面映出个陌生的小姑娘——瘦,非常瘦,小脸蜡黄,头发枯草似的扎成两根细伶伶的辫子,身上是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歪扭补丁的蓝色衣裤。
这不是她!她那个为了拍毕业照刚烫的时髦卷发呢?她那个熬夜写论文靠咖啡续命熬出的黑眼圈呢?!这个风一吹就能倒的豆芽菜是谁?!
“林听淮,你醒啦?”旁边一个略带腼腆的声音响起。
林听淮循声望去,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同样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浆洗得很干净,眼神怯生生的。
“你刚才好像做噩梦了,一直说‘不要锄头’‘我的论文’什么的……”
林听淮嘴角抽搐了一下。噩梦?不,那七年农学生涯才是真正的噩梦!
她,一个爹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她“跳出农门,再别回来”的山里娃,好不容易卷出大山考上大学,结果一脚被调剂进了农学系!
从此过上了不是在试验田里晒脱皮,就是在实验室里薅秃头的日子。
硕士毕业那天,她喜极而泣,感觉自己终于刑满释放,从此海阔天空任鸟飞……
结果呢?一睁眼,刑期直接续费,地点还从现代化试验田换成了疑似上世纪风格的绿皮火车?
导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当年逼我下地时偷偷立下了什么“学农就得爱农,生是土地人,死是土地魂”的恶毒诅咒?!
她内心疯狂吐槽,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旁边的姑娘点了点头。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原主,也叫林听淮,家里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爹妈的心头肉,工作指标紧着他们;
下头一个妹妹,年纪小,爹妈的宝贝疙瘩。只有她这个夹心饼干,爹不疼娘不爱,下乡这种“光荣任务”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行李?除了几件打补丁的换洗衣服和几个硬得像砖头的窝窝头,啥也没有。真·轻装上阵·奔赴广阔天地。
“我叫周晓梅,”旁边的姑娘小声介绍,又指了指对面靠窗坐着的那个女孩,“她叫苏玉,我们三个都是分到红旗公社的。”
林听淮看向对面那个叫苏玉的姑娘。好家伙,画风都不一样!
皮肤白皙,穿着崭新的列宁装,脚上是擦得锃亮的小皮鞋,手里还捧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是城里大小姐”的气息。
苏玉察觉到目光,抬起眼皮看了林听淮一眼,视线在她那身补丁衣服上扫过,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一丝对环境的不适应。
周晓梅似乎想活跃下气氛,没话找话,她羡慕地摸了摸林听淮裤腿上那个针脚歪斜的补丁:
“听淮,你这补丁打得……挺结实的哈,一看就是……就是很耐穿!”
林听淮:“……” 谢谢,这安慰真是别具一格。她低头看了看那丑得很有个性的补丁,心想,这大概是原主自己动手的成果。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来着?”林听淮试图套取更多信息。
“去北边的红旗公社插队落户啊,”周晓梅语气里带着点对未来的茫然和一丝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兴奋。
“听说那边地广人稀,就是要种地……挺辛苦的。”
种地……林听淮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说不定这只是一场过于荒诞的梦,或者……是她导师联合学校搞的什么沉浸式毕业惊吓派对?
她扭头看向车窗外。
无垠的田野在眼前铺展开,初夏的麦苗绿油油一片,随风起伏。
林听淮的职业病,或者说,那被农学浸淫了七年形成的刻入DNA的本能,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
等等……这麦苗的颜色……叶尖那点不正常的黄……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在心里默念:观察点一,叶尖泛黄,疑似缺素或病害初期;观察点二,叶片舒展度欠佳,长势偏弱;观察点三……
打住!林听淮猛地闭上眼,痛苦地把头往后一靠,撞在硬邦邦的座椅上。
苍天啊大地啊!她都“穿越”了,为什么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还是这些玩意儿?!
她那“终于走出农学”的毕业庆祝,是庆祝了个寂寞吗?!
旁边的周晓梅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听淮,你没事吧?是不是晕车了?”
对面的苏玉也再次抬起头,这次眼神里带了点真实的关切,虽然没开口。
林听淮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生无可恋地望着车厢顶棚:“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我跟土地爷的缘分,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深厚那么一点点。”
深厚到跨越时空,矢志不渝。
她认命般地再次看向窗外那一片在她眼里充满“知识点”的麦田,内心一片悲凉。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一个刚拿到硕士学位的现代农业科技人才,揣着一肚子抗病害基因图谱、土壤改良方案和高效育种理论。
穿成了七十年代下乡知青中看起来最弱不禁风、行李最瘪、家庭地位最低的那个?
这配置,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吧?!
她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只装着窝头和一件破衣服的行李包,又感受了一下这具瘦弱身体传来的阵阵无力感。
行吧,土地爷,算你狠。
……
哐当哐当的火车终于在北方的某个小站喘着粗气停下。
林听淮、周晓梅和苏玉,三个刚刚在车上建立起初步“革命友谊”的姑娘,提着各自的行李,随着人流挤下了车。
站台简陋得只有几间灰扑扑的平房。
一个皮肤黝黑、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的中年汉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名单,嗓门洪亮地喊着:
“红旗公社的!红旗公社红星大队的知青到这边集合!”
他就是红旗公社红星大队的生产大队长,赵有才。
林听淮三人赶紧小跑过去。
赵有才扫了一眼名单,又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稀稀拉拉站着的几个新知青——重点是林听淮她们三个姑娘。
他的目光在周晓梅怯生生的脸上停留一瞬,在苏玉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列宁装上停留两瞬。
最后落在林听淮那瘦得像根豆芽菜、补丁摞补丁的身板上,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能拧出水来。
“就……你们仨?”赵有才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甚至有点恼火。
“上面不是说这批有五六个吗?怎么只来了三个女娃娃?”他嘀咕着,“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挣几个工分?还不够添乱的……”
林听淮:“……” 队长,人身攻击就不对了啊,她瘦是瘦,但是有肌肉!(呃…现在没有
周晓梅吓得往后缩了缩,苏玉则微微抬起了下巴,带着点城里小姐的傲气,但也没敢吭声。
最终,赵有才挥挥手,像是驱赶不听话的羊群:“行了行了,跟上!先把你们安顿下。”语气里的敷衍几乎凝成实质。
所谓的“安顿”,就是把她们带到了村东头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前。
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皮剥落,窗户纸破了好几个大洞,最醒目的是屋顶——茅草稀疏,好几处都能直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喏,就这儿了。”赵有才用下巴指了指,“以前堆放杂物的,知青点住不下了,你们仨先将就一下。
村里劳力都忙着抢收前的准备,没空帮你们收拾,自己拾掇拾掇吧。”说完,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费。
留下三个姑娘面面相觑,站在这个堪称“危房”的建筑前。
周晓梅看着屋顶的大洞,声音带了哭腔:“这……这怎么住人啊?晚上会不会漏雨?会不会有虫子掉下来?”
苏玉也白了脸,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捏着箱子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林听淮仰头看着那个破屋顶,内心也是崩溃的。她是农村娃不假,但她家好歹是正经砖瓦房啊!
这原始级别的住宿条件,简直是对她这个现代农业科技人才的侮辱!
但是,崩溃解决不了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那七年农学生涯磨砺出的动手能力和解决问题的思维上线了。
“怕什么!”林听淮一拍大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干劲,“屋顶破了,咱们就补上!墙皮掉了,咱们就和泥糊上!
窗户纸破了,咱们就找纸重新糊!这不比跟十几个人挤大通铺强?好歹是独门独院!”
周晓梅和苏玉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豪情”震住了。
“补、补屋顶?”周晓梅瞪大了眼,“听淮,你会吗?”
林听淮一挺那没什么料的胸脯:“瞧你说的!不就是弄点稻草、和点泥巴的事儿嘛!”
感谢当年导师非逼着我们下地体验生活,连农具维修和简易工棚搭建都学过一点皮毛(T_T)
苏玉将信将疑,但看着林听淮那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又看看这实在没法住的破屋子,咬了咬牙:
“行!你说怎么干?我……我出钱!”她拍了拍自己的箱子,“我去村里看看能不能换到需要的材料。”
周晓梅也鼓起勇气:“我、我力气小,但我可以打下手,和泥、递东西我能行!”
“好!”林听淮一挥手,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那咱们就分工合作!
苏玉去搞材料,晓梅帮我准备土和水,我先看看怎么把这屋顶的框架弄结实点!”
说干就干。
苏玉拿着钱和票,硬着头皮去村里找人换稻草和旧报纸,顺便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旧木板。
周晓梅则找来破桶,吭哧吭哧地去附近打水。
林听淮则围着房子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屋顶的结构和破损情况。
她发现这屋子虽然破,但主体结构还行,主要是茅草腐烂和部分椽子松动。
她挽起那满是补丁的袖子,找了根还算结实的木棍,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屋顶上腐烂的茅草,又把松动的椽子重新固定。
村里偶尔有社员路过,看到三个女知青在折腾那间破屋子,大多投来好奇或漠然的目光,也有人低声议论:
“城里来的娃娃,瞎折腾啥呢?”
“就是,能住人就不错了,还指望修成金銮殿啊?”
“看她们能弄出个啥样儿……”
没人上来帮忙。村里人都认为知青是来分口粮又干不了多少活的存在。
林听淮充耳不闻。
她此刻完全进入了“问题解决模式”,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怎么用最有限的资源,达到最基本的遮风挡雨效果。
汗水顺着她瘦削的脸颊流下来,混着灰尘,看起来有点狼狈,但那双眼睛却格外亮。
苏玉不愧是省城来的,居然真让她换回了一捆还算干燥的稻草、几张旧报纸,甚至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旧木板和一小袋石灰。
材料齐备,三个姑娘开始了真正的“基建工程”。
林听淮负责技术指导和高空作业,周晓梅负责在下面和泥、递材料。
苏玉则一边帮忙,一边用她带来的糖果跟路过的小孩换了些干净的旧布条,用来加固。
过程自然是磕磕绊绊。
林听淮好几次差点从矮墙上滑下来,周晓梅和的泥不是太稀就是太干,苏玉第一次糊窗户纸,糊得皱巴巴像哭丧的脸。
但三个姑娘互相打气,互相嘲笑,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那破败的屋顶总算被厚厚的新鲜稻草覆盖得严实了不少。
墙壁上几个明显的破洞也用泥巴混着稻草堵上了,窗户虽然糊得丑,但至少不透风了。
看着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不再“露天”的小屋,三个姑娘累得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点和草屑,却相视笑了起来。
“好像……还真让我们弄成了?”周晓梅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欣喜。
苏玉看着自己沾满浆糊和灰尘的手,也笑了:“没想到我苏玉还有亲手糊窗户的一天。”
林听淮用袖子抹了把汗,看着眼前这个被她们初步改造过的小窝,以及屋子后面那个虽然荒芜但面积不小的院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
这房子是破,但它是她们三个人的。她们有钱,有力,有技术,后面还有个可以发挥的院子……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豪气干云地说:“走!先收拾里面!等明天,咱们再研究研究后面那个院子,说不定还能开块菜地出来!”
周晓梅和苏玉眼睛也亮了。菜地?自给自足?好像……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