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仪器滴答滴答的响，像是一刻死亡钟摆，倒数着时间宣判他的死亡。医院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临近他的病房，最后从拐角处离开。


    楚斯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轻轻拧了下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婉希看着他模样，歪着头仔细地打量一番戏谑道：“如果你喜欢你妹妹的话，那简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啊……哈哈哈哈……”


    刘婉希大声笑着离开了病房，马丁靴落在地面上的哒哒声逐渐远离了他的耳畔。


    楚斯时坐在病床上，从窗外照过来的光晕着他的神态，颓旎忧郁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病秧子。他的发丝长了些落在他的鼻梁上，他静静看着手中的玻璃杯。


    杯中倒影，是他右手紧握的一条银色手链。


    是那女孩亲手选定的款式，是她亲手铸刻的“无畏”，是他坚持了这么些年的慰藉。


    他的眼眸一凌，刘婉希的话给他敲响了警钟。


    喜欢她？这怎么可以，她一直不都是妹妹吗？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不只有爱情，也有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亲情友情，也都不能自私扭曲的转变成所谓的爱情吧。


    这么多年，已经比亲兄妹还有感情了吧。


    这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和溺爱罢了，他想。


    楚斯时侧身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手边的手机振动。


    他眼皮一抬，是聂缪白的语音。


    “不是哥们，你让我开一辆这破奥迪跟踪你妹干啥啊？！这多埋汰啊，到时候传出去聂家小儿子已经落魄到开奥迪了，那我不丢大人了？诶！？不对啊……现在一点十五，你妹怎么和一个小子出来了？诶呦，长得模样是张吃软饭的脸，咱家白菜不会被猪拱了吧！”


    聂缪白发了张照片过来，上面正是边缘和宋庭初在附中大门要骑车的模样。女孩脸上淡着微微红晕，少年喜笑颜开，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学生情侣。


    楚斯时眼神里没了一丝温度，他的指尖落到那张照片上，放大再放大边缘的脸。


    他忽然一怔，好像从他回来以后。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边缘，她是轻松的，快乐的，无拘束的。反而在他面前的女孩倒像是为自己附上了一层茧，把真实的自己包裹起来了。他本以为这是青春期女孩好面子的常规，但事实不是的。


    楚斯时忽然觉得他们真得回不去了，这是一种极其空落的心态。那颗跳动的心脏仿佛漂浮在无所依的大海，这里没有人没有灯塔。只有自己一个人任其漂泊。


    ……明明回来想加倍补偿你，让我们回到过去一样，你依旧是我最好的妹妹，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可是，你把自己锁起来了，你不让我见到你了。


    楚斯时握紧那条泛着白光的手链，紧紧地蜷缩住自己，将它放在心口处。冰凉的物体触碰到他炙热的身体，心脏开始抽痛。


    他后悔了，他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想回到从前。


    楚斯时你真的好自私。


    他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跟上去。”


    聂缪白立马回了个OK的表情包，启动发动机慢慢悠悠的跟在两位放风的少年少女。聂缪白将车窗落下，他从兜里的烟盒掏出根烟，单手点燃。


    烟雾散出车窗，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背影上。


    聂缪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这样的一幕竟然是羡慕，等红灯的时候他将边缘递给宋庭初纸的时候拍下来，发给了楚斯时。


    对面打过来电话：“……他们要去哪里？”


    聂缪白语气不高：“应该是向着中山公园去，那边说是搞了个一片花海，很多小情侣都喜欢去。”


    “她谈恋爱了？”楚斯时的声音很冷，没有声调。


    聂缪白眼睛眯了眯：“看着不像，不过大中午不睡觉跟异性同学出来看花，那没准。”


    “……如果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楚斯时的语气很犹豫，憋了半天他最后也只是说了句这个。


    “放心吧，都说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聂缪白利落的摁下挂断键。


    奥迪a7的在轿跑中撑得上佼佼者，不过这两位偏偏骑得是自行车，他也开不了太快也不能太明显。他脚下刹车点点停停，聂缪白觉得这辈子自己也没踩过这么多次刹车。


    当中山公园四个大字映入他眼眸的时候，那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公园格外明显。他把车停到停车场，落后他们半条路的时间。


    当他顺着那梧桐树拐过去的时候，漫漫花海中。


    女孩的笑容那样璀璨，男生的背影那样挺立。


    聂缪白皱着眉拍下来发给了楚斯时：“哥们，咱们家白菜是不是真的要被拱了？用不用我现在就把这小子揪出来暴打一顿？”


    “……”楚斯时的声音很冷静：“不用了，除非他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圆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有的恋爱观她自己也清楚，我们不应该把手伸那么长。”一段话说的头头是道，语气平稳就像是兄长一样的问候。


    聂缪白叼着根烟，看了看面前沉醉其中的“小情侣”又看了看那头不再穿过来声音的手机。


    他愣头巴脑的回了句：“哦。”


    楚斯时挂断电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这只是对妹妹的关心而已……可是为什么有点难过。当时她哭的那么伤心，应该是真的在关心我吧。难道是因为我说我谈恋爱，所以她觉得把对她的那份爱分出去了吗？


    楚斯时懵了半天，两三个小时候过去了没忍住，最后掏出手机给边缘发过去消息。


    “圆圆，你晚上会来看哥哥吗？”


    此时的体育课上，曾霜降牵着边缘的手坐在室内篮球馆的观众席上。1班的学生零零散散的坐在席位上，今天体育课刚好碰上了3班。凑巧又有意的举行了一场篮球赛，一是为了期中考试后面的运动会做准备，二是两个班爱打篮球的男生基本上都在篮球队。一般在女生面前孔雀开屏的机会可不多，这不得大展身手一番。


    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响起，篮球的轨迹线捉摸不定的旋转，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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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内的女孩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场下的男孩们都绷紧自己的肌肉，谁都不想在这么完美的时刻出丑。


    本来3班主力拿球准备上篮的时候，席位上忽然传来女孩们的激吼。


    “啊——！！”


    “宋庭初又拿到球了！”


    “看看看！哇——又拿一分！”


    宋庭初在篮下瞅好时机，篮球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灵魂，他喊了一声：“接住！”


    篮球哐当落筐的声音在球场里回荡，1班随同3班女生一同站立欢呼。


    附中的室内篮球场只有一扇光栅们，光雾蒙蒙从门外透进来。室内暖色的灯光照在肆意的少年身上，宋庭初只是穿着学校的校服短袖。瘦劲的小臂在光晕下裸露出一条完美的线条，他此时青春的模样更显少年锋利，直鼻在光影下折影出一个完美的阴影，从下颚线再到锁骨，清瘦却不失力量。


    在宋庭初投出最后一个二分球的时候，裁判的中场哨掐着线吹响。


    宋庭初的视线掠过观众席，一秒之内准定的锁定了一个人的身影。


    边缘安静的坐在曾霜降旁边，被曾霜降硬拉着欢呼呐喊。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边缘注意到他的视线弯嘴一笑。


    宋庭初笑起来，小跑着去拿水喝。


    边缘忽然感觉兜里的东西一瞬间震动，她转头看了看四周。仗着人多热闹的时候偷偷从兜里看了眼手机。


    来自“哥哥”的信息。


    边缘一瞬间愣住了，她猛地抬起身子。


    ……边缘觉得这人像座瘟神，只要说句话就让她提心吊胆。一如现在还没看到内容，她心里莫名竟然有些忐忑了。


    边缘敲了敲了曾霜降的手，起身前往厕所的方向。


    在隔间里，她看到了楚斯时莫名其妙发来的文字。


    转头回了个：啊？


    私人医院和附中离着并不近，更何况离着雨希里更是十万八千里。他们之前约定好是边缘周六日去看他的，这人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让我去见他。


    楚斯时很快回过来：哥哥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边缘心下一空，不过她很快就敲出了一条句子：我放学太晚了，周六日吧。如果很急的话，现在就可以和我说。


    边缘不自觉的咬上自己的手指，心里一紧。


    楚斯时的文字很冰冷，话里话外都是公正的父母话。


    “圆圆，对于哥哥谈恋爱这件事并不想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干爸干妈虽然开明，但对于恋爱一说，他们心里大概也是不愿意的。尤其是女生在这段感情里是处于劣势地位的，更何况是校园恋情。哥哥不希望你被骗被耽误，所以……”


    边缘看着那长长一串文字，说了这么多只是怕我告状而已……


    “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干妈的，你不用担心我不后悔告密。”


    楚斯时盯着女孩发过来的这一句话，在键盘上转动的指尖停顿。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一如当年他也想在离别前和她说声抱歉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