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总觉得冯家条件不错，毕竟冯远是燕大的美术老师，可现在才知道，老两口的日子过得其实挺紧张，竟然要靠卖画来帮衬他们，这份心意让他鼻子直发酸，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两位老人。


    “爸，真的不用，我们有钱，您就别操心了。”


    冯镜先坐回凳子上，伸手握住冯远的手。


    “我们俩年轻，能赚钱，房租这点事肯定能搞定。”


    “是啊爸，钱的事您就别挂心了，我们俩能处理好。”


    “其实我……”


    王科宝也连忙附和，心里暖烘烘的。


    他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冯远说说自己正在创作的《牧马人》，这部小说的出版社已经找过来了，说不定能拿一笔不少的稿费，也好让老人放心，可胳膊突然被冯镜先悄悄掐了一下，疼得他一下把话咽了回去。


    他纳闷地看了冯镜先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不让自己提这事了。


    冯远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觉得王科宝话说到一半就停了，疑惑地追问：


    “科宝，怎么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爸，没什么没什么。”


    冯镜先赶紧抢在王科宝前面开口，笑着打圆场，手里还轻轻拍了拍王科宝的胳膊。


    “他就是想说说工作上的小事，不值当提，您别在意。“


    ”总之您就放心吧，我们俩真不缺钱，要是真遇到难处，肯定第一时间跟您说，绝对不跟您客气。”


    “行吧，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不多问了。”


    冯远见女儿态度坚决，只好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冯镜先时，不好意思的说道：


    “镜先，其实我刚才说的那套房子，是你妈娘家那边的房子。“


    ”你可别怨你妈”


    “什么？”冯镜先猛地睁大了眼睛，。


    “爸，您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是您托学校的同事找的房子呢，怎么跟我妈扯上关系了？”


    王科宝也挺意外，心里悄悄琢磨着，两人一口一个“我妈的”，听着总有点别扭，甚至隐约像是在说气话，可他也没敢多嘴，只是默默听着，想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那她既然知道这房子是给我们俩当婚房的，怎么还跟我们要12块的月租啊？”


    冯镜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不善。


    要是外人的房子也就罢了，偏偏是母亲娘家的老房子，还要收这么高的房租，这实在说不过去，难免让人心里堵得慌。


    “你别生气，听我跟你慢慢说。“


    冯远连忙解释，无奈的说道。


    “你妈说，那套房子是你外婆当年特意留给你妈的，你妈说是要给春和跟朝阳将来结婚用。“


    ”怕他们以后没地方住，所以不想轻易给别人住，收房租也是想让你们别觉得是白拿的，免得以后亲戚们说闲话。”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


    “咱家现在的条件你也知道，你哥哥刚刚毕业，还没对象。“


    ”朝阳马上也要在外省上大学了，我跟你妈那点工资刚够过日子，实在没能力给你们准备婚房，不然我肯定不让你交这个房租，你别怪你妈，她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就是性子急了点。”


    王科宝在一旁听着，也觉得郎雪琴这事做得有点不近人情，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冯镜先的手背，安慰道：


    “镜先，别气了，大不了我们不租了，咱们再找别的房子，燕京这么大，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不一定非得租这套。”


    “嗯。”


    冯镜先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可没过几秒，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冯远，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爸，您说的那套房子，是不是在枣花胡同的那个四合院啊？“


    ”我记得小时候您好像带我去过一次，院子里还有棵特别大的老槐树。”


    “没错没错，你这记性可真好！”


    冯远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夸赞。


    “那还是15年前，你外婆过六十大寿，我带你去祝寿，顺路带你去那院子里玩了会儿，你当时还在槐树下捡槐花呢，没想到你现在还记得。”


    “爸，这房子我们租了。”冯镜先一口说道。


    “枣花胡同的四合院多好啊！那边特别安静，不像咱们这宿舍楼，天天有小贩喊着卖菜，吵得不行。“


    ”而且那院子又大又气派，除了老槐树，还有个小花园，种着月季和牡丹，夏天坐在院子里喝茶多舒服啊！“


    ”12块钱的月租太值了，就算是15块，估计都很难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不租才是傻子呢！”


    王科宝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了。


    枣花胡同的房子他知道，前两天给维修组组长王东升去过一次，那边都是清末民初的老四合院，青瓦灰墙，门口还有石狮子，环境清幽得很，而且离燕大也近，走路只要十来分钟。


    12块的月租确实不算贵，甚至可以说是捡了个便宜，他心里也乐意租，反正不管租谁的房子，都是要交房租的，租这套还能省不少事，何乐而不为呢。


    “镜先，你确定吗？“


    ”12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每个月都得交，你们刚结婚，花钱的地方多，可得想清楚。”


    冯远还是有点担心，眉头皱着没松开，毕竟女儿和女婿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手里的积蓄肯定不多，他怕两人是为了租好房子硬撑，到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爸，您就别担心了，我们心里有数！”


    冯镜先肯定的说道。


    她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让王科宝把小说的事说出来。


    要是让父亲知道王科宝靠这部小说能拿好几百块的稿费，母亲说不定会把月租涨到20块以上，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现在这样正好，既租到了好房子，又没多花冤枉钱。


    “行，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冯远见女儿态度坚决，眼神里满是笃定，也就不再多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过两天我跟你妈好好说说，让她别再揪着房租的事不放，你们抽个周末去看房，要是满意，就赶紧把合同签了，然后去家具店挑点喜欢的家具，好好布置一下，也算是有自己的小家了。”


    “嗯！太好了爸！”


    冯镜先开心得直点头，非常期待自己的二手新房。


    终于要有属于自己和王科宝的房子了，不用再挤在娘家的小房间里，不用再看学琴女士的脸色，想想都觉得心里幸福，仿佛连未来的日子都有盼头。


    王科宝也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向上扬。


    他之前一直担心住在冯家会让人说闲话，觉得自己是上门女婿，而且跟长辈住在一起，难免会有各种不方便，现在能有自己的房子，总算解决了一桩大心事。


    其实这也是他之前拼命写稿子的动力之一，就是想早点攒够钱，给冯镜先一个安稳的家，现在虽然还要交房租，但至少有了属于两人的小空间，也算是如愿了。


    三人在书房里又聊了会儿，说了说看房的具体时间，才一起回到客厅。


    刚坐下没几分钟，冯朝阳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个小魔方手上的动作不停。


    看到王科宝和冯镜先，兴奋的说道：


    “姐夫，你怎么过来了，我竟然不知道。“


    “我们刚才跟你爸去书房聊了会儿房子的事，所以你没听见。”


    王科宝说道。


    他平时跟冯朝阳相处得还不错，这孩子虽然调皮，但心地善良，就是有时候太爱凑热闹。


    “书房？” 冯朝阳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了一副坏笑的表情，凑到冯镜先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调侃：


    “姐，你们去书房不会是偷偷在里面说什么悄悄话，或者做什么坏事吧？”


    说完还朝冯镜先挤了挤眼睛，惹得冯镜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棒槌：


    “你这孩子，脑子里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