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深夜，早已卸下白日的喧嚣，连街头的路灯都显得格外柔和。


    生活馆里更是静得出奇，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虫的低鸣，以及远处隐约的车辙声。


    王科宝和司明远躺在并排的铁架床上，各自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翻来覆去都没半点睡意。


    两人心里都有心事，王科宝满脑子都是冯镜先的身影。


    想起她说话时温柔的语调，想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想她的一切；


    司明远则一遍遍回放着白天和张倩倩在舞台厅的演出。


    想到这里，他就情不自禁的傻笑。


    “明远，别在那儿偷着乐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捡着宝了呢。”


    王科宝侧过身，看着对面床铺上那个明显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开玩笑的说道。


    以前司明远总笑话他一提起冯镜先就控制不住地傻笑，说他“没出息”，如今总算轮到他“反击”一回，心里竟还有点小得意。


    司明远这才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确实有些发僵，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以前我还总笑你，说你一想起冯镜先就跟丢了魂似的，现在才算真正明白，心里想事的时候，这傻笑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


    刚才我脑子里回放白天跟倩倩一起演出，想着她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不知不觉就笑出声了。”


    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知道这滋味了吧？”


    王科宝没再继续调侃，反而想起自己之前那副模样。


    有时候吃饭想起冯镜先，筷子都能停在半空，嘴角还挂着笑，被司明远笑话了好几天。


    如今看着司明远这副样子，跟自己当初简直如出一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其实这样也挺好，心里有个惦记的人，日子也过得有盼头，总比浑浑噩噩的强。”


    “科宝，跟你说个正经事儿。”


    “你跟冯镜先处得这么好，经验肯定比我丰富，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到底怎么才能追到张倩倩啊？”


    “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总怕自己做得不好，给她留下坏印象，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司明远问道。


    王科宝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语气变得认真了不少：


    “我觉得追姑娘，最重要的是让她看到你的好，看到你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你得把自己擅长的事儿拿出来，让她知道你有本事、靠得住；”


    “至于那些小缺点，比如有时候性子急、丢三落四，或者吃饭吧唧嘴这些，能藏就先藏一藏，别一开始就全暴露了。”


    “毕竟姑娘家心思细，第一印象要是坏了，后面再想补救就难了。”


    司明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脸上困惑，他挠了挠头，茫然的说道：


    “你这话说得太笼统了，我还是没听明白。“


    ”那应该具体该怎么做呢？“


    ”我平时除了喜欢写诗，也没别的本事了，总不能跟她聊写诗吧？“


    ”她要是不喜欢，岂不是更尴尬？”


    他平时在写诗上挺有想法，灵感来了能趴在桌子上写一下午，可一涉及到跟姑娘打交道，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不能聊？写诗就是你的优势啊！”


    王科宝怕他还是听不懂，特意坐起身，解释得更直白些。


    “你想啊，现在能静下心来写诗的人不多，这本身就是个特别的地方。“


    ”你可以把这个优势用上，写点东西给她，让她看到你的才华和用心。“


    ”至于缺点，比如你上次约我去打球，结果忘了带球拍；“


    ”还有一回记错了图书馆闭馆时间，害我们白跑一趟，这些就尽量避免，多上点心，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哦！原来是这样！”


    司明远恍然大悟，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他连连点头，兴奋的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你这主意确实靠谱！“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写诗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不能跟她分享了？”


    可没过几秒，他又蔫了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不确定，试探着问：


    “不过……写诗真的能行吗？“


    ”我就是平时没事瞎琢磨的，写的都是些自己的生活，灵感。“


    ”她会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净搞这些没用的？“


    ”万一她不喜欢诗歌，觉得我矫情，那可就糟了。”


    “怎么不行？这可是你的特长，是别人模仿不了东西！”


    王科宝拍了下他的胳膊然后说道。


    “不过有个前提，你给她写的时候，得写情诗才行。“


    ”别写那些跟感情不沾边的山水诗、咏物诗，得让她从诗里感受到你的心意，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的。“


    ”比如你可以写她的眼睛，写跟她相处的小事，这样才接地气，也更容易打动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儿！”


    司明远兴奋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床板又发出一阵“吱呀”声，他懊恼地说。


    “我之前写了那么多诗，有好几首都是想起倩倩的时候写的，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这才叫把本事用在刀刃上嘛！“


    ”我之前怎么就这么笨，光想着写诗，没想过怎么用它来追姑娘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不少，连带着之前的紧张和不安都消散了大半。


    “不过你可得注意分寸，别太着急。”


    王科宝连忙提醒他，生怕他一时冲动坏了事儿。


    “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送诗，比如你们单独在图书馆看书，或者一起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气氛刚好，你再把诗拿出来，跟她说‘这是我为你写的’，效果肯定好。“


    ”要是太冒失，一上来就把诗塞给她，不管场合，不管她的心情，说不定会把人吓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司明远信心满满地说。


    “我回去就把之前写的诗都找出来，好好整理一下，挑几首最好的，再修改修改，把跟倩倩有关的细节写得更具体点。“


    ”然后找个好看的本子，工工整整地誊写一遍，保证字迹工整，让她一看就觉得我用心了。“


    ”等找着合适的机会，再亲手交给她，肯定能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天空还是淡淡的鱼肚白，王科宝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司明远，简单洗漱了一下，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更清醒些，然后背着包就往食堂走。


    早饭很简单，一碗小米粥配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他几口就吃完了，心里满是期待，想着一会儿见到冯镜先，就非常高兴。


    33路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人不多，大多是去上班的工人。


    王科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窗户，清晨的微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让他心里的期待更甚。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早点摊前围着不少人，热气腾腾的包子和油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还有骑着自行车的人，铃铛声“叮铃铃”地响着，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半个多小时后，公交车终于到了燕大那一站，王科宝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可他在站牌下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扫过每一个路过的人，站牌下除了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还有一对等着过马路的老夫妻，根本没有冯镜先的影子。


    王科宝心里嘀咕了一句：


    “难道是路上堵车了？“


    ”还是她临时有事儿耽搁了？”


    他也没多想，就站在站牌下耐心等待，时不时抬头看看公交车来的方向，生怕错过冯镜先的身影。


    他还特意往旁边的小卖部走了走，想着等冯镜先来了，就先去给她买奶糖，上次她说喜欢吃橘子味的，这次得多买几颗。


    他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冯镜先还是没来。


    王科宝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快八点了，按理说早该到了。


    就在他准备去附近的电话亭给冯镜先单位打个电话时，远远看到了杨玲的身影。


    杨玲背着一个碎花小布包，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子，正朝着公交站牌的方向快步走来，看起来像是要去什么地方，脚步匆匆的。


    “杨玲，这么巧啊，你也来这儿等车？”


    王科宝主动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心里还挺意外的，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冯镜先的闺蜜。


    他笑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看你走得这么急。”


    “是啊，科宝。”


    杨玲停下脚步，看到王科宝，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随口应道。


    “我今天休息，想去南单逛街买点东西，顺便给我妈带点布料，正准备在这儿等车呢。”


    “你是在等镜先姐吧？“


    “怎么没看到她人啊？你们不是约好了吗？”


    “嗯，我们约好早上在这儿见面，可能是路上堵车了，还没到。”


    王科宝笑了笑，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了杨玲，有件事我一直挺疑惑的，想跟你问问。”


    最近几次见镜先，总觉得她瘦了好多，脸都小了一圈，脸色也不如以前红润了，是不是她最近胃口不好，没怎么好好吃饭啊？“


    ”我问她，她总说没事，就是最近天气热，没胃口，可我看着总不放心，总觉得她有事儿瞒着我。”


    “这……”


    杨玲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科宝一看她这反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感觉肯定有事儿。


    他上前一步，追问：


    “杨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有话你就直说，别瞒着我。“


    ”是不是镜先出什么事儿了？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要是不说，我这心里更着急，一会儿见到她，我也得追问到底。”


    “其实……其实镜先让我千万不要给你说，她特意叮嘱我，说千万别跟你提这些事儿，怕你担心。“


    杨玲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埋怨和心疼。


    “王科宝，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失责了。“


    “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就没看出来镜先姐这段时间受了多少苦吗？”


    “她都瘦得快脱相了，眼眶都凹下去了，你就没心疼过？”


    “你平时跟她见面，就没发现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吃得很少，还总说自己不饿吗？”


    “受苦？”


    王科宝彻底愣住了，他皱着眉头，语气急切地问。


    “什么受苦了啊？”


    “我这段时间一直好好的，没跟她吵架，也没对她发脾气，每次见面都想着给她买好吃的，她怎么会受苦呢？”


    “你是不是弄错了？还是镜先跟你说什么了？”


    “你这对象未免也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