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馆话剧厅里，天花板上的吊灯光线柔和，洒在铺着暗红色幕布的舞台上，台下零星坐着几位工作人员，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表演时的热烈气息。


    王科宝双手交握在身前，眼神落在不远处的方英博身上，迟疑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方老，您刚也瞧见了，司明远那段戏确实非常棒。”


    “可以说是许灵均在世。“


    您或许也听过他以前的事，他一直是个诗痴，手里一旦有钱，就喜欢买书、买诗。”


    “所以经常搞的自己手里没钱，顿顿都捡最便宜的粗粮吃，衣服穿得磨破了边也舍不得扔，省下来的钱全用来买新书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像是在回忆过往：


    “我总觉得，就是那段日子里的窘迫和不易，才让他把许灵均这个角色里演活并且这么打动人。“


    ”这大概就是大家常说的‘艺术源于生活’吧，没经历过那些事，哪能演出那种味道来。”


    方英博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吹了吹热气，闻言连连点头，赞同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不错。艺术本就该从生活里来，那些没经过日子打磨的戏，就算技巧再好，也少了点烟火气，打动不了人。”


    坐在一旁的孙阳华也跟着附和，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是啊，司明远这孩子是个肯下功夫的，这段戏里的小眼神、小动作，一看就是经历过岁月的人，不然演不出这么自然。”


    见两人都认可自己的说法，王科宝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在琢磨，要是方老对司明远的表演有疑问，要不要提一句之后请大伙喝顿酒，缓和缓和气氛，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了，免得画蛇添足，反倒让事情变复杂。


    他心里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司明远单身这么多年，平时看着挺沉稳的，没成想演起情窦初开的戏来，倒比谁都传神。


    那眼神里的羞涩、说话时的结巴、手足无措的样子，简直像真真切切经历过一样，让人看了都跟着心跳加速。


    没等多久，所有参与竞选的演员都完成了表演，大家陆续走下舞台，或兴奋或紧张地在台下等待结果。


    张倩倩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她整理了下衣襟，缓步走到评委席前，轻声问道：


    “方老，各位老师，你们看今天的表演，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方英博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向张倩倩，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倩倩同志，你是专家，更专业，你说说，今天这些年轻人里，谁的表现好？”


    张倩倩低头翻看了一会儿笔记本，抬眼时眼神清亮的说道：


    “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努力，尤其是最后三位演员，基本功都很扎实，各有各的亮点，很难一下子分出高下。“


    ”但要是非要选一个最贴合角色的，我认为是司明远同志。“


    ”他对人物心理的拿捏太准了，尤其是那段表现对爱情既陌生又渴望的戏，他把那种想靠近又不敢、藏不住期待又怕被看穿的矛盾劲儿，演得特别真实。“


    ”就像是许灵均在线一样，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琢磨台词和生活。”


    王科宝一听这话，立刻接过话头，也赞同的说道：


    “倩倩同志，您说得太对了，我刚才在台下看着，也觉得不错，非常生动，连我都不知不觉跟着代入进去了！”


    方英博看着王科宝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转头扫了眼其他几位评委，见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可，便朗声道：


    “其实我们几个刚才也小声议了议，想法跟倩倩同志差不多，一致觉得许灵均这个角色，还得是司明远来演才合适。“


    ”我们都感觉他太合适了。跟角色太贴合了。”


    话音刚落，其他评委纷纷点头附和，司明远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拿下了这个众人争抢的角色，他站在台下，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朝评委席鞠躬。


    ……


    表演结束后，司明远和王科宝回到了办公室继续上班。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刚进门，司明远就一把抓住王科宝的胳膊，感激的说道：


    “科宝，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当初力荐我，还给我出主意，我哪有机会站在台上，更别说拿到这个角色了。“


    ”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王科宝笑着挣开他的手：


    “明远，你能拿到这个角色，主要是你自己有本事，演得好。“


    ”说实话，今天看你上台的时候，我都挺意外的。“


    ”比我之前帮你搭戏时，还要出彩几分，尤其是最后那段眼神戏，太有感染力了。”


    “话虽如此”


    “要是没有你写的舞台剧本，没有你帮我一点一点分析人物的心理变化，我就算有再大的劲儿也没处使啊！”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给你随份大红包，保准让你满意。” 司明远急着反驳说道。


    王科宝故意皱起眉头，装作严肃的样子说道：


    “好，我可是当真的哦。“


    ”到时候要是随少了，我可不让你上桌吃饭，就让你站在旁边看着我们吃，馋得你流口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小气！”


    “行！没问题！”


    “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多随点，争取能坐在主桌，还得跟你喝两杯！” 司明远拍着胸脯答应。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王科宝突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半。


    “明远，别聊了，走，咱们赶紧去食堂，我肚子都饿了。”


    司明远还沉浸在当选的喜悦里，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


    “急什么啊？”


    “食堂的饭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再说了，这么大的喜事，咱们不得慢慢聊会儿，好好庆祝庆祝？”


    “我哪是急着吃饭啊！”王科宝无奈地解释，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我是想赶紧吃完，好去东边找房子。”


    “现在天短，要是等下班再去，时间根本来不及。”


    “不然天黑，到时候看房子什么也看不清，万一漏了什么问题，比如墙皮有没有脱落、窗户破了，可就麻烦了。”


    司明远一听，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连忙点头：


    “那你赶紧去，要是有人问起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你临时有急事出去了，保证没人怀疑，你放心去找房子就行。”


    “够意思！”


    王科宝拍了拍他的后背，抓起桌上的饭盒，转身就往食堂跑，生怕耽误了找房子的时间。


    食堂里已经没多少人了，王科宝匆匆打了两份菜、两碗饭，找了个角落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没几分钟，他就吃完了饭，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抓起饭盒，快步跑出食堂，骑着司明远的自行车，一路往东区房管所赶。


    腊冬风有点刺骨，吹得他耳朵发疼，可他也顾不上捂，只想着早点找到合适的房子，心里满是期待。


    到了房管所，王科宝停好自行车，快步走了进去。


    里面有几位工作人员正在整理文件，他走上前，客气地说明了来意：


    “同志您好，我想问问，东这边还有没有空余的房子啊？我想租一套，最好能大一点，方便住两个人。”


    一位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工作人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翻了翻桌上的登记本，遗憾地告诉他：


    “同志，实在不好意思，你来得太晚了。


    东区这边的房子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现在就只剩下几间筒子楼，条件可能不太好，你要是不嫌弃，我带你去看看？”


    王科宝心里一沉，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麻烦您了，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合适呢。”


    工作人员领着他往筒子楼的方向走，一路上还不停解释：


    “你可别抱太大希望，这筒子楼建成有些年头了，住的人多，环境可能有点乱，你到时候别介意。”


    王科宝没说话，心里只盼着房子能比他想象中好一点。


    到了筒子楼，他刚走进楼道就皱起了眉。


    楼道里又窄又暗，两边堆满了杂物，煤炉、白菜、腌菜缸挤在一起，还有几根晾衣绳横拉在中间，上面挂着洗好的衣服，走路都得小心翼翼。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煤烟味和饭菜味混合的怪味，让人有些不舒服。


    工作人员打开其中一间房，里面更是小得可怜，也就二十平米左右，墙面有些发黄，还掉了几块墙皮，窗户也有些破旧，玻璃上有几道裂痕。


    房间里摆张床、放个柜子，就没多少空间了，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放不下。


    王科宝站在屋里，心里凉了半截：


    要是他自己住，凑活凑活也就算了。


    可作为婚房肯定不行。


    并且他大姐王小丫节假日还要过来，总想着找个大一点的房子，以后大姐过来住也方便，现在看来，这筒子楼根本不符合要求。


    既然东区没合适的，他只能在心里盼着，冯镜先那边能有好房子，不然这房子的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一想到冯镜先，王科宝心里就泛起一阵暖意，然后骑着自行车就准备过去。


    反正离得也不远，不如过去看看她，顺便问问房子的事，说不定还能跟她多待一会儿。


    十几分钟后，王科宝骑着车到了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