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


    冯远听见这名字，不可思议：“朝阳，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夏越，是不是就是上次咱们在生活馆碰见的那个？”


    “穿蓝色碎花裙、扎着马尾辫的那个？”


    连着追问了两回，冯朝阳却像没听见似的，嘴角挂着酒气，怎么喊都不搭腔。


    “爸，他这是喝断片了，早睡得不省人事，您就是问破天，他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冯镜先看着弟弟瘫倒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还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


    这酒量，真是随了家里的“短板”。


    “这也太菜了吧，才喝了两杯低度酒就倒，以后怎么在外面应酬？”冯远没辙，只能松开手叹着气，指了指冯朝阳。


    “算了算了，等他明天醒酒了，我再好好跟他算账。”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喝这点酒就把心里的小秘密全抖搂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一旁的冯麦冬抱着胳膊，轻嗤一声，声音不大，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也就在此时，郎雪琴女士从里屋走了出来。


    “冯朝阳，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还跟那叫夏越的姑娘来往？”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不准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


    “妈，您小声点，街坊邻居都住得近，别让人家听见笑话。”


    ”他都睡着了，听不见你说话的。”冯镜先赶紧上前拉住母亲的胳膊，生怕她再闹下去，动静越闹越大，最后收不了场。


    “睡着了我就拿他没办法了？今天必须让他记牢这个教训，省得他以后敢不停我的话。”


    郎雪琴一把甩开女儿的手，转身就往卫生间走去，出来后端着一盆冒着寒气的自来水出来，盆沿上还沾着冰碴子。


    “雪琴！你疯了？这大冬天的，这么冷的水，他身上还穿着单衣，浇下去非冻感冒不可！”冯远见状赶紧伸手去拦，却被郎雪琴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沙发扶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没缓过劲来。


    下一秒，“哗啦”一声脆响，那盆凉水结结实实地全泼在了冯朝阳身上。


    “好凉！这是……这是下雨了吗？”冯朝阳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地四处张望。


    还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嘴里嘟囔着不着边际的话，显然还没完全醒酒。


    除了满脸怒气的郎雪琴，客厅里其他人都被他这句“下雨”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可郎雪琴依旧板着脸，双手叉腰盯着冯朝阳，语气严厉：“冯朝阳，我早就跟你说过不准早恋，你偏不听是吧？”


    ”翅膀硬了，敢跟我对着干了？是不是觉得考上大学了，就能无法无天了？”


    冯朝阳盯着桌上倒着的空酒杯，又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衣服，打了个寒颤，总算慢慢反应过来。


    合着是自己喝酒时没管住嘴，把跟夏越的事说漏了，被妈听了去。


    他心里暗自懊恼：都说喝酒要出事，这话真是一点不假，早知道就不该贪那两杯酒，现在好了，不仅挨了冻，还得挨骂，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净想些没用的，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高考还能再考高点，说不定就能进更好的学校了！”


    郎雪琴越说越气，胸口都跟着起伏不停，喘着粗气瞪着儿子，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我跟你爸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在这搞对象的！”


    “妈，我哪早恋了啊？”


    ”我就是觉得夏越人挺好的，想跟她处对象，可人家不愿意啊！”冯朝阳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脸上满是尴尬，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的辩解，“我连跟她表白都没敢呢，这怎么能算早恋？”


    “愿意？”郎雪琴愣了一下，琢磨了片刻才明白儿子的意思，顿时又气又笑，伸出手指着他：“你这么折磨没出息！”


    ”连个姑娘都不敢表白，还在这跟我狡辩！我看你就是没那个本事，还想搞对象！”


    这话一出口，客厅里的笑声更大了，刚才剑拔弩张的严肃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冯麦冬也忍不住哼笑出声，还故意调侃了一句：“哥，你也太怂了，喜欢就去表白啊，在这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子汉。”


    “冯朝阳，感觉给我起来，去客厅罚站，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错，想想你到底该不该把心思放在搞对象上！”郎雪琴强压下笑意，板起脸厉声下令，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容不得冯朝阳反驳。


    “啊？又罚站啊？上次我考试没考好，您让我站了半小时，这次怎么又站啊？”冯朝阳苦着脸，一脸无奈地耷拉着脑袋，脚步慢吞吞的，极不情愿地往墙角挪，心里却在偷偷盘算：赶紧开学吧，开学了就能去学校住，就能脱离母老虎的管束了，省得在家天天被管这管那，一点自由都没有，连喜欢个人都要被骂。


    “不要废话，赶紧去。”


    “我看你就是因为那个她分心，不然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燕京的好大学，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去个普通大学！”


    郎雪琴不依不饶，依旧揪着这件事不放，半点不肯松口。


    “妈，您真是冤枉我了！“


    “要是没有她，我肯定考不上大学。“


    “去年我成绩下滑得厉害，连老师都劝我放弃，是夏越每天放学帮我补课，陪我复习到半夜，不然我哪能考上现在这所学校？您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冯朝阳忍不住反驳。


    “闭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敢跟我顶嘴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郎雪琴被儿子的反驳气得脸色发青，手指着冯朝阳，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往里屋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


    “你就在那站着，不到睡觉不准动。”


    家里乱成一团，冯镜先实在受不了这嘈杂的氛围，也不想再看着母亲和弟弟争吵，转身对父母说：


    “爸，我们吃好了，我跟科宝出去逛逛，晚点再回来。”


    ”妈，你别再跟朝阳生气了，他也是一时糊涂。”


    又转头看向冯麦冬：“麦冬，你一会儿洗下碗哈。”


    “哦。”


    冯麦冬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其实她也嫌家里吵，巴不得赶紧收拾完，躲进自己房间安安静静待着，戴上耳机听听收音机，省得被这边的动静烦到，也不想掺和家里的矛盾。


    “镜先，你们俩出去干什么？”


    ”外面天寒地冻的，风又大，别冻着了。”郎雪琴听见女儿的话，又从里屋伸出头来追问，眼神里满是不放心，还有几分隐隐的警惕。


    生怕女儿跟王科宝出去瞎胡闹。


    “我们去学校看戏，杨玲之前跟我说过，最近有好几部不错的剧，都是学生自己排的，口碑特别好，我们想过去看看。”


    冯镜先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敢有半点隐瞒，生怕母亲多想，又要追问个没完没了。


    郎雪琴本想开口阻拦，可转念一想，女儿和王科宝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人都是大学生了，有自己的想法。


    这个时候拦着他们出去约会，不仅没什么正当理由，还容易让女儿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


    最后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堵得慌。


    家里这几个孩子，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全和她对着干。


    等冯镜先和王科宝走了，冯远看着满地狼藉。


    倒在桌上的酒杯、洒在地上的酒渍、还有冯朝阳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无奈地叹气：


    “好好的一场家庭小聚，本来想一家人聊聊天，结果全让朝阳这小子给搅黄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


    离开冯家后，两人往公交车站走。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冯镜先下意识地往王科宝身边靠了靠，双手揣在口袋里，还是觉得冷。


    王科宝察觉到她的动作，赶紧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小心翼翼地绕在她脖子上，又帮她把围巾角掖好，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心疼地说：“冷不冷？要不要回去那件衣服？”


    冯镜先摇摇头，笑着说：“不用了，咱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看舞台剧。我没事，有你的围巾，暖和多了。”


    王科宝点点头，不再坚持，牵着冯镜先的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帮她暖着手，才侧头问：“咱们去燕大看什么？”


    “还不知道呢，我想着到了燕大舞台社再看，现在也不知道哪部剧好看，到时候看现场的安排，选一部口碑好的就行。”


    ”其实我也没看过舞台剧，就是觉得新鲜，想体验一下。”冯镜先摇摇头，笑着回答，眼神里满是期待。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去舞台社看戏。


    王科宝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盘算：


    其实对于他来说，看什么舞台剧都无所谓，主要是能跟镜先一起出来约会，两个人能有独处的时间，不用被家里的事情打扰。


    而且说不定还能从舞台剧中找点灵感，毕竟自己还在琢磨着改编《牧马人》的事，多看看不同类型的剧，了解一下别人的创作思路、人物塑造和剧情编排，说不定能有新的想法，让改编的剧本更出彩，更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