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慌，当时我也不在家。”】


    【“不过，我提前给我妈打了招呼。”】


    【“所以，我妈就按照之前我们商量好话术应付了一下，就说你跟我去旅游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可你妈不愧是大教授的老婆，根本不吃这一套，一眼就看穿是瞎话，脸色当场就沉下来了，撂下狠话让你五天之内必须到家。”】


    【“她说要是过了五天你还不露面，就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告我把你拐走了。“】


    【”镜先，你看看你妈说的什么话？“】


    【”‘拐人’啊！这罪名我哪担得起？“】


    【”我长这么大别说犯法了，连跟派出所打交道都没试过，这要是真告了，我这辈子都得背着骂名，比窦娥还冤百倍！”】


    【“我估计你收到这信的时候应该是3-4天后了，我加急了。“


    【”所以，镜先你收到信第一时间就要赶回来，不能耽误。“】


    【”看你妈的样子，不想看玩笑，要是等你妈真去派出所报警了，那事情可就彻底没法收场了。”】


    【“到时候不光我要倒霉，你跟王科宝复婚的事情也就没希望了。】


    【“1977年12月25日，杨玲亲笔。”】


    冯镜先看完信后，不知所措，脑袋嗡嗡作响。


    她跟王科宝是12月25号早上从燕京出发回向阳村的，26号到家的。


    杨玲25号就写了这封信，也就是说，她刚离开家，登上火车，雪琴女士当天就跑去找她了？


    这显然是早就对她的行踪起了疑心，说不定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已经被盯紧了。


    冯镜先越想越心焦。


    雪琴女士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两天说不定已经去了科宝上班的生活馆，随便拉着同事问一句，就能知道王科宝这段时间请假了。


    再稍微琢磨琢磨，以雪琴女士的心思，肯定能猜到她是跟王科宝一起回了老家。


    这么一来，雪琴女士要是真的急了，说不定不等五天期限到，就会提前去报案。


    一想到这里，冯镜先一脸心悸。


    索性还好，今天刚是郎雪琴说的五天期限里的第四天，还有时间补救。


    只要明天一早就去镇上赶最早的班车去县城，再从县城坐火车回燕京，第六天早上应该能到。


    到时候她得第一时间冲回家，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拦住雪琴女士，不能让她胡闹。


    ……


    中午吃饭的时候，冯镜先几乎没动筷子，碗里的玉米糊糊凉了都没察觉，满脑子都是信里的内容，连王科宝夹给她的炒鸡蛋，都只是机械地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王科宝看出她不对劲，几次想开口问，都被她避开了眼神。


    直到饭后王科宝收拾碗筷去厨房，冯镜先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身跟了过去，等王科宝擦完手，她才轻声说：“科宝，你跟我来卧室一趟，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王科宝见她脸色凝重，也没多问，跟着她走进卧室，顺手拉上了门：“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冯镜先不知道如何开口，眼神躲闪着，嘴唇动了好几次，才支支吾吾地开口：“科宝，咱们……咱们明天就回燕京吧，别在向阳村待了。”


    “明天回燕京？”王科宝愣了一下，眼色疑惑，“不是说好明天去逛集市吗？带你体验体验。“我还想着给你买块碎花布，让我妈给你做件新棉袄，你之前不是说喜欢红色的吗？怎么突然要回去了？”王科宝疑惑的问道。


    “我……我……”冯镜先看着他坦诚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她原本是想把实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可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怕看到王科宝失望的眼神，更怕他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后，会生气。


    王科宝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渐渐有了猜测，他放缓了语气：“是不是信里杨玲给你说了什么？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冯镜先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回燕京。”王科宝没多问细节，直接点头应了下来，“你要是不想说信里的其他事，没关系，等你想讲了再跟我说，我不逼你。”


    冯镜先看着王科宝温和的眼神，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科宝，我不能再骗你了。“


    ”其实……其实我家里人一直以为我们是真离婚，不知道我们是假离婚。‘


    “之前那些话，都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说完这句话，冯镜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脸蹲在地上，小声的哭泣着。


    “什么？”王科宝感觉炸了。


    可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消息。


    他早就觉得冯镜先这段时间不对劲，总是心事重重的，特别是去她家的时候，还说不能叫爸妈，要叫叔叔阿姨。


    怕被人说闲话，影响转正。


    还有郎雪琴对他的冷淡态度；


    想起冯镜先每次提起家里的事，都总是含糊其辞。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连这些明显的破绽都没看出来。


    卧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只有冯镜先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王科宝才缓缓蹲下身，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我要是早知道，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我对不起你，科宝，但是我也没办法。”冯镜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有些红肿，“当时我好无助，当时我要回燕京，家里人只能逼着我和你离婚。”


    “但是我不想你和离婚，又想要回燕京。”


    “你也知道，我爸才刚平反没多久，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我不想因为咱们的事，再让家里出什么乱子，我真的……真的没别的选择了。”


    “所以，我就骗他们是真离婚，和你说是假离婚……”


    看着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王科宝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自己处在冯镜先的位置，一边是深爱的人，一边是刚从风波里走出来、需要安抚的家人，说不定也会像她一样，选择用谎言来暂时稳住两边。


    他伸出手，安抚着她。


    “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得睁不开了。”


    “我问你，不管你家里人怎么说，在你心里，你认不认我？”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跟我分开？” 王科宝柔声说到。


    “我当然认你。”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分开！”冯镜先立刻抬起头，眼神坚定得不容置疑，“我跟家里提离婚，只是想先稳住我妈，等以后找机会再跟她慢慢说，我从来都没打算和你离婚。”


    “那就好。”听到这话，王科宝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伸手帮冯镜先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痕，“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你真心想跟我过日子，其他的都不算事儿。”


    其实王科宝心里还有点小算盘。


    他自己也瞒着冯镜先藏了些稿费私房钱。


    之前原本还觉得有点愧疚，现在知道冯镜先也有事情瞒着自己，算是两不相欠了。


    不过一想到冯家现在根本不认可他，甚至不惜用离婚来逼冯镜先跟他分开，王科宝又忍不住犯了愁：以后该怎么让冯家接受自己，该怎么才能让他们放心地把冯镜先交给自己，这可是个不小的难题。


    “太好了，科宝，你对我真好。”冯镜先一下子扑进王科宝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眼泪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打湿了王科宝的衣襟。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以后可不许再骗我了。”王科宝笑着打趣，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丫头怎么跟她弟弟冯朝阳一个样，动不动就给人发“好人卡”，不过听着倒也挺顺耳的。


    冯镜先身上传来淡淡的体香，令人回味。


    没有后世那些女孩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让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觉得心里暖暖的。


    “科宝，你别担心，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我早就想好了办法。”冯镜先把头靠在王科宝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当初家里提离婚的时候，就跟他们谈了条件。”


    “我同意回燕京，但他们把你户口迁到燕京，让你也能来燕京，并且还得给你找份正式工作。”


    “我想先让你过来，咱们在一个城市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有个照应，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接受你。”


    “你厉害，胆子有点大呢。”王科宝竖起来大拇指。


    冯镜先不仅遗传了她爸冯远的聪慧，遇事懂得变通，又有她妈郎雪琴的主见，不肯吃亏。


    这种人在后世叫做女强人。


    王科宝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宠溺。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冯镜先扬起下巴，笑得一脸得意，眼睛里也重新有了光彩。


    “是是是，我的镜先最厉害了，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王科宝笑着应和，伸手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可眼底深处还是藏不住对未来的担忧。


    冯家既然能这么坚决地提出离婚，想要让他们改变主意，恐怕没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多的阻碍。


    冯镜先也看出了他的顾虑，她轻轻拍了拍王科宝的后背，柔声安慰道：“科宝，你放心，现在我们都是大……”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王小丫响亮的声音：


    “科宝，镜先！你们在屋里吗？我妈让我来叫你们！一会儿村头的晒谷场有蒲剧表演，听说今天演的是《穆桂英挂帅》、《苏三》……咱们一起去看啊！”


    冯镜先听是王小丫，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想推开王科宝，生怕被王小丫撞见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


    可她太紧张了，手劲没控制好，竟直接把王科宝推倒在地。


    “咚”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后脑勺还不小心磕到了炕沿。


    “哎哟！”王科宝疼得龇牙咧嘴，一手揉着后腰，一手捂着后脑勺，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王小丫听到了声音。


    直接推开了门，刚走进来就看到王科宝坐在地上，一手揉着腰一手捂着头，再转头看到冯镜先脸上满是泪痕，眼睛还红肿着，顿时愣住了，一脸疑惑又带着几分生气地问道：


    “科宝，你怎么？“


    ”还有镜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科宝你欺负镜先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不饶你！”


    “大姐，我……我没有欺负她，我就是……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王科宝扶着炕沿慢慢站起来，腰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真是又无奈又哭笑不得。


    怎么每次跟镜先单独待在一起，都会被大姐撞见这种尴尬的场面？


    这次要是解释不清楚，指不定要被大姐误会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被妈骂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