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芸芸众生,仍第一眼是她
作品:《她媚骨酥软,满京权贵摇尾求怜》 黑衣男子即当朝三皇子江延松,其母兰妃位列皇后和高贵妃之下。
母族徐家乃炽北贵族,声望颇高。
正因如此,江允辙这个太子被废后,拥护江延松的人不少。
他面部轮廓硬实,眉浓目狭,在驼峰鼻衬托下,板起脸来有股阴恻恻的凶狠。
和其他几个兄弟相比,他五官没能集父母之所长,稍逊一筹,因而出门必是金冠华服。
纯黑长袍领襟与袖口金线挑绣,手臂处更有四爪金蟒,与裙摆处祥云纹相映生辉,好似在腾云驾雾。
将他周身贵气都拉升了一个档次。
所谓人靠衣装,莫过于此。
他扯了扯袖口,漠然抬眸:“四弟这般积极,是想抢功劳?”
对身边人的看不起,明晃晃写在脸上。
江棋笑容依旧:“臣弟唯你马首是瞻,哪敢跟三哥争锋,山上风急,臣弟只是替哥哥身体着想。”
他笑容未达眼底,暗自压下心中狠戾。
若非他母亲只是个卑贱宫女,得父皇酒后临幸才母凭子贵封了个宛嫔,他何须为求护庇投靠这个没脑子的蠢东西。
哼,且看鹬蚌相争,将来他这个渔翁未必不能得利。
“算你小子识相。”江延松斜睨他一眼。
江棋瞅着他的脸色,佯装气愤的说:“那小和尚冥顽不灵,连三哥都敢拒之门外,依臣弟看,不如砸了此门强逼他出来。”
江延松向他投去鄙夷目光:“连父皇都对佛子多有宽容,本宫若强行动手,岂不是连父皇都不看在眼里?”
“还是三哥考虑周到。”江棋一副受教模样。
江延松离他远了些,掸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癞狗扶不上墙。”
江棋太阳穴隐忍的跳了跳,当他是夸奖装憨傻笑。
江延松抬头看了看天色,视线落在仍未见开的门上,面上满是不耐烦。
“去,把方丈叫过来。”他命令道。
江棋像个奴才一样:“是,臣弟这便去。”
不多时,普惠方丈带着两个小沙弥过来。
“阿弥陀佛。”他单手立于胸前。
江延松颔首:“本宫等候多日,佛子仍然闭门不见,明日便是祭礼,为防父皇失望,还请方丈再替本宫争取一次。”
普惠点头:“老衲勉力一试,三殿下稍候。”
“有劳方丈。”江延松这才带了丝尊敬的拱手。
大门打开又闭合,两个小沙弥守在外面,普惠一人跨进门槛。
庄严大殿内,靠墙几排灯架上燃满蜡烛,照得殿内亮如白昼。
左右两侧十八罗汉法相各异,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正中央金佛盘腿垂眸端坐,指捻莲花,栩栩如生。
年轻俊美的和尚跪在佛前蒲团上,玄色缁衣加身,安陀会袈裟覆盖前胸。
他细眉弯过眼梢,鸦睫卷翘,鼻如悬胆,菱唇樱绯,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出色俊容宛若谪仙,像一泓自瑶池分流落入凡间的泉,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
眉心一点朱砂殷红,却又叫这份纯澈,多了丝若有若无的妖艳。
恍若佛祖门池沐浴梵音而含苞的雪莲,却在无尽业火中应运而开。
又因面上憔悴,而显出脆弱欲碎的美。
此时此刻他紧闭双眼,菱唇微动默念佛经,一手持菩提佛珠,一手轻敲木鱼。
仿佛神魂游离沉浸在自己的佛法众生里,对周围一切不曾有丝毫反应。
“孽徒,你还要介怀到几时!”普惠抚了抚花白胡须,手中禅杖尾端敲地,金色九环铃叮作响。
他幽幽叹了口气,当初那小丫头入寺后,总围着铭钰转,他就有预感,这小子会遭此一劫。
铭钰被捡上山时尚在襁褓,他因耳濡目染而自愿剃度。
他与我佛有缘,佛法天赋惊人,却未历过红尘。
身非红尘理中客,如何勘破红尘关?
他算到晚栀与铭钰命有交集,这才不曾阻止两人见面。
至于是孽是缘,无法得知。
小子懵懂情窍未开,不渡七情,难斩六欲,佛子之称终究是浪得虚名。
唯有勘破,方能得道。
所以那丫头是铭钰的劫难,亦是他成佛契机。
“铭钰!”普惠又唤一声。
却见小和尚念经的唇越动越快,手中佛珠断落,木鱼声声颤抖。
他眼下呈现乌黑,脸色越加苍白,俊美面容露出痛苦神色。
不好!
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普惠严肃凛目,禅杖狠击他背上,直将他打得身体前倾,猛吐一口鲜血。
铭钰睁开眸子,狭长柳目水光潋滟,慈悲洇漾。
“对不起,师父,污了佛门清净之地。”他看向香案上被自己鲜血弄脏的桌布。
“为师如何会因此怪罪于你。”普惠上前将他搀扶,只是叹气,“心魔,情障也。不破此劫,终难成佛。”
铭钰锁眉,似有所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师父,弟子懂了。”
他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普惠笑着点头:“既如此,为师便将此次祭礼交由于你。”
手中禅杖倾斜,这是要将衣钵传承于他的意思。
铭钰抹了抹唇边血迹,双手恭敬接下禅杖。
自破戒后,他便将自己关在佛堂,整日与佛祖佛经为伴,整个人疲惫不堪。
经历过心魔侵体,他眸中愧疚痛苦散去,更多了丝了然。
失去节奏的心脏,终于恢复正常。
佛门再开,他随普惠踏出大殿。
守在外面原本不抱希望的江延松大喜,上前几步面带笑容:“能见到传闻中的佛子大人,不枉本宫等候多时。也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盯着铭钰的脸,压下心头溢出的嫉妒,唇边的笑容不自觉少了些真诚。
落后几步的江棋唇边弧度僵了僵,没想到江延松真能请得佛子出山。
若到父皇面前邀功,恐怕少不了他好处。
只有自己这个像狗腿子一样的陪衬,什么也捞不到。
本来想看江延松笑话,这下他自个儿倒成了笑话。
铭钰面色清冷,如一尊佛像,无欲无求。
他扶着禅杖,单手行礼:“阿弥陀佛。”
而后微微颔首,静立一旁。
等普惠打过招呼,便与之并行离开,一副心向佛祖而未将权势放在眼中的冷淡模样。
等人走远后,江延松脸上多了些狠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父皇竟还生了将他聘为国师的心思,简直贻笑大方!”
江棋讽刺勾了勾唇又很快压下:“三哥说的是。”
一场为考子祝福的祭礼,却叫各路妖魔鬼怪现了形。
铭钰站在后山,俯视崖下黑不见底的深渊,眉心朱砂灼灼。
凉风撩动他身上的袈裟,目光所及之绝色,月占三分,他独占七分。
次日,皎月轮换,盛日当值,沉入静寂的苦坨山在浑厚的钟声里苏醒。
数千名举子在山脚诚心叩拜,几位皇子代表皇室,携众大臣上山祈福。
苏晚栀换上男装跟在陆引章身边,作为江允辙亲卫随行两侧,傅云鹤则留守太子府。
看见铭钰的那一刻,她微有些惊讶。
想不到称病的小和尚,最终还是成了祭礼的主持人。
法事结束,铭钰转身正要唱念佛号,手中摇晃的宝铎霎时顿住。
本以为了悟放下,可芸芸众生,仍第一眼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