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季虽说可以让生活节奏逐渐变得缓慢，可随着春节越来越近，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浓浓的年味，大街小巷随时都能听到各种炮仗爆炸的声响，小孩子们疯狂在雪地奔跑，家家户户开始制作过年所需食材，街边也多了不少商贩摆摊，有关部门对此也都装作看不见，眼瞅马上就要过年也都不愿意为难别人。


    燕京大学。


    老者和往常一样趴在桌上开始研究，突然宿舍门被敲响。


    “进来。”


    “老师，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小子，除了你，还有谁能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中年人笑着反驳：“老师您这话可说的有失公允，我的那些师兄弟妹们可都希望能过来探望，是您一句话全都回绝。”


    “臭小子就你会说。”


    老者摘下老花镜笑骂一声，瞥眼茶杯，中年人赶紧把茶杯续上热水端到跟前，还像当年端坐在凳子上。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有两件事，第一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嘛，您今年早点去我家吧，咱爷俩正好还能喝几顿酒。”


    一听说喝酒，老者眼神陡然一亮。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中年人笑道：“您放心，给您检查身体的姜医生回老家去了，这段时间没人管，我保证不让他知道，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您可不能贪杯，每顿稍微喝点就行，得注意身体。”


    “好，能喝酒就行，第二呢？”


    “您上次让我给那个高中生回信出题，没想到她还真的都做出来了，其中的过程和思维方式都很不错，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快让我看看。”


    中年人从包里掏出信封献宝似的放在桌上，老者迫不及待打开，重新戴上老花镜认真审阅。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数学界享誉许久的国宝级教授，其眼光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拟的，信纸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内容看的他频频点头，笑个不停，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老饕遇到美食，那种发自灵魂般的契合感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好，好，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老师，恭喜您又发现一块璞玉，如果这些解题过程不是出自其他人之手的话，这可真是个天才，不可多得的天才。”中年人指着最后一页回信：“您看，她说自己明年也想报考燕京大学数学系，说不定她未来可是我的师妹。”


    老者拿起信封念出上面的名字。


    “陶思瑶，这个女娃子真不错，郑明啊，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郑明接上。


    “对，我们国家目前还有很多困难，尤其是科研领域更是被西方国家甩出去一大截，要想尽快追上去靠什么？人才，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才将这种差距一点点弥补上来，所以我们这些人任重而道远啊。”


    “您说的对，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得稳中求进，咱们国家地域辽阔，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才为祖国添砖加瓦，人才储备这方面，国家已经开始重视起来，终有一天，我们的科研一定能追上并超越那些西方国家！”


    “嗯，我这辈子应该活不到那时候了，真要有那天，你要在我的坟前告诉我。”


    “老师……”


    “用不着安慰我，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我早有准备。”


    郑明抿嘴点头，眼眶不由发红。


    “其他事情我管不着，眼下你要把这个叫陶思瑶的小姑娘重点关注下，最好是能见一眼真人，情况属实的话，我可以考虑给她一个特招名额。”


    能从这位老教授说出特招这两个字，郑明就明白其中含义。


    “老师您放心，邵师兄目前担任西山省的教育处长，手下有几个好苗子，想邀请我年后去一趟。”


    “去吧，那就麻烦你见见这位小姑娘。”


    “老师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了，那咱们走吧，去我家过年。”


    ……


    1982年1月24日。


    除夕。


    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飘落，家家户户门口挂着崭新的春联，窗檐下长长的冰溜子，孩童奔向竞走，你追我赶，爆竹的脆响在寒夜中此起彼伏，引起阵阵惊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道，时不时有大人冲出来把自家孩子抓住呵斥几声，最终看在除夕夜的份上最终不了了之。


    顾俊飞和陶思瑶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弥漫，可陶思瑶心里安全感拉满。


    “其实你用不着拿这么多东西，家里面什么都有，老冯还专门来过一趟，大包小包差点把我家堆满，拦都拦不住。”


    陶思瑶倔强摇头：“那不行，大过年的我怎么能空手登门。”


    “好吧，随你。”


    “顾俊飞，我手冷。”


    “自己揣兜里暖和暖和……哎哎哎，不是我的兜，是你自己的兜。”


    陶思瑶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继续，顾俊飞两手提着东西也没法弄，只好任她折腾。


    刚走到巷口，正巧碰上同样回来的赵静。


    放假以来他偶尔也和赵静碰到过几次，每次都装看不见，赵静也被气得够呛，又无可奈何，几番下来再遇到，她也没在和自己说话，着实让人清静不少。


    “顾俊飞，过年好。”


    赵静还是和往常一样主动打招呼，顾俊飞微微点头示意，正要侧身绕开她往家里走却被叫住。


    “顾俊飞，我们聊聊好吗？”


    “真不是我想驳你面子，你看我手上东西这么多，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吃年夜饭，改天吧，改天再说。”


    话罢也不管赵静如何反应带着陶思瑶回到家里。


    “娘，我回来了。”


    “叔叔，婶儿，我又来打扰您了。”


    “来就来吧，你还拿什么东西，家里面都有。”正在做饭的王淑娟提着锅铲从厨房出来笑眯眯道：“瑶瑶你快坐下吃糖，等会饭菜就好，大家一起吃，老顾，你进来帮我。”


    王淑娟动作麻利，很快一大桌美味摆满桌面，按照惯正中间还是一条鱼，寓意年年有余。


    “咚！”


    爆竹声在窗外炸开，电视机正在播放节目，欢快的音乐徐徐传出，顾建设坐在首位端起酒杯笑呵呵开口。


    “来，大家举杯碰一下，祝明年的日子大家都更有进步，媳妇，你也说两句。”


    “我这点文化水平有什么可说的，儿子，你有文化，你给娘说两句……诗，对，来首诗，咱家出个作家不容易。”


    顾俊飞起身，脑海中闪过一首家喻户晓的诗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