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作品:《不悔(重生)

    无人察觉今夜掀起波涛汹涌的人悲戚地饮下一盏又一盏烈酒。


    她想把自己灌醉。


    这样,她就不用去向今晚这场大戏的目的。


    她原以为父皇真心为她,要查清此案,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是为了让姜家让出宁峥。


    为了促成她和宁峥,舍了此案!


    呵,可笑!


    又一盏烈酒下肚,云露雪心口似有火烧般难受。


    她求她爹,可云之阳拿孝道压她。


    怎不可笑?!


    再一杯烈酒入喉。


    云相宜见云露雪兴致不高,似有醉意,便挪到云相澈的席位,撒娇道:


    “阿姐我累了,阿姐陪我回去好不好?”


    心中五味杂陈的云露雪连连点头: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


    云相宜当即回禀姜皇后,只道自己身子不爽利。


    姜皇后闻之不喜,眉心一拧:


    “此事非淼淼之意,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你何苦这般姿态,凭白惹旁人取笑。”


    云相宜难得与她亲近,忙解释道:


    “阿娘放心,我并无意宁副使,我只愿阿姐开心。”


    “如此便好。”


    “除夕夜宴不好无故退席。”


    姜皇后甚至隐约看见她嘴角微微翘起,她这个女儿与寻常人不同,不愿深究,只觉无奈:


    “淼淼身上有伤,若觉不适,便着人送她先回延福宫吧。”


    “是。”云相宜墩身行礼,恭敬回席。


    司言姜姑姑听令行至云露雪身侧,附耳言语,见云相宜朝她点头,云露雪才起身随姜姑姑绕后走出大庆殿。


    疾风卷飞雪扑面而来,宫灯烛火摇曳,薄纱覆面,睁不开眼。


    狂风在耳边呼啸,有人撑伞为她挡雪。


    双眸微启,就见归心挡在她身前。


    细碎的风雪顺着伞边朝她飘来。


    宫人有序挡在几人身前,风雪渐缓。


    “师妹没事吧?”归心收了伞,关切问到。


    云露雪强颜欢笑:“师兄伤好些了吗?”


    “自然,你瞧我这!”


    归心拍着胸脯作保,疼得发颤也装没事,还笑嘻嘻地生怕云露雪发现。


    关怀与自责的话在舌尖翻滚,终究还是咽下。


    她能有什么筹谋?


    她能让师兄立刻痊愈的仙术。


    说再多,有什么用呢?


    自欺欺人罢了。


    云露雪愁容满面,身心俱疲。


    坐于主殿内,看门外雪花纷飞,宫灯摇曳。


    鹤浣恭送姜姑姑,苏喜奉命送归心回佛堂。


    “殿下,再用些吧。”麝楹着宫人摆上小厨房备好的膳食,俯身给云露雪夹菜,“已命人送了份去佛堂了,殿下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殿门挂起云雾绡,将风雪挡在门外。


    云露雪瘫坐着,眼珠随麝楹慢半拍转动,失魂落魄地接过碗筷,僵硬地将鲜嫩青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麝楹心有戚戚,心疼地将云露雪搂入怀中,酒气刺鼻,她柔声安慰:


    “殿下,陛下最疼爱的是您,可他贵为天子也有难处。”


    “他的咳疾愈发严重,储位久悬,晋王和两位皇子虎视眈眈,朝中暗流游动。”


    “三位丞相原本各自为政。”


    “可若姜家真和宁家结了亲,那四皇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四皇子那样子您也见着了,谁都知道他不是这块料。”


    “他若成天子,到时这江山就要改姓姜了。”


    “到时许家、晋王、大皇子、殿下您,该如何自处?”


    “日日忧心他何时来砍咱们脑袋不成?”


    她温柔地抚摸云露雪发髻,将她碎发拢起,眼中含泪继续道:


    “世家虽说江河日下,可宁家作为世家之首一时三刻还是靠得住的。”


    “宁家家主虽无用了些,但宁峥是个有骨气的。”


    “您只要嫁了过去,日后谁登基都不敢难为您。”


    “陛下无意将您卷入夺嫡的漩涡里。”


    “他只是想在闭眼之前,安顿好殿下。”


    擦拭脸颊泪水,她蹲下身子直视云露雪。


    两双悲戚的眸子碰撞,云露雪猛地扑到麝楹怀里,撕心裂肺地痛哭哀嚎:


    “明明知道我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


    麝楹将她拥在怀中,哽咽不已:


    “好孩子,苦了你了。”


    二人相拥而泣,呜呜咽咽。


    云露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珠簇拥着滚落,眼前一片朦胧。


    “殿下,姑姑,宁副使来了。”鹤浣于殿门前低声禀报。


    云露雪下意识抬头,就见云雾绡外,一团绿影闯入院中,蓬勃滚烫,雪不沾身。


    “深夜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宁峥单膝跪地,拱手恭敬行礼:“属下有一问,恳请请殿下解惑。”


    模糊画面逐渐清晰,云露雪怒不可遏:


    “宁副使好计谋!怎么?这出戏还没唱完?”


    一起皆因他而起,她恨不能将所有怒火撒在他身上。


    哽咽抽泣的哭腔传入宁峥耳中。


    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属下不明白殿下此话何意。”


    “夜已深,送宁副使。”


    云露雪精疲力竭,双眸噙泪,无力歪在椅上:“别误了和家人守岁。”


    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宁峥颤动地心瞬间死寂,寒彻全身。


    “谢殿下关怀。”


    他垂首起身,方天画戟在划破夜空,一行雪花遂成两半融于玄铁之上。


    “微臣自殿下回京那夜起脑海中总会闪过些从未发生的故事。”


    “护国寺养伤。”


    “冬日抄大般若经。”


    ……


    “不知殿下可和我一样?”


    他探究地盯着云雾绡后娇小、模糊的声影。


    云露雪惊恐地睁大眸子,眼中泪僵硬流下,双手捏地发白。


    “宁副使说笑了,本宫并无此疾。”


    她找回了呼吸,极力撇清关系,说得波澜不惊,自以为毫无破绽。


    却不知宁峥心中已掀起汹涌波涛。


    方天画戟随意丢给上前请他出去的苏喜,努力压下欣喜:


    “谢殿下解惑,屠贼乃陛下所赐,旨为保护殿下,故而就放在延福宫,可否?”


    云露雪不想与他多再纠缠,不耐烦道:“可!”


    苏喜用力抱着屠贼,左摇右摆,脚步虚浮,满头大汗,唤来五六名宫人一同抬起。


    “殿下,这……”


    “收着。”


    云露雪不解蹙眉。


    她盯着宁峥毫不留恋地背影,心中如有蚂蚁啃食。


    她握紧月牙扶手,指尖生疼,直至伤口裂开,又扯着心口疼。


    麻烦地端起瓷碗,大口将饭菜塞入口中。


    宁峥为什么会有前世的记忆?


    他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


    都是假的,他在骗她!


    一定是这样!


    一筷又一筷,冰冷的饭菜塞在嗓子眼,难以下咽。


    “呕!”她恶心地连夜宴时饮下的烈酒都吐出了出来。


    主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麝楹心疼地又让小厨房重新烧了一桌热菜。


    云露雪呆坐着,眼前是各色蔬菜。


    “姑姑,我想吃肉,吃猪肉,吃牛肉,吃羊肉。我要吃肉。”


    她胸膛里有一把火,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认输。


    延福宫小厨房烟囱飘起肉香。


    各色佳肴摆满桌案,一道道精心烹饪的肉菜端上桌。


    云露雪邀麝楹、鹤浣同坐。


    又让苏喜领着宫人在小厨房摆上席面。


    延福宫内一扫阴霾,一片喜气洋洋。


    云露雪将各色肉食塞入口中,忍着胃中不适咽下,两盏烈酒入喉,再食竟觉美味。


    原来她是爱吃的。


    只是他们困着她、一遍又一遍告诫她,让她不敢碰。


    “除夕雪夜赏月,举杯共贺新春!”


    三道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仰头饮下杯中酒。


    重活一世,已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恩赐。


    她定不会再走来时路。


    如果宁峥记起了一切,那她和他更能断的一干二净。


    她要活着,要和师兄、小舅、相宜、阿爹、兄长,一起好好活着!


    “福寿安康,万事胜意!”


    麝楹拦住她又要仰头喝下的酒盏,云露雪笑嘻嘻地拉上鹤浣,偷着空又将酒饮下。


    心头挂碍难抛,她想去博一条出路。


    酒入愁肠愁更愁。


    前路又在哪儿呢?


    深夜,云露雪躺在床榻上,迷茫地反复推演。


    宫内炮竹劈里啪啦响了一夜。


    云露雪彻夜难眠。


    初一,正旦大朝会,百官朝见,文德殿四位镇殿将军除了三司指挥使外的那人竟是宁峥。


    此后两日朝宴,宁峥风头出尽。


    箭若流星,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拔得头筹,简在帝心。


    天子夸赞之言一日传遍京都。


    随之一起的,是除夕夜宴天子有意促成他和三公主的婚事。


    京都上下,物议如沸。


    苏喜将此情形回禀云露雪时,她只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紧闭延福宫宫门,谁也不见。”


    她咽下一块四喜丸子,平静吩咐道。


    麝楹蹙眉点头,苏喜忧心忡忡地领宫人拴上宫门。


    “师妹,你怎么了?”


    归心后知后觉。


    云露雪庆幸自己还有师兄相伴:


    “我既入沙门,自该终生不嫁侍奉菩萨,怎可贪念红尘。”


    归心似懂非懂:


    “四喜丸子好吃吗?”


    云露雪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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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归心瞳孔震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云露雪喜笑颜开,眉心忧愁却怎么也散不掉。


    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宋清源每日来给云露雪换药,皆长吁短叹,却不敢多言。


    麝楹每次问他如何,他只说:“无碍、无碍,多歇息些便好。”


    归心每日一早便会来寻她。


    他会于廊下诵经打坐,会陪她用膳,说些闲话,待她安歇后才走。


    而她最烦的还是宁峥,他真的自初四起,每日都来和她回禀殿前司查案进程。


    如她所料般,都是废话,毫无进展。


    可宁峥每次都会扯出一长串废话,烦不甚烦。


    云露雪就这样过了十二天。


    从忍着恶心咽下肉食,到喜爱上土豆炖牛腩。


    她夜夜愁思难眠,双眼却愈发明亮。


    十三日一早,殿前司几人抬着二人晃晃悠悠路过延福宫。


    正巧迎面撞上从内务府回来的鹤浣。


    三言两语问清后,鹤浣匆忙回禀:


    “殿下,攀扯您的那两名永寿宫宫女正被殿前司抬着要送回母族。”


    许是忠心,许是试探,她多嘴一言。


    云露雪当即便道:“拦下他们!”


    “是。”鹤浣领命而去,片刻后领着殿前司几人停在延福宫宫门口。


    “二人伤势为何如此严重?”


    苏喜来回传话,询问殿前司几人。


    “回禀殿下,永寿宫已封,并无太医前去医治。”


    几人恭敬答道。


    云露雪只犹豫一瞬,就道:


    “既还是宫女,我延福宫人手不足,正好留下。把人抬进来,让他们走吧。”


    几人一惊,望着气喘吁吁的苏喜追问:


    “殿下可知宫人若死在宫里会如何?”


    苏喜喘着粗气挥手让他们走:


    “你们走吧,殿下既如此说了那就是有数的。”


    几人见状也不多言,舍下两名宫女就走了。


    云露雪将二人安置在偏殿,着人去请宋清源。


    宋清源急匆匆赶来,见云露雪无事心下大安。


    转瞬又见此二人,只觉眼冒金星:


    “殿下,因这二人去殿前司告状才累你受罚,您心中有气是自然,可今日不是要将她们遣送出宫吗?怎在此处啊?”


    他脑瓜嗡嗡响:


    “您可知宫人若死在宫里,按宫规,殿前司和大理寺都会来查理此案?若是人为,无论是谁皆要严惩?”


    “此二人擅闯文德殿受罚满宫皆知,今日若没送出宫,反而死在这儿,殿下怕是百口莫辩呐!”


    麝楹顺势劝道:“殿下,确是这个理,咱还是将她们挪出宫去吧。”


    云露雪撇过榻上进气多出去少的二人,她只见过她们两面。


    一次在永寿宫,二人胆小怯懦,躲在久思身后。


    一次在文德殿,二人缩成两团,被打的血肉模糊。


    如今不过半月,二人瘦骨嶙峋,已是将死之态。


    云露雪心有不忍,垂眸只道:


    “宋太医不妨先瞧瞧,她们可否有的治。”


    宋清源无法,只能跺脚咬牙去瞧。


    归心不忍看,坐于廊下捻珠诵念佛经祈福。


    “二人伤势过重,又耽搁太久,活不过五日。”


    宋清源额间细汗直流,眉间尽是不解:


    “微臣或可一治,但不敢担保一定能救活。”


    “二人若再受些什么伤,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保不住。”


    “殿下菩萨心肠,大可等二人回了母族,舍些银钱,请民间有名的大夫相救。”


    麝楹亦上前劝说道:“宋太医所言有理,这般时候,殿下何苦连累自身。”


    云露雪心绪翻涌,她怎不知几人所忧为何。


    她若想出气,再加责罚,二人死;她若想相救,二人身子骨不争气,那还是死。


    这番道理,她岂不知。


    这般晦气事,她本不该沾。


    “……应修安隐慈悲之心,应除一切灾横苦恼。”


    归心低声诵念大般若经,云露雪恰闻此句。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缓缓道: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宋太医放手去治,无论死活,皆是本宫之责。”


    “二人若能活命,也是您的善缘。”


    “本宫也会备下厚礼相送。”


    “还请宋太医,尽力去救。”


    殿内几人心思各异,不敢应声。


    麝楹率先打破僵局,感叹道:


    “罢!罢!罢!”


    “奴婢请宋太医竭力医治,延福宫上下感激不尽!”


    满殿宫人齐喝:“请宋太医竭力医治,吾等感激不尽!”


    似有微风抚过众人面颊,各样心思皆掩下,此刻只盼同是宫人的二人能有个活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