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作品:《漫长潮湿》 一旦陆衍死了,无论陆闻川再怎么偏心,陆家的一切都将被陆元寒收入囊中,陆衍多年收集来的证据也会因此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个儿子,陆元寒再怎么黑心,陆闻川也会把他洗得干干净净的。
所以陆闻川不反对陆衍进军校,这是能很好保护他的手段,但她的存在却成陆元寒对付陆衍的突破口。
顾一不能一走了之,她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头疼得快要裂开,她声音嘶哑:“去医院……我要去见陆衍……”
沈容华压着限速开到医院门口,下车时顾一差点没站稳,江以序冲上来拉着她往里面跑,“他在营地里收到保镖的信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硬要出来……”江以序看了她一眼,“出来的路上被拦车,挨了一针麻醉剂,里面是国际禁药厄缇亚。”
“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是才接到消息,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神志混乱到无法思考,但顾一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在崩溃之际捉住最后一丝清明——她记得乔萱因为学术交流会来了IAC联盟。
凭借肌肉记忆打开通讯录,按下通话键:“婶婶,帮我。”
江以序惊讶地看着她,走出电梯,又穿过几道紧闭的自动门,进入一片格外安静、保密性极高的区域,一间病房外站满了医生护士,祁筝正在看报告,听见脚步声后抬头,目光越过顾一,对着她身后叫了声:“陆爷爷。”
茫然回头,顾一才发现陆闻川正走在自己身后,大概也是刚赶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里。
顾一偏头,脸上火辣辣地疼。
“都是因为你。”陆闻川瞪了她一眼,从祁筝手里接过报告翻了翻,旁边的医生递过去一个平板:“陆董,这是病房监控,病人各项指标异常,我们化验了针管的残余药物,确认是国际禁药厄缇亚,没有治疗方案,但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病人很快会暴毙。”
江以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IAC联盟,就连以军事和医药闻名的M国也找不出一例关于治疗厄缇亚的病例,几乎无解。
“病人现在有攻击性行为,可能需要用强制手段进行控制,再采取措施。”
陆闻川看着监控,面色阴沉地皱眉,点了点头,在医生开口下达指令前,顾一说:“我能救他。”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刚刚陆闻川那一巴掌给她扇清醒了不少,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直携带的药盒,“十一年前M国捣毁了一间研究厄缇亚的地下实验室,我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体。”
外界只流传着顾一六岁时被拐卖进一家实验室,但具体的信息并没有泄露出来,因此她公布真相时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医疗团队和治疗仪器会在明天搭乘最早的班机抵达联盟首都国际机场。”紧握的手机里传出乔萱的声音,顾一把手机放在陆闻川手里的报告表上,乔萱接着说:“抑制药物在顾一手里,现在、让她进去。”
顾一站在陆闻川面前,迎着他锐利的审视目光,陆闻川注视她几秒,把路让出来。
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对讲机,护士提醒道:“如果有什么情况,按住按键然后告诉我们,不要摘下病人的颈环,否则我们无法及时监控到身体数据。”
“好。”
医生刷卡解锁,顾一走了进去,病房一片漆黑,但她的夜视能力很好,适应后她看见里面一片狼藉——被单枕头变成了碎片,仪器和摆设全部撤走,如果不是知道里面是陆衍,顾一可能会想到里面关押着的是猛兽。
当年第一次被注射厄缇亚,我也是这样吗?
身后最后一道门关闭,顾一左右扫视,轻声喊:“陆衍?”
脊背瞬间绷紧,这是长期高强度训练培养的身体反应,顾一瞬间被扑倒在地!
陆衍如同一只进入觅食状态的猛兽,双手紧紧地摁住顾一的手臂,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一口咬在顾一的脖颈上!
对讲机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但顾一无暇顾及其他,她知道病房外的众人正透过监控看着,自然也能通过监控和她对话。
求生本能让顾一作出反应——屈膝双脚顶住陆衍的胸口,借助腰腹力量用力给他踹开。她迅速起身捂住脖子,一片粘腻。
顾一躲过陆衍冲过来的重拳,捉住机会绊倒他的支撑腿,“如果这是最后一面,我多希望能看清楚你的样子。”
陆衍听不见任何的话语,遵循着动物的本能,想要驱散身体里的燥热,他站了起来,跃向顾一飞腿高扫,又被她捉住破绽一拳击中他的腹部。
仿佛不知道疼痛,被击退后陆衍又一拳冲向顾一,却被她躲开后顶膝破坏重心,眼前只有顾一的手臂,他捉着顾一的手臂想要过肩摔。
格斗技巧和床上功夫一样烂。顾一内心默念,单掌抵住他的胯部破解过肩摔。
对方过分从容的防守彻底激怒了陆衍,他擒臂拧身想用背身锁困住顾一,但顾一的打架经验比他丰富很多,她直接曲臂后顶破了他的背身锁,又迅速抬臂挡住他的高鞭腿。
沈容华还是她的格斗老师时就对她说过,少用高位腿法,动作幅度太大很容易被躲开,甚至严重的话会被对手接住,直接抱腿摔。
顾一捉住他的腿顺势压腘窝,陆衍又被摁地上,又一脚给他踹开了。
这种情况就像是打游戏练级,意外得到一个挂,结果被一个弱不禁风,持续性扣血的小boss摁在地上暴捶,谁打谁憋屈。
陆衍没什么动静,顾一上前查看,却被锁住喉咙,她后撤步撑住陆衍扑过来的力道,双手扣压推开他,后仰脱身的同时接了一记扫腿,“对不起……”
陆衍的学习能力很强,接住顾一的腿顺势下劈肘,见状顾一拧身利用腘窝对着陆衍,避免伤到膝盖,再以腰带臂,鞭拳击中陆衍的太阳穴。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们之间的告别……”陆衍往旁边踉跄了几步,顾一一个闪身对着他就是一个顶膝,“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这要是击中面部,陆衍的鼻子已经骨折了。
顾一扯过变成布条的被单,把陆衍层层捆住,翻开瓶盖倒出药物,“再见,谢谢你陪我走了一段路,也许短暂,但值得用一生去怀念。”
“你一直……都是这样……”陆衍短暂地清醒过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一点微光从眼角滑落,顾一的手悬在半空。
“明明已经遍体鳞伤了,却还要勉强自己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甚至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陆衍!”顾一打断他,低声道:“这是我的事情。”
“训练的日子里我逐渐明白你的想法从何而来。”陆衍眼眶通红,内心痛苦不已,身上的布条开始出现撕扯的咔嚓声,“但是!我不能忍受失去你的痛苦!”
咚!
顾一一下子把他掼倒在地上,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撬开他的牙齿把药塞进去,然后双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防止他把药吐出来,顾一跨坐在他身上用体重压制,泪水滴在陆衍的脸上缓缓滑落。
等他彻底晕过去,顾一松开手解下脖子上的长命锁,挂在陆衍脖子上。
对不起,我有我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顾一带着一脖子血走出病房,一直在门口等待的医护纷纷从身后涌进去,她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甲在刚才的打斗中断了,残余的指甲挂着肉摇摇欲坠,疼痛后知后觉。
“陆董,取消我和陆衍的婚约,我们、不适合。”
也不管陆闻川答不答应,顾一麻木地向外走去。
江以序拦住她,说:“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不需要。”顾一推开他。
医院外路人行色匆匆,顾一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突然后脑勺一阵剧痛!倒下的途中被人拽着头发拖进旁边的一辆面包车里。
这一幕恰好被带着一群保镖追出来的江以序看见,“救人!”
脖子上又一阵刺痛,似乎是某种液体注射进身体,顾一接受过抗药物训练,但此时此刻她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
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忽闪而过一段记忆碎片——当时陈惠兰对她几乎满分的入营理论考试和体能测试非常满意,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她当时的头发太长了,不符合规定。
顾一直接当着陈惠兰和几个考官的面将头发全部抓起,拿起匕首刀刃贴着脖子向上用力一划——就此割断了从小到大养着的头发。
她左手拿着那把头发右手拿着匕首:“报告长官,这样可以吗?”
后来的头发一长长,顾一就拿剪刀三下五除以二咔嚓咔嚓给剪了,具体剪成什么样她也不关心,她又不是靠头发活着的。
意识逐渐回笼,眼前一片黑暗,脸上有明显的布料触感,对方应该知道她做过抗药物训练,加大了麻醉的剂量,导致顾一无法通过感知判断时间和位置。
真是好手段。
顾一动了动手腕,铁链摩擦的声音传入耳朵,双手被铁链缠住吊了起来,脚尖堪堪碰着地面。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成年男性,应该接受过专业训练。
然后黑色的头套被摘下,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顾一睁不开眼,紧接着嘴巴塞进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磕得牙疼,微凉的液体灌入喉咙。
男人给她灌水,确保她不会渴死。
一个荒废许久的红砖仓库,一台叉车顶住面前的仓库铁门,远处的木箱还围着两个男人,还有一个男人站在二楼的圆窗后观察外面的情况,顾一重重地喘息,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想要干什么……”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带定位的手表已经消失不见,她小幅度晃动腰腹,每只手的四指分别按住拇指,晃动的频率稳定且快速,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整个人也随之越荡越高。
“你要干什么!”面前的男人警惕地看着她这像荡秋千一样怪异的行为,木箱那边的人纷纷举起枪却不敢开:“停下!”
“滚你丫的。”
到达某一个点时,咔嚓一声的脆响顾一的双手从镣铐里脱离出来,又咔嚓一声她在半空将掰脱臼的手指归位,借着整个人下落时的加速度顾一一拳砸在男人的脸上,她预估这个力度打碎鼻梁骨不成问题。
男人倒下时顾一顺势摸走他腰间的匕首,用力向上一抛,刀光划过布袋,里面的面粉倾泻而下,顾一消失在粉尘里。
“别开枪!”领头的男人命令道。
唯一的出口已经被他们用叉车堵住,她跑不掉的。
“弱鸡。”
顾一压着身子在对方恍惚的瞬间就已经窜到身下,男人的块头再加上男女天生的生理差距,顾一很难打得过他,所以她以男人高大的身体作为支点跃起,双手攀住高处的铁护栏用力一撑翻上二层,气都不带喘一口旋转身体重心一肘击碎窗玻璃,毫不犹豫从窗口一跃而下!
跃出的同时顾一调整落地姿势防止摔伤关键部位,余光里她看到地下站着一群人,为首的那个人与记忆里模糊的面庞开始重合。
屋漏偏逢连夜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