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犀并非胡乱揣测，事实上，第二天，第三天，方泽芮又跑去了校长办公室，被告知校长去市里开会了。丁明犀也去问了班主任，广播站新栏目还上吗？班主任说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以后再说吧。


    重点是什么，他们也知道。并不是这批穿不同校服的学生坐到他们教室后排，问题就解决了，相反，这样突如其来的合并引发的问题诸多：分班排座都很随意，教学进度不统一，对方学校原本整体成绩要比一中好一点，来了之后学生有落差……加上其他种种，学生本就有些怨念，小冲突更是层出不穷。


    就拿方泽芮他们班来说，有天课间原班的同学们照例找相熟的人大聊特聊，因为笑得太大声，有个青中过来的学霸觉得他们打扰到他刷题，提出抗议。此人措辞较为锋利，最后事态竟然从小口角升级成干架。


    什么游园会学园祭的，别说校领导了，连方泽芮他们都觉得能办才有鬼，现在连普通的办学秩序都乱七八糟的。


    晚上方泽芮在丁明犀家——台风过后阿公就回去了，方泽芮自己房间的屋顶也早就找人来修了，但他推说懒得收拾，拖延症想再发作几天，于是赖在丁明犀这里长达快十天——他俩依旧一起写作业，写着写着方泽芮忽然把笔放下，语气幽幽：“真的好没意思。”


    丁明犀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方泽芮又说：“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这两天都不是很想去上学了。”


    接着方泽芮又似自我开解般道：“不过这突然的合校倒是有一个好处，之前我爸妈不是以这个为理由想让我转学吗？现在好了，反正合都合了，我都已经在这个环境里了，他们再叫我转学那就是二次折腾，我有更充分的理由拒绝他们。”


    丁明犀犹豫了一下没说，他心想要是叔叔阿姨听说了学校这混乱的现状，说不定会想要立刻把他带走。


    无话的状态持续了一阵，方泽芮嘀咕着“做题做题”，重新低下头，但笔尖依然停留在地理卷子选择题第一题的题号上久久未动，甚至在那上面洇出一点逐渐往外扩散的墨点。


    丁明犀忽然开口，说的却是无关的事：“你记不记得国庆前，我说让思渺帮忙带个东西回来？”


    方泽芮转过来托着腮看他：“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还说什么是给你暗恋对象买的礼物。”


    “我说的是给你买的礼物。”丁明犀说，“其实拿回来了。”


    方泽芮被吸引了注意力，坐直起来：“在哪呢？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又和程思渺暗度陈仓了？”


    连珠炮似的发问，丁明犀却不知为何听得有些奇妙的窃喜，他答道：“……为了不被你发现，拜托他专门送到我们铺里去的，后来让我妈带回来了，所以你一直不知道。”


    “保密工作做得真好，”然而方泽芮把这事在脑子里捋了一圈还是没太明白，“可是，不是给我的礼物吗？瞒着我干吗？”


    “因为本来是生日礼物啊，肯定要保持神秘到时候你才会觉得惊喜的……”方泽芮的生日在下个月，丁明犀其实并非不年不节的突然想给他买礼物。只是丁明犀确实没想到一开始就被方泽芮发现了，不过，他想着以方泽芮的记性，没多久也不放心上了，他还是能继续准备这个小小的惊喜。


    “天哪我好感动，”方泽芮甚至都还不知道这惊喜是什么就大力搂住丁明犀，嘴巴抿紧，过了一会儿才问，“那怎么现在突然又跟我说了？”


    丁明犀没说因为自己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逗他开心了，只说：“我憋不住。”


    方泽芮松开了丁明犀，好像真的忘了刚才在烦的事，满脸期待：“所以是什么！快让我看看！”


    “你等我一下。”


    丁明犀起身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个礼物盒。


    连包装都已经早早完成，丁明犀双手捧着盒子递到方泽芮面前，方泽芮瞬间觉得这很郑重，也站起来，甚至手还在两边衣服下摆搓了搓，随后他将双手并拢伸前去。


    丁明犀于是把盒子放到他手上，完成了交接仪式。


    盒子挺大，还有点沉，方泽芮把盒子放到桌上，迫不及待地开始拆，里面到底是什么？不会最后来几本超级出人意料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他一边着急，一边又不想撕坏丁明犀精心做的包装，耐着性子把丝带绑的蝴蝶结拆开，再小心翼翼展开包装纸，结果一层又一层，没了包装纸还要掀开盖子。


    终于看见里面的东西，方泽芮几乎屏住呼吸，下意识吐出一句“我靠”，一手拿着盒盖，一脸震惊地看向丁明犀。


    他平时打的那个音乐游戏《LoveLive！》的主角，是九名高中女生结成的偶像团体，他简介上写的推的角色也出自这个团体。在三次元的世界，声优们也以这个偶像团体的名义持续进行着一些线下活动。


    年初，有资讯号发了该团在日本当地开live的购票信息，方泽芮随手转发，说真想去看看啊。


    看看——是不太成，后来方泽芮也有看到资讯号和首页其他基友发的BD&DVD的发售信息，并且有过剁手的冲动，然而九月底才正式发售的碟，正常找代购再运到集运仓再到他手上还要挺长一段时间，而且也麻烦，他都还没考虑好买不买……


    现在他不用考虑了，因为丁明犀已经把整套的蓝光碟、场刊、其他杂七杂八的live前就出了的妮可的谷子，还有一些吃的，什么白色恋人之类，一起装在这个近乎宝箱的盒子里。


    重点是，关于live的事方泽芮没跟丁明犀讲过。丁明犀跟他不一样，虽然他看的动画，丁明犀也看，他玩的萌萌二次元游戏，丁明犀也会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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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基本都是陪他看陪他玩而已，除此之外，丁明犀并不怎么主动关注这方面的相关讯息。


    除了转的那条微博算是透露过自己的小心愿……但其实方泽芮一直觉得丁明犀平时是不看微博的，他的号像个僵尸号，id至今还是默认的手机用户加上一串数字，而且也从未见他有过什么评论转发的行为。


    所以他其实是看微博的吗？但就算如此，那也是很久以前转的了，而且丁明犀又怎么知道立本棱开完live之后会发碟？还能这么快把它带回来？


    丁明犀说：“年初的时候看到你转发了微博，所以一直记着。”


    果然是这样……方泽芮想。


    “后面发现她们演唱会已经开完了，还出了碟，觉得要是看不到现场，你应该也会想看看蓝光，找了好久找到一个刚好能从日本人肉背回的网友，但他不是专门做代购的，我怕他包装得不好寄过来弄坏了，我们这里的快递员又很狂野……刚好那个人坐标在广州，我是灵机一动，想着可以拜托思渺帮我拿回来。”


    至于“暗恋对象”，是程思渺听了他的要求后，神色有点复杂问他是不是网上说的那种验尸官，怎么买张碟要那么讲究？丁明犀说是送人的，说的时候，丁明犀正想着方泽芮收到应该会很开心，方泽芮开心他就开心，一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弯了弯眼。


    可能是因此，程思渺莫名其妙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啊不会是想送给暗恋对象的吧那可以理解了，是要讲究一点的。


    丁明犀没否认，说，算是吧。


    没想到这个程思渺立刻就把他卖了。


    这些细节，丁明犀觉得也不必要跟方泽芮解释得太详细，只是说：“我只跟你有小秘密，只跟你暗度陈仓。”


    方泽芮还愣着，平时能言善道，现在像是得了失语症，只知道看着丁明犀，眼睛变得湿润。丁明犀抓了抓头发，继续说：“μ’s她们不是也为了不废校很努力在当偶像吗……我希望你也可以打起精神来。”


    这种话说出口怪中二怪尴尬的，但方泽芮偏偏还挺吃这套，他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丁明犀身上了，每次不知道怎么抒发内心澎湃的情绪时他只能想到和丁明犀拥抱，他抱着他，一边狠狠地点头，像是终于吟唱完毕，一张嘴开始噼里啪啦地狂说：“我会的！！我现在已经打起了一千倍的精神！我会想办法解决问题再给我们活动争取一下举办的机会的……你怎么这么懂我啊？我真的太感动了，我们今晚不要写作业了，就来看这个碟吧……反正我感觉老师现在也焦头烂额懒得查我们作业。”


    方泽芮话说得真是有些语无伦次了，甚至马上，他又问了一个让丁明犀始料未及的问题：“原来你一直有在看我的微博啊？那你怎么从来不给我转发评论？”


    转折实在太快了，丁明犀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