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赌注
作品:《猎鹿》 陶楚不知道那些离开的人是不是被带去了李跃所说的赌场,但对她而言,这个赌场看起来像是虾蟹被捞起后要拎去的后厨。
“我可是身无分文,没有押注的资本。”陶楚说。
李跃盯着她的侧脸,后悔看走了眼,差点白白浪费这样的资源。
“去玩玩,算我的。”李跃拍了拍她的椅背。
陶楚去看沈应昌,他放下纸巾,欣然答应:“李总都这么说了,盛情难却。”
闻耘生看见他们跟着李跃离开,也起身跟上。
陶楚去过赌场,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让人忘了时间,沉浸在纸醉金迷的疯狂之中。
她本以为这艘海上赌场也是一样,可李跃却一边引路一边说,那种赌场只是最低级最普通的,赚赚游客的钱而已,这里也有,但不是他们现在要去的。
他刷卡带他们进了专用电梯直通顶层,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闻耘生,他只微微笑着点头,并没有拒绝。
透明的电梯间能看到残阳如血的美景,无边的大海上空红霞满天。
踏出电梯,一扇扇大门层层打开,两侧站着体格健硕的保镖,他们走到了最里间,人声鼎沸。
陶楚站在门口,看见一张可以围坐几十人的大圆桌,中间掏空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
她身上的裙子布料少得可怜,却娇笑着转圈走动展示。
围着她的人或坐或站,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不时高呼,手里都拿着扑克牌。
李跃回过头看着陶楚:“来,这边请。”
他领着陶楚等人走进旁边的一个套房,占了整块墙壁的高清屏幕正在直播刚才那间赌场的情形。
陶楚坐下,看着面前茶几上的遥控器,上面有三个按钮,“×2”、“×5”和“×10”。
李跃挤在了陶楚身边,和她解释:“用这个加码,2倍、5倍和10倍。”
陶楚盯着屏幕中间的女孩,问:“这是赌人还是拍卖?”
“不,你是定价的人。”李跃拿起遥控器,给她做示范,“左上角是她现在的价格,50万,付了这个价码的人就能上桌,用扑克牌拼点数或者其他玩法,谁赢了她就归谁。”
说完,他按下“×2”,左上角的数字变成了100万,女孩的眼睛一亮,笑得更加灿烂,抬头冲着镜头方向飞吻。
周围的赌徒竟然也没有一个人下场,反而更加喧闹,嚷嚷着快点亮牌。
“这些赌资,女孩能分到几成?”陶楚问。
李跃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挑了挑眉:“全归她。”
陶楚当然不信,李跃又补了一句:“如果她有命拿得到的话。”
陶楚顿时变了脸色,默默看着屏幕里赌红了眼的人们。
这不是简简单单、以小博大的赌钱游戏——
女孩是奖品也是赌徒,她先是要赌庄家给她定的价码,再赌参与的人会不会被上涨的价码吓退、导致赌资锐减,最后再拿自己的命来搏千万甚至上亿赌资。
这艘船的主人也在赌,赌“货源”的质量有多少吸引力,赌这些赌徒心底潜藏的欲念究竟是色、是嗔还是更为疯狂的恶念,这决定了庄家会分文不进还是赌资全收。
挥金如土的赌徒能获得的是一片法外之地,买到在船下不能随意买到的东西,释放自己平时压抑的欲念,一旦无所顾忌就容易过火——这也是庄家所乐见的事。
陶楚看着女孩拎起装满筹码的箱子,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瘦高个子的男人离开,围着的赌徒们毫不可惜留恋,只是高声催促着快点上货。
在这艘海上巨轮上,人可以是货物,其他在陆地上被禁止的东西,当然也可以是用来赌的货物。
陶楚瞥了眼沈应昌,他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一定也猜到了其他的可能。
这些围在桌子旁的赌徒,大概率不是买家本人。
买家应该都像陶楚他们现在这样,藏在屏幕后面开价拿货,等着货被送来手上。
可是,李跃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要给她窥见他们赌局幕后的机会呢?
正在想着,屏幕突然切换,像是手机拍照时突然被切成了前置摄像头,画面上是坐在沙发中间的陶楚。
李跃也出现了小半张脸,他挥了挥手笑着说“我不算啊”,随即躲出镜头。
陶楚怔了一下,看见屏幕左上角出现了100万的数字,猛地一惊。
她正准备起身,沈应昌已经反应过来,把她往自己身边拉拽,想让她避开镜头。
可随着她的挪动,摄像头也跟着往左移——她依旧在屏幕中央。
沈应昌揽着她,张手捂住她的脸,把她往怀里带。
闻耘生坐在最右边,离门最近,他起身拉开门,看见一排保镖堵在门外。
他索性把门关上反锁,本想转身去揍李跃,却看见李跃攥着遥控器的手已经按下了“×5”。
数字跳到了500万,屏幕里的陶楚埋头缩在沈应昌怀里。
闻耘生气血上涌,迅速脱下西装外套,快步走到屏幕前,举起衣服去挡正上方的摄像头。
他无法忍受陶楚和标价出现在一起。
可屏幕只黑了一瞬间,顿时切出了九个分屏,是各个角度的摄像头:头顶、左前、左后、右前、右后……
每个画面的中间,都是陶楚。
闻耘生低头看到这些分屏,后背发凉。
他一个人挡不了所有的摄像头,也无法挡住占了半面墙的大屏幕,更不知道竞价上桌的人在哪里、究竟是谁。
他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就这样被李跃当作货物拿来买卖、任人宰割。
闻耘生转过身把西装砸在李跃头上,李跃刚扯下来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李跃却并没有反击,他举起胳膊去挡住闻耘生的拳头,弯腰去抓掉落在地上的遥控器。
低着头的陶楚正好看见了李跃的动作,她把遥控器踢开,一脚踩在他的手上。
李跃尖叫着拔出手,又被闻耘生揍得抱头缩在沙发上嚎叫,保镖们撞开门闯了进来,把闻耘生架开。
沈应昌拉起来陶楚,两人贴着墙边,想趁乱找机会逃出去,却有两个保镖直奔陶楚而来。
鼻青脸肿的李跃趴在地上摸到了遥控器,直接按下“×10”,指着陶楚咆哮:“老子搞不死她!”
闻耘生一脚踹在李跃面前的茶几上,吓得他一哆嗦:“不就是5000万,来,我跟你玩一把!”
沈应昌拦在保镖和陶楚中间,看向闻耘生:“算我一个——闻总,你付钱,没意见吧?”
闻耘生看着他身后陶楚露出的白色裙角,“嗯”了一声。
李跃被气笑了:“特么还赊账跟老子玩?你们算老几?”
“原来船上赌局的规矩能随便改,全是你李跃说了算?不是出钱就能上桌吗?”陶楚问。
这些摄像头背后的人,说白了也就是身份地位更高的赌徒,如果庄家能随便掀桌,这赌局还有什么意思?
陶楚赌李跃在这间全是摄像头的房间里不敢乱说,果然李跃死死瞪着陶楚,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却也只能咬牙认下。
“行,拿牌来。”李跃脱下外套,卷起袖子。
保镖们也松开了闻耘生,站在李跃身边。
“先买筹码。”李跃看向闻耘生。
闻耘生瞥了他一眼:“阿兹慕就够了。这么多摄像头,我不赖账——你呢?”
李跃把一串钥匙拍在桌上,沈应昌扫了眼,最多是一套房子加两辆车,哂笑:“不大够吧。”
“你个赊账的哪来这么多屁话?我也有游艇,一起加上!”李跃不耐烦地挥挥手,“发牌发牌。”
“拼点还是德扑?”沈应昌问。
李跃还没开口,闻耘生就说:“只有三个人,筹码已经全押,玩德扑的话无所谓大小盲,没人会弃牌,纯靠运气拼大小,完全可以直接翻。”
说完,他看向李跃:“敢直接拼吗?”
李跃眼睛一眯:“有什么不敢?”
陶楚看着开始洗牌切牌的荷官说:“我来吧。”
这一句让李跃变了脸色:“赌场里的规矩,只有荷官可以洗牌发牌。”
陶楚抬头看向正前方的摄像头:“我是被莫名其妙带到这里成了赌注,你作为庄家都上场了,凭什么我不能发牌?这么多人这么多机器盯着,你是怕我做手脚,还是怕有人做不了手脚?”
出老千同样是赌场的大忌讳,庄家亲自上场本来就容易惹非议,李跃的一时冲动反而让他自己受制于人。
一时间,这些摄像头反而成了李跃的约束,毕竟他代表着庄家,代表着“海上逐浪号”。
陶楚看他不说话,就起身走到荷官旁边,拿过牌反复洗切几次后一一发牌、翻牌。
场上前三张是:
??4,??Q,??Q
是有可能出葫芦和同花的牌,陶楚瞥了一眼他们几个人的表情,都没什么波澜。
她继续翻——第四张是??K,又多了红桃成同花的可能性,只有李跃放松眉头,露出笑意。
陶楚摸上最后一张牌,轻轻翻开。
??4!
同花的概率为0,葫芦的概率大大上升!
李跃几乎已经要笑出来了,勉强屏住后说:“谁先亮?”
沈应昌叹了口气:“我先亮吧。”
一张??K,一张??5。
两对,没能等来同花。
李跃把自己的两张牌高举起来,往茶几上一甩:“葫芦!”
??K,??K——剩下两种花色的K都在李跃手里,是场上能出现的最大的葫芦!
陶楚本来以为他有个Q或者4,能凑出个葫芦,谁知道他起手是对K,难怪笑成那样。
这样一来,基本没可能赢他了……
李跃看她脸色苍白,更加得意。
他伸手要拽她到怀里:“你这双手怎么这么会发牌?不如做成雕塑摆在我们赌场门口引财,哈哈哈!”
“等等。”闻耘生出声阻拦李跃,“还有我的牌。”
“你能有什么花头,这牌又凑不了……”李跃还没说完,看到他轻轻扔在桌面上的两张牌。
??Q,??Q
四条。
陶楚眼睛蓦地一亮!
闻耘生抓起茶几上的钥匙串,抛给陶楚:“Take it,my queen!”
叮当作响的钥匙从李跃眼前飞过,被陶楚一把抓在手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