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站在奶奶的坟前，周围灯光静静地照着，上面写着她的大名，云天赐。


    “奶奶，我和阿琉来看你了。”


    他烧完了一沓又一沓纸，和被烧成骨灰进小盒子，被装在墓中，再也不会出现的奶奶说了许多许多。


    亲人不在人世。


    那些话上下不接，十分杂乱。


    天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就是想要装作奶奶听得见他说话，知道他和阿硫站在一起，或许只是求个心安。


    “奶奶，我和你说……”


    有他和她今年终于在一起了，有她今天吃饭又多吃了一碗，也有他自己今天终于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了。


    说得嗓子都哑了，说得眼睛逐渐委屈成半边睁开，和她在一起，不开心吗？


    “天羽说的都是真的。”


    第一琉看着他流泪，没有给他递纸，只是拿着手机默默地给天羽拍了张美人落泪的照片，再把风衣披在瘦弱的男人身上，他愣了一下，哭得更难过了。


    第一琉她也没说别哭了，只是轻轻地抹了一滴他的泪水，放进舌尖尝了尝味道，然后牵起了他冰冷的手。


    不苦，就是难吃。


    天羽哭起来也毫无章法，那头长发乱蓬蓬地扎进她的胸口，看起来犹如弱柳被高大的乔树拖住，第一琉摸了摸他的脖子，这里也是冷的。


    该带他回去了。


    不然明天生病了怎么办。


    “好了，奶奶看见你哭，可是要怀疑我有没有欺负你的，你是想让我半夜都被奶奶托梦吗？”


    天羽摇头。


    “说点高兴的，让奶奶听了开心一下，时间到了，我就带你回家。”


    回家？


    “你家，不欢迎我？”


    天羽啪嗒啪嗒落到了她的手心。


    “欢迎的…”


    他便继续把记忆的事情讲给沉眠于地底的亲人，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我们想你了。”


    身旁穿着风衣女人时不时会说上几句话，附和一下他，让他不至于显得落寞。


    “回家。”


    第一琉骑着摩托车，拍拍后座。


    天羽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去，他站在原地，几乎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他问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耀眼的大小姐。


    她就像是一颗永恒闪亮的钻石，无论什么情况，只要她不死，只要她还在，那她的身旁就永远亮丽夺目。


    包括自己。


    第一琉听到了很奇怪的几个问题。


    第一个是。


    天羽的手放在离她肚子二十厘米远的地方，询问。


    “你知道饥饿的感觉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一琉知道，在她没有找到可持续发展的资本累计方法前，她一直都没有舍得花钱，她是真真实实体验过贫穷。


    虽然很快就结束了。


    “我知道。”


    天羽却先抢答了。


    “胃先会抽痛，然后，你会想要吃些东西，什么都好，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吃饭，一点也不喜欢做饭，但后来……”


    “剧情降临的那一天，我其实看见你了，第一琉，你也看见我了，不是吗？”


    “我再也感受不到饥饿了，但你说我做的饭好吃，我很开心。”


    她，的确看见了他。


    只是第一琉对虚弱的长发美男校草当时没有什么兴趣，也对他为什么捂着嘴巴干呕不想探究。


    一个路人而已，那是当时的第一琉所想，她也是这样说出来了。


    “你知道的，当时我不认识你。”


    天羽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已经坐上了第一琉的摩托车，紧紧地抱住她的腰肢，他太害怕，在穿梭的夜色和城市里，失去他的唯一坐标。


    第二个问题是。


    “你为什么要救我。”


    “想救就救了。”


    第一琉带着他感受着风穿过脸、身体的自由，这是天羽靠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完美体验，大小姐却不屑一顾。


    天羽比她喜欢上自己的，身体，更早一步，爱上她强大而不屈的灵魂。


    “不是可怜我吗？”


    “要真的说……应该是垂涎你的美色，天羽，从一面起，我就想/睡/你。”


    “你看，没有我做不成的事。”


    他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天羽听见她肆意的笑着，正常男人应该对这种逆位的事情感到被挑衅，感到被激怒。


    可他只是感到一阵轻松。


    【果然，她会这样想】


    第三个问题。


    “那你会厌倦吗？一切，包括我？”


    “其实我一直都挺厌倦的，这个世界，或许还有一切，但遇见你之后，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趣，当然，天羽，我想我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对你厌倦。”


    第一琉的摩托到了他家楼下。


    “就像，你从来不会问我。”


    “要上去坐坐吗？”


    这样的挽留，显得心思一览无余，而天羽只会说：


    “天色不早了，大小姐你早点回去。”


    那时候，末了想起自己还靠着给她做饭来维持生计，还会补充一句。


    “明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第一琉想，最开始对他感兴趣，的确是一见钟情的成/人版本———见色起意，但后来，却是对逗这个清高的柔弱美人上瘾。


    她总是对着他，很宽容。


    限额为：


    并/夕/夕永远砍不完的那一刀。


    当然，如果他终究是落了俗，涨红着脸，包裹在她长风衣下的身体咳嗽几声后，问第一琉：“今晚，会留下来吗？”


    她也会愿意回答。


    “不。”


    拐个不是金丝雀的美男，自然也不能苦了自己啊，第一琉非常有原则。


    “我要带你走。”


    大小姐傲慢而莫测底笑着，硬是把他扛在身上，带走。


    “饿了。”


    “带你去吃团购99.9的网红鸳鸯火锅，就在前面三条街。”


    扣得一如既往。


    节约是美好品德，干嘛非要花200？


    天羽不肯啊，可是没用，他太弱了，大小姐除了维持校园人设，其余时候一点也不弱，她提拉着被包成一圈的清高校草。


    虽然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但是，第一琉坚信一个道理。


    伤秋悲月都是吃少了。


    吃点东西吧，至少哭的时候还有力气，天羽总是弱弱的，好像落泪的下一秒就要死了，她不喜欢。


    任性的二代表示。


    给我吃饱再说话，吃不饱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