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塔所赋权柄与公义之名，本庭今日对逆贼作出宣判！图拉罗斯，暗结党羽，图谋颠覆合法王权，背叛白塔之信任，动摇王权之根基，故本庭判处其死刑，以儆效尤！”


    “装腔作势。”


    图拉罗斯单膝跪在地上，脊背挺直，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官，眼中满是不敬。


    **官将宣判词轻轻放在桌上：“今日移交监管局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图拉罗斯的双手被一套白色光亮的绳索捆绑在身后，她艰难地侧头用肩膀擦去嘴角的鲜血，任由身旁的人将她带起去往监管局。


    一步一步，走向她这一生的终点。


    监管局，在律法庭下层，是这座权利之塔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执行死刑的房间在白塔最外层，临窗可以一览这个世界的繁华，屋内的执行官已早早候在这，背对门口擦拭着一把锋利匕首。


    “当当！”门被叩响。


    “进来。”


    “报告执行官大人！判词宣告完毕，死刑立即执行，这是由**官签字的判书。”


    男人转身，将匕首放在桌上，接过判词略略扫过。


    “你们出去吧。”


    两位士官对视一眼：“执行官大人，这不合规矩。”


    “我，你们还放心不下？”男人轻笑一声：“这座白塔之中，恐怕我才是那个最盼着她死的人，不然白塔也不会做出由我来执行死刑的判断。”


    “……是！”两位士官出去了，贴心地带上门。


    匕首重新回到男人手中，他绕到她背后，将匕首尖部轻轻贴上她的后脖颈。


    “图拉罗斯，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到我的手上吧？”


    男人侧头靠近她的耳朵，声音低沉有魅力。


    图拉罗斯却笑了，这种时候了她反而放松下来。


    “技不如人，对你，我服气。”


    男人却突然转移话题：“还记得这把匕首吗？”


    匕首尖端轻轻陷入她的皮肤，带来痛感，也勾起了回忆。


    三年前，这把匕首被她戳进了这位执行官的心脏。


    从此，他恨她入骨。


    “克里斯，你这是……在我临死前想跟我叙叙旧？”


    克里斯站直身体，将匕首挪开，用手上的白色手套抹干净匕首尖端的鲜血。


    “看来你不想。”他低声，听起来有点失落：“那就到这里结束了，图拉罗斯，永别了……”


    他反手挥出匕首，尖刃划破空气，图拉罗斯已经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图拉罗斯睁开眼，巨大的风浪从空间中莫名其妙出现的黑洞里涌了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伸出手，轻轻将她推进那个黑洞，再次重复：“永别了。”


    心脏失重的这一刻，图拉罗斯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两位士官察觉有异，闯了进来。


    “这……这是执行官大人您的技能，时空之隙？”其中一位震惊道。


    克里斯挥手，通道关闭，满室狼藉落地，与此同时，匕首飞了出去，扎进那位乱说话士官的喉咙。


    “执……执行官大人！”另一位慌了神，做出防御姿态。


    克里斯不慌不忙地跟他对视，微笑道：“白塔世纪七十四年三月十日，图拉罗斯死刑现场。罪人图拉罗斯挣脱缚灵环反抗，克里斯大人与其奋力厮杀，一级士官克兰协助，但仍被其毁坏监管庭、杀害一级士官克兰，克里斯力竭后被挟持要求开通时空之隙，克里斯为活命妥协，罪人图拉罗斯从时空之隙逃离前重伤克里斯。”


    他停顿后继续：“记住了吗？”


    “记住了！”士官反应迅速，他看着满屋的混乱，小心发出疑问：“可您……貌似并没有受伤？”


    刚刚杀死克兰的匕首飞了回来，克里斯重新擦干净，下一秒果断地送进自己的心脏，一如往年。


    “现在，重伤了。”克里斯淡淡道：“去叫人吧。”


    ——


    图南猛地睁开眼，一时不知今夕何年，她从枕下摸出手机，才想起来今天还要上班。


    冲锋衣、马丁靴，还有随手梳两下的短发，图南出门前动作顿住，向空无一人的屋内说了一句：“我出门了。”


    地铁快速掠过隧道，广告牌的霓虹灯一下下闪在一双淡色的眼眸里。


    “我的眼睛会骗人。”


    图南透过地铁门的玻璃和广告牌上的男星无声对视。


    “浩南，我的眼睛会骗人，它骗了你的爱！”


    “不！我不信！这双眼睛是那么的迷人！那么深情！”


    有人听不下去了，伸手拍了拍沉迷短剧无法自拔的大爷：“声音关掉好伐？或者戴上耳机？”


    大爷明显身经百战，点头说：“好好好，我关小点。”然后只象征性地降低一格音量。


    提醒他的人撇嘴，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素质！”


    大爷刚准备还嘴……


    “本次列车终点站，方桥，下一站……”


    地铁上的人瞬间安静，等待播报。


    “轰隆隆隆……开左边门。”


    众人：“……”


    刚准备吵架的俩人互甩白眼后，偃旗息鼓。


    图南靠在左侧门边上，看到站台排着的长队，站直了身体往右侧门挤去。


    从这一站开始，到她要下车的那一站，右侧门都不会再开。


    短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轻抚过脸颊，有点痒，她眨了眨眼，在右边门前站定了，继续盯着车门玻璃。


    “……站，到了。”


    从玻璃的倒影中，图南看到上下车的人流汇在一起时，时间变慢了。


    车门边看着手机的年轻人好几次被挤到，无奈皱眉往里面空旷的地方挪动。


    硬要从门口中间挤进来的大叔挡到了下车的人流，被人推搡好几次也不在意。


    拎着豆浆包子的打工人抱怨：“别挤了！”


    突然，图南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打断了思绪，时间也像是恢复正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到图南的人迅速道歉。


    图南摇摇头，更贴近了门，再次透过玻璃看向身后。


    但是这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短剧大爷的眼睛一点点撑大，红色血管浮现在眼球表面，里面的血液沸腾而鲜艳，像是要随时爆裂。


    变大，再变大，其他五官被挤变形，然后被眼球吞噬。


    短短几瞬，大爷的整张脸已经被眼球占据，两个眼球像是有了生命，蠕动抢占着地盘。图南似乎能听到眼球互相挤兑时发出的‘咕叽’声。


    她偏转视线，刚刚提醒大爷的男人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他的手指活了，变得细长又柔软，扭曲成夸张的弧度在空气中舞动。


    图南的鼻子轻轻翕动后，又看向那个正在吃早餐的人。


    包子的香气很夸张，周围所有人都在咽口水，看着他大快朵颐。


    鲜红的肉拌着花花绿绿的丝状体从男人的嘴角边掉落，有人禁不住诱惑伸手接住掉落的包子馅抛入口中。


    “香……好香！”


    “给我尝一口吧……”


    男人警惕地盯着四周的人，将包子塞进嘴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像一个护食的狼崽。


    图南向下看去，两个包子而已，男人的肚子却已经涨得极大，还在迅速膨胀。


    ‘啵’一声，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悄悄破开。


    包子馅样的糊状物体从男人肚子上的破洞流了出来，他像面条一样瘫在地上，香气弥漫了整个地铁车厢，周围人瞬间癫狂，挤向那摊污|秽。


    倒在地上的男人甚至没有停止护食和咀嚼的动作，他贪婪地将满地的食物塞回肚子和嘴里，却被连番挤上来的人压扁、撕碎，和污|秽融为一体。


    疯了。


    图南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抢着吃下那摊东西包括……那个男人。


    她呼吸加快，但岿然不动。


    在食物的引诱下，整个车厢的人都变得癫狂，吃下秽物的人也出现了异变，有的五官融化掉在地上任人踩踏、有的皮肤溃烂钻出蛆虫、有的四肢肌肉虬结面目狰狞。


    假的。


    图南轻叹一声，将眼睛闭上。


    四周的混乱消失了，仅剩下地铁轰隆声响在耳边。


    “下一站……”


    ‘砰’！


    一股突然的力量将图南撞飞出去，身体之间碰撞出巨大响声。


    图南在空中睁开眼睛，她回头看去，撞飞她的是一颗直径一米的眼球，眼白部分血管虬结，瞳孔呼吸一般缩放，盯紧了图南。


    图南接连撞到不少异变的‘人’后，那力量才被泄去，她半跪在地上四处打量，刚刚她还在正常行驶的地铁里，此刻四周却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废弃隧道。


    没有任何乘客，只有满地乱爬的秽物、互相吞噬的异端、若有似无的香气混着腐朽的臭味……


    现在是真的了。


    图南站了起来，从一旁堆叠的异端中抽出一根股骨，将圆润的那端靠在地面上，抬起右脚狠狠踩了下去，厚底的马丁靴带着力量踩爆了骨头，将这根股骨修整成了锋利武器。


    图南随手挥动两下适应这把新矛。


    “速战速决。“她看了一眼手表：“我9点上班。”


    十几分钟后，地铁车厢里弥漫开一股腥臭味，顺着味道来源，不少人目光汇聚在图南身上。


    只见图南的短发此刻湿透了贴在脸颊上，从上面滴落一种暗色液体，右侧衣袖也被划破了，从肩部到肘部都渗出血来。


    “你……你没事吧！”


    旁边一个女孩子慌乱地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图南。


    图南这才睁开眼睛，眼中没有刚刚睁开眼的迷蒙，反而带着某种锐利的情绪，那人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图南收回视线，没有接她的纸巾，侧身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抽出一条黑色毛巾，兜头盖住短发，又从包中翻出一盒东西，从里面抽出一支，用尖锐的一端扎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血来涂抹在另外一端，然后盯着上面小小的显示屏等待。


    女孩偷偷瞄了一眼，见盒子上写着“血糖检测仪（便携式）”，提起来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13，似乎偏高。


    数字显现出来的那一刻，图南就将检测仪收回口袋，一手拎着包，一手轻轻隔着毛巾揉擦头发，等待下车。


    那家伙灵活又难缠，最后见打不过又跑不掉，干脆自爆试图拉图南一起死，她一时不察才被淋了满头。


    可惜这次没有东西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