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恙起床照常上课，被何晏抓住好一通关爱，噼里啪啦掏出一大堆高档零食、非要他收下。


    抵不住beta甜甜的撒娇，谢恙虽然吃不下也还是收进了包里。


    等到中午的时候，何晏拉着他一起去校园餐厅吃饭。


    谢恙摇了摇胳膊示意他松手：“我吃不下。”


    知道这句话会让何晏更困惑，于是补充道：“我参加了A-01营养液的挑战，现在不饿。”


    “哦我知道那个比赛！”何晏恍然大悟，“那你陪我一起去嘛，万一你还能吃下什么呢。你最近都没喝我吃饭我好孤独~”


    他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扯着谢恙的衣角不撒手。


    谢恙被他这幅姿态磨习惯了，还是一起去了。


    圣罗斯的餐厅大得离谱，一楼都是一些平价窗口，二楼饭菜的价格跟坐了火箭一样直升，像何晏这样的小少爷也只偶尔去二楼吃一顿。三楼四楼据说都是包厢，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预约。


    他们一起来到餐厅一楼，何晏照常点了份爱吃的黄焖鸡米饭，还点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想要唤起谢恙的食欲。


    谢恙看着香甜的奶油，反而有点不适，喉管似乎也腻得发紧。


    何晏只好面色可惜地自己全部解决掉。


    等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时，看见门口人群涌动，拥挤地围在一起。


    何晏兴致勃勃地拉着谢恙挤进去吃瓜。


    站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个高大的Aplha和漂亮的Omega。


    Alpha眉眼英俊不羁，带着丝玩世不恭的邪气，高大的体格给人野性的压迫。


    站在他对面的Omega纤长漂亮，扬着下巴娇矜地说：“贺凌旸，我追你这么久，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呀。”


    贺凌旸略微有点头疼。


    Omega叫孟时乐，贺孟两家是世交，他们从小就认识。明明他小时候也不缠人，最近这段时间却死缠烂打，口口声声说喜欢。


    贺凌旸不耐烦地咧了下嘴，嗓音低沉：“孟时乐，你发什么癫，我不喜欢你，别缠着我行吗？”


    “恙恙，这人是比我们小一年级的贺凌旸，也是咱们学校的顶A之一，听说他家里超有钱！那个叫孟时乐的omega家里也不简单！”何晏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偏过头对他说，“而且他们好像还是发小，圣罗斯里追贺凌旸的太多了，搞得孟时乐天天在外面宣示主权。”


    谢恙目光平淡地从贺凌旸抑制环上扫过。


    娇生惯养的omega哪受过这种委屈，众目睽睽之下气得直跺脚，眼泪当即要落下来。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难道不喜欢omega吗！”


    完全是无理取闹，贺凌旸不想多作纠缠，推开人群就想离开。


    突然，身后涌起一股香甜的omega信息素味。


    孟时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恶狠狠地解开抑制环：“这样呢，这样能不能对你有吸引力！”


    贺凌旸闭眼暗骂一声，是真想对Omega动手了。


    突如其来的高等级Omega信息素，瞬间让围观的一些没调屏蔽值的Alpha红了眼。


    他们像是嗅到鲜肉气息的恶狼，蠢蠢欲动地想上前撕碎面前的猎物。


    何晏看到周围Alpha的丑样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卧槽”一声，连忙转头看向谢恙。


    谢恙闻到飘散过来的信息素，像是蜜桃蛋糕的香味，让他联想到了刚才那块蛋糕上甜腻的奶油，莫名其妙涌上一阵反胃感。


    他的抑制环屏蔽值调到了最高水平，可还是无法完全抵挡刻意释放的高等级信息素。


    谢恙用力捂住嘴，被一阵阵反胃激得眼尾通红，眼眸蒙上雾水。


    何晏误以为他是被勾得控制不住原始的冲动，连忙大声呼喊起来：


    “别特么放信息素了！快把这个omega隔离开啊！”


    孟时乐本人浑身红得像蒸熟的蟹，不戴抑制环大量释放信息素的结果是——他快要被现场或高或低等级、各式各样的Alpha信息素勾得被迫发情了。


    一时间现场乱哄哄地混成一片，几个失了理智的Alpha已经将彼此视作敌人打了起来，周围的人拉也拉不开，刚好从餐厅吃完饭的学生也围了过来，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站在人群中心的Alpha动也不动，似乎缠缠绵绵的omega信息素对他毫无影响。


    孟时乐看到贺凌旸沉静的样子，自己已经出格地做到这种地步对方还是毫无反应，一时间又羞又气得晕了过去。


    看着混乱的现场，贺凌旸揉了揉眉心，随手摘下抑制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顶级Alpha的信息素蔓延开来，镇住了正在撕扯的其他Alpha。


    谢恙本来慢慢从Omega信息素里缓过来了，又被顶A信息素一冲，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人群中央的Alpha随意向这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清瘦的身影。


    何晏扛起谢恙的胳膊，急急忙忙地带他离开。


    贺凌旸眯了眯眼，觉得对方捂着嘴露出来的上半张脸有点眼熟。


    不过一个劣等Alpha，他没放在心上，一手提着一个打架的Alpha，像抓小鸡一样轻松把他们扯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何晏扭过脸担忧道：“恙恙，你怎么样了？”


    谢恙呼出一口气，微微抿了一下嘴：“没事了，回去上课吧。”


    身边不断有人急匆匆地跑向餐厅门口，还有一些胸口别着银色胸针的人也向这边走来。


    “学生会的人也来了啊，”何晏嘀嘀咕咕，突然双眸一亮，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我听我在学生会里堂弟说，他们会长快要回来了，好像是在军区里历练完了，终于能控制好信息素，最后一年回学校拿个毕业证。”


    谢恙顿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学生会会长。


    他是谢恙的后桌，常常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睡觉，一睡就是大半天。谢恙记得他黑乎乎的发顶，青筋突起的手臂，以及身上偶尔的血腥味。


    也是他，在那场“迎新会”上救了自己。


    昏暗的光束，粘稠的血，沉闷的喘息，谢恙仰着脖子，瞪大了的眼睛溢出泪水，浑身烧热得牙关发颤，在恍惚中捕捉到一束亮光，随即是一双沉如深渊的黑眸，压抑着危险的火焰。


    “陆铮越…”谢恙轻轻叫着Alpha的名字，声音微弱。


    他慢慢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混沌，颈后的腺体似乎在燃烧，传来阵阵刺痛感。


    等再睁眼，谢恙得知的就是陆越铮因信息素紊乱、重伤多名学生而休学的消息。


    “嘿！恙恙，发什么呆呢。”何晏把手伸到谢恙面前挥了挥。


    谢恙回过神，收回思绪：“回去吧。”


    …


    回到教室后，谢恙刚走到自己位置旁边，察觉一旁投来锐利的视线。


    谢恙转头，发现是谢戈霄，他正仰着头把书盖在脸上睡觉，搭在书上的手已经戴上抑制环了。


    听到谢恙的动静，他的目光从书本掀起的一角扫来，注视了两秒后又闭上了眼。


    谢恙站了一会儿，没等来对方意图，于是转身坐下。


    下午的课结束后，谢恙陪着何晏在餐厅吃完晚饭，一个人向图书馆走去。


    谢恙将前几天借的书放回去，又拿了几本叫《信息素分化的起源》《关于Alpha信息素的研究与设想》《论信息素产生的先天与后天作用》的书，这些都是信息素研究领域的著名书籍。


    许多在信息素研究领域颇有建树的顶尖学者都毕业于圣罗斯学院，因此在校图书馆里甚至能借阅到他们的学术手稿。


    回寝室的路上，谢恙随手刷了刷论坛。


    中午孟时乐告白引发的Alpha信息素乱动的事情已经有好几个帖子了，每个帖子下面都讨论了几百层楼。


    谢恙从他们零散的言语中得知，孟时乐被学校记了处分，暂时劝退回家了，另一个当事人贺凌旸被口头批评了几句，这件事算揭过了。


    虽然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本身与贺凌旸关系不大，但还是有很多人唏嘘着讨论他的家庭背景。


    谢恙打开寝室门，发现客厅边上堆放了很多箱子，另一间卧室房门大开。


    他向内看了一眼，里面干干净净并没有人居住，大概另一个室友在为搬回来做准备。


    环视一圈，谢恙把自己放在各个角落的书都收了起来，放回自己的卧室。


    照常洗漱一番，谢恙摘下抑制环，拿着一袋A-01营养液打开了直播。


    自从上次羚羊刷过礼物之后，他的账号涨了很多粉，进直播间的人比之前多了很多。


    【嗨心心老婆，晚上好（叼玫瑰）】


    【一边吃饭一边看美人，奖励自己再吃一碗】


    【主播好牛，竟然还能坚持喝这个垃圾营养液】


    谢恙挑了几个弹幕回了几句，迅速喝完了营养液，喝了一杯水压住胃里轻微的疼痛感。


    这也是A-01备受嫌恶的原因之一，对本身亚健康的人有可能造成更大的身体损害。


    谢恙从小到大保持着体弱多病的状态，很久之前他在一次发烧后询问过医生要怎么样彻底治好，医生说只能慢慢养、慢慢调理，在生活上一点也不能马虎。


    他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钱，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耗着，身上疼得不行了就吃了止疼药睡一觉，硬捱过去。


    在刚入学那段时间，谢恙经常被骗去关在空教室、储藏室、杂物间等等地方，有时候运气好会有不知情的学生把他放出来，运气差的话直到一两天过去才会被人有意无意地发现。时间长了以后他常常随身携带学习资料和A-01营养液，被关进去也不再呼喊，找一个角落开始学习，被放出来也一脸平淡。


    幕后的人大概觉得无趣，不再用这种方法折腾谢恙，但他却因此落下偶尔会胃疼的毛病。


    谢恙拿出自己在图书馆借的书，开始细细研读起来。


    他微低着头，皮肤被台灯照得好似在发光，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腮边的小痣随着抿嘴思考的动作起伏着。


    弹幕一时被这幅“灯下美人图”美得失语，不由得被带入沉浸安静的氛围。


    羚羊就是在这时进入直播间，一言不发砸了几万星币的礼物。


    贺凌旸今天没去酒吧，顺手点开直播软件完成自己的“每日视察”，在无数私信里看到了养心的消息。


    看到“哥哥”两个字，贺凌旸联想到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顺手点进他的直播间，眼也不眨地投礼物。


    贺凌旸观察片刻他的眉眼，确定养心就是今天在餐厅围观的那个劣等Alpha。


    他又随手送了几个礼物，在一阵五彩斑斓的特效里留下一句“下次语音说”就走了。


    …


    谢恙沉浸在书中，那些深奥的词汇和鞭辟入里的观点像活跃的音符一样流入他的脑中，等到再抬头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小时。


    拿起手机，他看到了直播间羚羊置顶的那句话，先是和直播间的人说“再见”，关闭直播。


    而后又点开和羚羊的私信界面。


    按下语音键，谢恙声音平静：“感谢礼物，羚羊哥哥。”


    他发完消息，随后关上手机，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