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蝙蝠侠问。


    “……就和这玩意差不多。”妖精骑士嫌弃地踢了踢被留下的最后一个猫头鹰人，“芭万·希，带来死亡的妖精，能够制造活尸——”


    “嗯。”蝙蝠侠将妖精骑士所说的内容记在心底，“但他们不是活尸。”


    “没错。”妖精骑士点头，“不过芭万·希那家伙虽然经常凭着公主的身份肆意妄为，但从来不会故意挑拨妖精骑士之间的关系……更不会主动入侵和她同样拥有赐名的妖精骑士的领地。虽然没有得到摩根陛下的许可……但这里『哥谭』毫无疑问是我的领地。”


    “我第一次知道你也会在乎‘许可’。”蝙蝠侠有些惊讶地看着妖精骑士。


    “因为人类的许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妖精骑士瞪了蝙蝠侠一眼，像是在谴责他将统治妖精国两千年的女王陛下和根基浅薄的人类政府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这件事情对于妖精女王的亵渎一样，“不过，虽然这些家伙没有活尸的味道，但它们本身的味道也不对劲。”


    “……看来我需要对这片土地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清洗了——就像摩根陛下曾经对不列颠所做的那样。”


    “你不能这么做。”知晓不少妖精国发展历史的蝙蝠侠强硬地否定了妖精骑士的想法，“你知道的，人类不是妖精那种就算被杀死了也能活过来的生物——更何况就算用着和前代一样的名字、有着一样的职责、一样的能力……你也不是你的前代。所以，就算把死去的人类复活，他们也不一定是原来的他们了。”


    ——就算你在并非妖精国的世界里追寻着那位女王的身影，你也不是前代的妖精骑士贝狄威尔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听出了蝙蝠侠的言下之意的妖精骑士当即对蝙蝠侠冷下了脸。


    ——就算我不是前代的妖精骑士贝狄威尔，追寻女王陛下脚步的决定也是我自己做出的。


    “今晚就到此为止。”在蝙蝠侠再次开口之前，妖精骑士用冷硬的声音截断了两人继续沟通的可能，“明天见。”


    动弹不得的猫头鹰人被妖精骑士砸在蝙蝠侠的脸上，等到蝙蝠侠把猫头鹰人提在手里之后，妖精骑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尽管他们两个的目的地完全相同，但蝙蝠侠仍知道妖精骑士的态度意味着他们两个现在进入了不能用单纯的道歉来缓和关系的状态，并且她拒绝和他再次对话。


    不过，事情并非没有转机——至少从大部分不知情的、无辜的哥谭市民的角度来说，一场毫无缘由的屠杀就这样在念头阶段直接结束了。


    比起蝙蝠侠不同意妖精骑士像是在大灾厄的时候清洗不列颠岛一样清洗哥谭这件事情，妖精骑士现在更在乎蝙蝠侠对她说的那段话——乐园妖精也是妖精，和人类相比，妖精是完全的单线程生物，因此现在的她完全是在为蝙蝠侠那段几乎否定了她整个妖精的存在意义的话生气。


    至于清洗哥谭的计划？早就在蝙蝠侠把那段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就气得全部忘掉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家庭早餐时间结束之后，跟着莉可丽丝一起去地下室的迪克谨慎地问。


    “我们没有吵架。”莉可丽丝一边像是把桌上的某样魔术素材当成泄愤对象一样，重重地用银质的短刀剁了下去，一边又面无表情地回答了迪克的问题，“迪克，你知道水仙『Narcissus』可以用在哪些魔术里吗？”


    ——布鲁斯和莉可丽丝绝对是吵架了，而且情况相当严重。


    迪克确信。


    “亚兹拉斐尔先生他们还没给我讲到这部分的内容。”迪克诚实地对莉可丽丝的提问做出了回答，一边小心地提醒她，“亚兹拉斐尔先生他们应该有和你提过我的教学进度的。”


    “……抱歉，迪克。”莉可丽丝深吸了一口气，把被自己切得乱七八糟的草药一把扫进垃圾桶里，“是我忘记了。”


    “不，这没关系。”迪克担心地看着莉可丽丝，“但是——”


    “那我们今天就从这里开始讲。”莉可丽丝把银刀丢到一边，扫开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稿纸，最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面镜子摆在迪克的眼前，“指望克劳利和亚兹拉斐尔给你讲异教的传说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所以——我们先从希腊神话中的水仙花的传说开始说起。”


    “尽管我更愿意把这件事情称之为人类干的蠢事。”


    “为什么？”


    “因为从来没看到过自己的脸，所以在湖里看到自己的脸之后爱上了自己的倒影，为了追求自己的倒影然后掉进湖里溺死了的这样的一件蠢事。”莉可丽丝刻薄地说。


    迪克再一次、深刻地明白了布鲁斯和莉可丽丝这次吵架的情况有多严重。


    布鲁斯和莉可丽丝也不是完全不会吵架的类型，迪克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在夜巡——可能按现在的状况来看对他们来说当时的情况确实不算在吵架，但迪克还是把当时的两人的状态划进了吵架的范围里。


    但那个时候的妖精骑士甚至能毫无顾忌地对蝙蝠侠说大不了回去给你道个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话都不说，结果把气全部撒在别的地方。


    虽然莉可丽丝很生气，但她只是浪费了一份魔术素材又刻薄地诋毁了一位早已死去的希腊人而已——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见过某些大人对小孩撒气的迪克很感谢新家的成员就算彼此吵架了也不会殃及到自己的这件事情——毕竟他不能保证每一对夫妻都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会注意到他这个只有八岁的小孩的情况。


    ……呃，考虑到韦恩庄园的情况，应该说是每一对伴侣？


    “那个家伙死掉之后就成了水仙花。”莉可丽丝对被自己概括总结的神话传说做了个结尾，向迪克提问，“所以，不考虑现实的部分——我是说掉进水里淹死了这种事情——仅从神秘侧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里含有着怎样的神秘？”


    “呃，我觉得……”迪克紧急回神开始从莉可丽丝刻薄的概括内容里寻找答案，“镜子？还有……第二个自我？”


    “现在，把第二个自我和战马的幼角联系起来？镜子的内容我们等等再说。”莉可丽丝问。


    “……替身？”迪克谨慎地向莉可丽丝确认。


    “……所以我准备的是水仙的花而不是它的根。”莉可丽丝看了眼被自己扫进垃圾桶里的花瓣，然后迅速地移开了目光，“说得不错。让我们回过来说镜子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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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是人类最初用来窥探其他世界的道具——就像现在用来看微生物的显微镜和用来看星星的望远镜那样。”莉可丽丝摆弄了一下那面放在桌上的镜子，让镜面里映出了迪克的面容，“当然，这只是指它们都是被人类使用的道具而已——毕竟显微镜和望远镜是破坏神秘的道具，而镜子是属于神秘的道具。”


    “为什么显微镜和望远镜是破坏神秘的道具？”迪克问道。


    “嗯……亚兹拉斐尔和克劳利跟你讲过魔法的降格吗？”莉可丽丝问。


    “讲过。”迪克点头。


    “好极了，看来我们对于基础知识的判断是相同的。”莉可丽丝露出了一个和之前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有些愉快的笑，“望远镜和显微镜之所以是破坏神秘的道具，是因为它们让人类掌握了人类原本不能掌握的知识——就像人类在更早以前学会点火和创造文字那样。”


    “我明白了。”迪克看向镜子，“那镜子……”


    “显微镜和望远镜中呈现的内容都是真实的，但镜子里的是虚假的。”莉可丽丝平静地抚摸着镜子的边缘，“你看到的星星可能死了很多年，但它的光仍然是真实存在的；显微镜镜头下的生物确实和你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这毫无疑问。可镜子只是反射出了这个世界的景象而已——镜子里并没有另一个世界。”


    “所以镜子里的你不是你。”


    莉可丽丝敲了敲镜面上迪克的镜像。


    “虽然镜子中映照出来的景象并不是真实的，但镜像依旧可以视为和真实的人类所相呼应的存在。”


    “那……这会有什么影响吗？”迪克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镜像，“毕竟不依靠镜子就无法看到镜像嘛——而且就算在野外，也不是哪里都能找到可以当成镜子的水面的。”


    “不，现实中还有一个和镜像一样是你又不是你的存在。”莉可丽丝将镜面朝下扣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迪克，“你知道是什么吗，迪克？”


    “是我……又不是我？”迪克学着布鲁斯的样子奇怪地皱起眉毛陷入沉思，在目光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豁然开朗，“是我的影子！”


    “对，你的影子和你的镜像一样，它们都和你相呼应——换句话说，你是它们的本质。”莉可丽丝又把镜子竖了起来，“但就算影子和本质相呼应，那也不能说影子就是你本人——对于魔术师来说，这意味着通过干涉影子就能做到改写本质。”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吧，迪克？”


    “是的，我知道。”迪克紧张地点了点头，拼命提醒自己不要在这里提起布鲁斯的名字让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的莉可丽丝心情变差，“所以……”


    “那么，你来说一下我的计划吧。”莉可丽丝向后倒在椅子的靠背上，对迪克扬起了一个笑脸，“只要你能猜到我的大致计划就可以了。”


    “……我可以在这里提到布鲁斯吗？”经过了严肃的反复思考之后，迪克深吸了一口气，向莉可丽丝提问，“我认为我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没法避开布鲁斯来谈，所以……”


    “我保证我至少不会因为这个对你生气，亲爱的。”莉可丽丝严肃地对迪克进行声明，“我绝对不会因为布鲁斯干的蠢事而迁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