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作品:《双柳记》 对于白兔蓉来说,目前,这个夏天,她希望最好能平淡如水,她不希望有任何大事发生。因为,似乎是越平淡不起波澜,就好像这个夏天越是可以稀里糊涂地延续着,不会结束。但人算不如天算,越变越好的云乡镇本身,就不会再那样平淡下去。他们所栖息的这个地方本身就在绽放着,那如何还能让时光波澜不兴呢?大事总会发生。
某个气温突然急剧升高的夏日,白兔蓉站在自家窗前,叼着雪糕,穿着短裤背心,头发系得歪歪扭扭,舒服地发着呆。太神奇了,她可以看到云乡镇的天际线,就是一排树的树冠组成的一道线,而那些树冠之后的世界,她可以看到被高温折磨得恍恍惚惚迷迷糊糊的天空与云朵。就好像云乡镇之外,就是残酷的夏暑在统治的世界。
云乡镇的变化,也许从那些树冠们的视角来看,是无比巨大的。
云乡镇以内的天空与云朵特别清新舒展好看。那些云朵,像是各个建筑的夏凉被,但感觉它又有一种温暖在,飘浮在建筑上方,亲切亲近亲密地停在建筑头顶上,贴得很近,仿佛自带荫凉,感觉所有的建筑都好舒服好幸福地在舒展着身体。好像都惬意愉悦地在笑眯眯。其实那些云朵,主要是像棉被,但在夏天,它们就给人一种冰冰凉特舒服的感觉。
不要怀疑白兔蓉家住一楼怎么可能看得到天际线,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天空与大树的交界一样,她在窗前仰起头,一样能看见。
整个云乡镇都惬意放松悠闲慵懒地在享受夏日,只有白兔蓉站在窗前,看着那天际线后的热得发懵的世界惴惴不安。她有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夏天,将在一次轰轰烈烈的大事后,隆重结束。太隆重了,以至于到时候她想装糊涂都做不到了。
一个平常的午后,一辆洁白的高级到华丽无形的车开进了云乡镇。
那是一个“慕名而来”的贵客,其实就是扯淡,这个人在云乡镇外迷路了,即使车里冷气很足,她好像也被裹挟着一同燥热得心浮气躁。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朝云乡镇走。她就莫名地跟了上去。
那是个女生,这个人看到她的那一刻,不禁在心里感叹:看起来好小啊,太干净了,像小学生似的……而之所以说是感叹,不是确认,是因为这个人在看到那个女生后,那个女生站了起来,原来,那个女生刚刚是蹲在那里,好像是在观察野花和野草……而等她站起来后,毫不夸张地说,就好像一头老虎舒展开来,那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小孩子。或者说,像个妖精。
这个人刚刚在云乡镇外迷路,看着所有路过的人,都脚步匆匆,丝毫没有气质,每个人的整个人都像一片蜷缩着的褶皱满满的枯树叶。而这个老虎一般的女生,站起来后,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干净清晰利落,只有她,没有蹭着地走路,步伐整齐而矫健,沉稳又轻盈,步态优美斯文,叫人看了,浑身舒服,真的是赏心悦目。
于是,她就这样一路跟着人家,进入了云乡镇。
进入到云乡镇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同。
她感觉她来到了被宇宙隐藏起来保留着的避暑胜地。
她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整个人莫名其妙地兴奋开心起来,她降下车窗,感受到甜美的空气滑入车里,她更开心了,她急切地让车鸣笛起来,几下过后,那个走在她的车头前也就几寸远的人,就是不回头也不说话。
她只好加快车速,让车与那人平行,然后探头过去,跟人家搭话。
“你好,请问这里有旅店吗?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那个人终于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如玉般的脸,一下子,无比清楚分明地闯入她的视线之内,她一下子词穷了,不会说话了,发不出声音了。
真是美好的轮廓。洁白刚硬,浅浅展现,低调清贵。好阴柔,同时阳刚正气,洁白,棱角清明,姿态挺拔……像天宫里的贵人降临,天人之姿……
身上有种漂浮感,好像环游过世界,并一直在环游世界……
有爱,不动情。如一块通透清润的玉,动人如斯,若还有情,定纷扰不断。
在那个贵客打量柳理的时候,柳理也不动声色地将她看了个遍。清丽清雅,并且高高瘦瘦,一切都恰恰好,看起来好舒服。柳理嘴角弯了起来。
“这里没有旅店,还有待开发,要是不介意,我可以介绍你到居民家里休息,这里的人,有些人家是有空余的空间很大的房子的,完全可以待客,可以吗?”
“当然可以!”
倘若不在室内,天光暗下来也不觉得暗。
柳理来找白兔蓉出去玩儿的时候,白兔蓉刚吃完晚饭,正坐在白兔妈身边打嗝儿放空,听到柳理的声音后,一下子跳了起来,就钻进房间里要换衣服打扮一下。但柳理罕见地催得急,白兔蓉就顾不上换衣服了,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白兔妈看着风风火火眨眼间消失在眼前的白兔蓉,茫然过后,是沉重的若有所思。
白兔蓉看到柳理,两个人皆灿烂地露牙傻笑,然后手牵着手,立马跑到了外面,饭后瞎溜达,最是美妙。
溜达了一圈后,柳理拉着白兔蓉在路边坐下,天光有点朦朦,但天际还是明明,柳理神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然后,戴到了白兔蓉的头发上。白兔蓉不知道柳理将什么给她戴到了头发上,但见柳理看着她笑得开怀,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她着急地想看,柳理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白兔蓉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看到,在自己的头上,停着两只羽翼不停轻颤的蝴蝶……
夏风清甜拂来,夏夜即将到来,一切气息都那样甜美……
“这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东西,这两只蝴蝶的翅膀会一直这样微动,有风会动得厉害些,没风也绝不会停止。我当初离开老家时,没带多少东西,也就这个拿得出手送人,你本来就像个仙人,这下子,更像了,果然送你是对的,其他人都不太适合。”
白兔蓉此时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嘴巴一圈还有饭菜留下的痕渍,身上的家常服也有点皱巴巴,可在柳理发光的眼睛中,她就像是最宝贵的明珠。
白兔蓉想起白兔妈的话,“都说人越聪明,眼睛越亮,你看那柳理,眼睛亮得像盛着一湾发光的湖水……”
可是现在,那里面盛着她,一只被如此珍视的小白兔。
其实,柳理整个人都是发光的,那是再深如万丈渊的黑暗也压不住的光辉。是个人,再愚蠢的人,都能看到她在发光。可是,那些人要不就是闭嘴缄口不言,不告诉她她的灿烂,要不就是试图扭曲她的认知,让她质疑她自己的灿烂。这些话,是白兔妈告诉她的。柳理和白兔妈聊过很多天儿。柳理说,所有人都只看到让他们对自我感到不舒服的光明,却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要经历过万丈渊的黑暗,才可能有不被熄灭的星火光辉。他们不愿意去深想,却愿意活在被扭曲和异化的假象与幻象中。柳理是在万丈深渊中爬出来后,才知道,才能确认,原来自己的身上,有不灭的一点光。
白兔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叹惋,好像柳理就在她眼前被万丈深渊拖进去了似的。白兔妈跟白兔蓉讲心里话,劝她不要学柳理,不要模仿她,太少的人,能从那深渊中爬出来,那得多么痛苦。
白兔蓉就一下子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白兔妈也是这样劝她不要学张业的,还有张业本人,也这样劝她。
柳理和张业,一个女人,一个男人,都不是她该去模仿的对象,那她该如何走近他们。
“白兔蓉,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不是文化宫里的小演员吗?怎么这么暧昧?你们不会是……”
无赖的调笑的语调从面前传来,白兔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种污浊,出现在柳理面前,就好像那污浊本体,也包含她白兔蓉似的。天地间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去玷污柳理,柳理会怎么想……会不会终于认清她的真面目……
柳理根本没去看那两个小丑,她一直注意着白兔蓉的神情。果然,就像她之前所想的,白兔蓉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与云乡镇捆绑在一起,如果云乡镇中发生了任何不堪的事情,她都会认为,是她自己本身有所不堪。万幸,她在三年前选择来到云乡镇,如今已经改变了的云乡镇都令白兔蓉如此自我审视,若是将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云乡镇摊在她眼前,不知她会多难受。
“哎!你放手!”
白兔蓉呆呆地抬起头,看到柳理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攥着那人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气场极骇人。白兔蓉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柳理。
旁边那个好像醉得比较轻的无赖看到柳理的脸,立刻打了个哆嗦,他做贼心虚似的拉住同伙的衣服,跟他小声说:“这不是那个火车上的冰山吗?你忘了?赶紧走啊!”
那个醉得脸通红,浑身上下黏黏糊糊的慢吞的湿乎乎的气场的年轻男人好像清醒了一点,他本来在看到柳理的眼神后,就已经无比清醒了,如今好像是给这清醒找到了师出有名。
“你!你怎么在这!你还真跑云乡镇来了!”
白兔蓉纳闷不解,柳理看着他,冰冷的眼神针扎似的让人浑身难受。只想逃。但这次没那么好运了,柳理不让他逃。
三年前,柳理来到云乡镇,别管她前面是怎么走的,快到了云乡镇时,都只能坐火车。那段路程,真是让柳理大开眼界。火车车厢里没多少人,各个都像游魂似的。趴着的,蹲着的,躺着的,蜷着的,晃晃悠悠的,像一场最让人作呕的戏。柳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在他人看来,她好像是很放松的,虽然姿态挺拔,但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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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柳理要比其他时候紧绷得多。她气场舒展,像大海,在他人看来,她如如不动,慢条斯理,就好像她在所有人都急匆匆赶路时,游山玩水似的悠闲漫步,但若是靠近她一点,就能看见,她对外世界展现的是慢,但她自己的世界的运行速度超过那些人加起来。就像一座精美的大钟,指针慢悠悠地走着,但内部的精密系统运转得极快,且不会停止。
在那节火车车厢里,世界的速度突然极慢地慢了下来,因为她来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底层世界。落差肯定是巨大的。可柳理不动声色。
那些人,不知怎么做到的,已经喝多了酒,脸很红,通身黏糊糊湿漉漉慢吞吞的老人般的感觉,无比地让人想远远地绕着走。
车厢里烟味酒味发酵成呕吐物般的味道,柳理一直微微蹙着眉。她非常不舒服。
那些人,时不时地就会看向柳理,可柳理一直看着窗外,丝毫余光也没留出来。
柳理的穿着打扮都非常简单,她戴着眼镜,依然文气很足,可就是让人感觉她好像飘浮在高处。他们都替柳理觉得憋屈。
但是,她真好看啊,又那么不一般。这趟列车即将到达唯一的最后的一个站,那就是云乡镇。柳理实在和云乡镇太不搭了。
那两个混混想过来套近乎,刚走到柳理附近,柳理礼貌地扭过头看向他们,看到他们的神态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眼神一下子冰冷下来,整个人没有丝毫表情,可所有的冷冽都集中到了她的眼神中,和微蹙起来的眉头中。那两个混混被吓得,脸上的讪笑表情立刻消失,马上走开了。所以,再别装醉,这是最蠢的借口。
这车厢里的人,后来都没在云乡镇出现,包括那两个混混。
你可以说,他们被柳理给放逐到其他更适合他们的地方去了,只是,还是有漏网之鱼又回来了。
“道歉。向白兔蓉道歉。”
柳理终于开口了,那两个无赖像是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道什么歉?我说什么了?你凭什么让我道歉?”
无赖大声嚷嚷,许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休息得舒舒服服出来散步的常星程。就是那个开着洁白的车驶进云乡镇的贵客。
她看到柳理和白兔蓉的时候,目光率先被白兔蓉头上的两只蝴蝶发饰给吸引了。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两只蝴蝶,是用琥珀木和白玉晶做的。琥珀木,白玉晶,都是云山雪洲才有的宝贝东西。看着那两只蝴蝶不停震动着翅膀的样子,她仿佛都能听到,像是雪花与星星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就凭你的语气惹人厌恶。”
“你们之前是不是经常这样对白兔蓉说话。”
“无知愚蠢。”
“白兔蓉是云乡镇的贵人。没有她,你们没有一个可以包容你们回来的老家。”
“没有她的牵挂,这个地方,早已经没有灵魂。”
“你们记住了,白兔蓉是云乡镇的贵人,如果你们不懂什么叫尊重,就滚远点,再敢靠近她,你们永远也别想再有立足之地。”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已经变化了的云乡镇人,跟那两个无赖对比鲜明,像两个世界的人。没人去包容他们。
大家都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该散步的散步,该说笑的说笑,没人被扰动,不值得。
常星程混在原居民中,观察着他们,她发现这里的人的步伐步态都有点像柳理,但柳理像一个放慢版本的,但看起来又最利落。
常星程偷偷观察着柳理和白兔蓉这仙姿玉质的两个人,她想着刚刚柳理说过的话,她很认同。那个冰清玉洁,一看就冰雪聪明的白兔蓉,高贵内生,她那样的人,即使穿着破烂衣服,光是往那儿一杵,都叫人移不开眼,浑身都在发光,说是个贵人,真是一点没错。但也因此,她其实并不适合栖息在这样一个小镇。
在心理学上,有种人被叫做“落魄贵族”,就是天生的,除开物质条件外,各个方面其实都像个贵族,却被生在底层社会中。那就注定被排挤打压冷落,所以,一定要远离那个底层社会,不然,下场定然凄惨。
那个白兔蓉,一看就是这样的人。那她的过往就肯定不好过。难为她,还始终记挂着这个地方。
但如果这个地方,变成了能够守护她的冰清玉洁和高贵的家园,那么,就不枉费她的心中牵挂绵绵意了。
哦,这里的冰清玉洁完全是褒义,请用纯净思维来看这个成语,其中没有任何限制女子就该怎样怎样之意,而只是这个成语的自然本意。
常星程走着走着饿了,就找了个最有眼缘的小店,走进去坐下,看到一个套餐声称菜品的调味用料只有食用油、酱油和水。她就点了。没想到,极好吃。吃完了,她拍照,记下名字——兔子套餐。
不知道那个柳理,和玦冬族,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