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大夏东南遭受邻国侵扰。”裴旭犹豫片刻，还是道，“守将陈世南手肘中箭，弃城而逃。借口‘重伤’，申请回京休养。”


    姜成沐道：“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裴旭赞同：“是了。他之前本是京都的禁军统领。后来犯了点事被发放驻守东南。他虽有领军之才，但实在是……荒淫无度，且胆小怕事。”


    “那你和杜诏来这见他做什么？”姜成沐问道，把他的手从身上扒下去，握在手中，“与你兄长的事情有关？”


    裴旭闭了闭眼眼睛，恨恨道：“弃城而逃。”


    姜成沐道：“你们想做什么？”


    裴旭皱眉道：“逼他……回东南。丞相楚豫本就不喜陈忠将军，连带着姓陈的，他都要针对一二。他在京都，比在东南还更危险。”


    姜成沐点头，问：“怎么逼？”


    裴旭浅浅笑道：“其实什么都不用做，让他好好被刺杀几轮，他自己也会回去了。但是为了更快一些……我们先安排了几轮‘刺杀’。”


    姜成沐了然道：“所以今晚？”


    裴旭叹了口气，道：“给曾经认识的‘好友’接风洗尘。公主殿下，您不愿先回府，那就务必紧跟在我身边。”


    姜成沐拍了拍他的手心：“安了安了。我知道了，绝对紧紧贴着你，片刻不离。”


    裴旭让小萍先行在梦华苑外备好回府的车马，等着他们二人。随后带着姜成沐上了漏。


    梦华苑中层的雅间是价格最高，隐蔽性最佳的。雅间很注重客人隐私，屏风重重。家具雅致异常，雕花镂空的椅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小桌上摆着名贵的兰花。窗户朝着大堂而开，只要将其打开，就可以一览舞台的景象。


    今夜，梦华苑“第一花魁”许叙颜将在此处献舞。远道而来的将军陈世南爱好美人，自然不能错过。


    “哎呀，裴兄来了。”杜诏起身，对着裴旭身后之人行了个礼，“参见公主殿下。”


    姜成沐摆手，示意不用行礼。


    陈世南闻言，表情明显怔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举杯起身：“原来是公主殿下……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刚刚在外边得罪了公主，给公主请罪。我先自罚三杯。”


    裴旭坐下，瞥了他一眼，道：“三杯？不大够罢？陈将军领兵多年，自然是海量非常。三杯对将军来说，太毛毛雨了。”


    姜成沐跟着坐在裴旭旁边，看着满座的琳琅菜品，偷偷咽了口水，附和道：“就是，将军不喝个十杯，都是不给我这个公主面子。”


    陈世南：……没记错的话刚刚是你吐我一头酒水吧？我的头现在还臭着呢？


    他面色不太妙：“裴兄还真是看得起在下，拖家带口来给在下接风洗尘了。就是不知为何公主殿下今日一人在外头……？怎么没有与裴兄在一块儿啊？”


    姜成沐理所当然：“当然是裴旭惹我生气，所以本公主才和他分开走的。”


    杜诏凑热闹：“殿下？他怎么惹你？”


    姜成沐在外人面前，矜持些许，只是对她喜欢的菜品浅尝辄止，道：“谁让他要来看花魁跳舞的！听说这小花魁还挺喜欢他。我可不生气嘛。”


    “哎呀公主，你可想错了。”杜诏道，“裴兄这人你就放心罢，不解风情的很。再说了，乐妓伶人对他喜欢，那是因为他写的词，可以让她们的身价翻几倍，绝不是因为对他这个人有非分之想。”


    姜成沐心不在焉，敷衍道：“嗯，我放心的很。”


    裴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帮衬着把她适才尝过的菜都多夹了些：“殿下别太看得起我，在下很不讨人喜欢的。”


    “你不讨人喜欢我知道。”姜成沐用自己的勺子给他送了一勺汤，让他闭嘴，“本公主喜欢就行了。”


    杜诏：“？？？”


    陈世南∶“……”


    陈世南尽量忽视这两人的打情骂俏，开玩笑道：“裴兄，你这可不道德啊，偷偷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兄弟我连喜酒都没喝上，你这不给我赔赔罪？”


    杜诏胳膊肘往外拐，笑道：“就是！你得好好和陈小将军喝两杯。”


    裴旭没什么话好讲，正准备斟酒，却感到手臂被轻轻拍了一下。


    裴旭用眼神询问姜成沐。


    “他不喝。”姜成沐把酒壶推到陈世南面前，“本公主看这酒不算多，裴旭喝完，可能就不够陈将军喝十杯了。”


    陈世南：“……”


    杜诏：“哈哈哈……公主所言极是啊。”


    眼见裴旭真的没有再拿起酒杯的意思，陈世南揶揄道：“这么怕媳妇可不行。”


    “没办法，家有悍妻。”裴旭摇头，“更何况，是裴某入赘，家中什么都是殿下说的算。裴某身上连一枚铜钱都没有，要是不听殿下的话，今晚的酒钱，裴某可是无能为力了。”


    杜诏看裴旭的眼中充满了同情，写满了“原来你混得这么惨！”，但是转念想想裴旭那张嘴，又觉得做不得数。公主殿下这样好的人，自然不可能亏待裴旭。


    杜诏好奇：“公主殿下，此事当真？”


    姜成沐不耐烦道：“不然呢？他身上放那么多银子做甚？给跳舞的小娘子买琵琶吗？”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穷点好。


    裴旭：“……殿下，裴某不是这样的人。”


    “对不起，是本公主说错了。”姜成沐道歉，然后转口：“裴旭这样的人，应该会送他自己的诗集，墨宝什么的。”


    杜诏很难不赞同：“殿下，您说得对。”


    真.送过自己诗集给夫子做礼物.裴旭：“……”


    姜成沐看他不说话，挑眉道：“不是吧？真给我说中了？给我老实交代，你给哪家小娘子送了诗集？”


    裴旭道：“小娘子倒不是……”


    突然外边一阵喧哗，雅间中的窗户应声而开。礼花齐绽，丝竹乐声响起，先是糟糟切切，后又和缓下来。像是梦华苑中流淌起了一条看不见的河流。红色纱幔飘扬，一下一下抚摸着窗棱。


    姜成沐好奇地往外看，只见梦华苑中央高台上，一名带着面纱的姑娘正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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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姑娘舞姿曼妙，翩然若惊鸿影。像是一条游鱼，自由自在徜徉在乐曲河流中。舞台周围围着很多人，皆被这如梦似幻的舞姿迷住了双眼，被她吸去了目光。


    “这就是……”姜成沐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用现代标准评判，这就是超级无敌影星级别的美貌，“第一花魁？”


    陈世南看得痴了，直接将半个脑袋探出去。手中悠闲地摇着一支酒杯，道：“这般姿色，倒是世间罕见，就是那面纱碍眼的很，不知除去面纱……是什么个样子。”


    杜诏道：“你问裴旭啊，裴旭见过罢？”


    陈世南热切问道：“静之，你见过？可形容一二？”


    裴旭笑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陈世南听了，也笑道：“这都是京中那些人的说辞了，什么牡丹不牡丹的。文绉绉的，我们这些粗人可听不懂，你说得明白些。”


    姜成沐瞪了他一眼，道：“说得明白些……”


    杜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贱兮兮道：“裴静之，说得明白些啊！”


    “真要我说？”裴旭以手作拳，抵住下唇。咳嗽两声，道：“不及公主殿下万一。”


    众人：“……”


    姜成沐满意：“说得不错。”


    裴旭：“我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问在下是问不出结果的。”


    姜成沐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面上微笑：“本公主也很是好奇呢，那你倒是好好说一说，大夏第一美人，梦华苑第一花魁，长什么样啊？”


    裴旭正色道：“那既然是公主殿下好奇，在下就不得不说了。”


    只见裴旭作势沉思，片刻后道：“双目，双眉，色黑。一唇，色红。两耳……”


    陈世南受不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说了和没说差不多。还是让本将军亲自见一见庐山真面目罢！”


    说罢，陈世南从窗口直直跃出去。只见他穿梭于大开的窗户间，没一会儿就落到了舞台上。一曲终了，舞台上的许叙颜也停止了舞蹈。


    “不是让你吊他胃口吗？你这什么破形容，还好这小子是真的爱美人。”杜诏啧道。


    “杜兄，你这就不懂了罢？”裴旭看着跳下去的陈世南，道，“说得太仔细反倒失真了。你看，这不让他迫不及待下去了吗？”


    姜成沐讶然：“下面那位是你们的打手？”


    杜诏赞道：“公主殿下还真是聪慧！”


    杜诏话音刚落。舞台上许叙颜轻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把软剑，直直往陈世南的喉间攻去。


    陈世南吓了一大跳，用双指夹住攻来的剑刃，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看不出来吗？”许叙颜抽出软件，再次攻娶，笑道，“取你狗命——”


    语毕，梦华苑中暗藏的弓箭手齐发短箭，陈世南堪堪躲过许姑娘的剑，还要躲暗处发射的短箭。一时间狼狈不堪。


    姜成沐赞道：“好身手啊！”


    “我们要不要假装被挟持什么的？”姜成沐转头问，“不然会不会太明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