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图尔面色大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发出的箭四分五裂，一点点落在地上。


    “哈哈哈！”文帝龙颜大悦，问道，“王子觉得如何？我大夏果真有奇才，箭术超然。”


    哈图尔迫于现实，不得不服。他失了面，此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于是拱手道：“这位公子箭术高超，本王子甘拜下风。只是本王适才不知吃坏了什么，觉得浑身难受……就先行告退了。”


    也不等文帝同意，他抬手，带着一众邯跶人如同来时那样浩荡地离开。临走几步，哈图尔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依旧拿着弓箭的裴旭道：“明年！我们明年再比一场！”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


    姜成沐：“明年都不让你进来，谁和你比。”


    姜顺疑惑：“……如此早离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只是失了面……”


    姜成沐奇道：“二哥，你怀疑有诈？！”


    姜顺点头。


    “这不像哈图尔王子的风格。按理来说，射箭输了，他也会比喝酒……或者是别的什么，把场子找回来才对。怎么会轻易离开。”


    姜成沐无所谓道：“许是真的吃坏肚子了。”


    姜顺皱眉道：“或许……？”


    “有诈……”姜成沐在心里喃喃。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俗话说得好，女人的直觉总是最准的——她想起来，之前好像在一本疑似野史的电子书上看到过一副图。


    一副行刺天子的画面。


    “不好。”姜成沐起身，“二哥，你马上去安排人手，把秋猎会宴场所有出口堵住。切莫让任何一人出去。”


    姜顺面色沉静，不疑有他。


    “好。”


    说罢，兄妹俩分头行动，一个调动人手围住秋猎场。一个赶到文帝身边。


    此刻文帝正和颜悦色地问话：“裴家的小子？”


    裴旭正单膝跪在文帝面前，低声答道：“是。”


    文帝摸了把胡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感慨道：“裴家都是些奇才。生的好，生的好啊。我大夏人才济济，裴家功不可没。”


    裴旭：“陛下谬赞。”


    文帝道：“你叫什么？”


    “草民裴旭，见过陛下。”


    “裴旭……当年那个探花郎？”文帝笑道，“就说怎么这么面熟。朕算了下，你今年应该已经，十八？也是可以娶亲的年纪了。赢了射箭比试的魁首，不知你对曹郡主，意下如何？”


    “臣不敢肖想。”裴旭微皱眉道，完全跪下。


    “唉，此言差矣。”文帝道，“曹大人已经把话放了出去。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轻易收回的道理？”


    “陛下，笙念也不想嫁！”曹笙念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和裴旭并排跪着。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倒显得朕是坏人了。”文帝道，“为何不想？是曹郡主生得不够漂亮，还是裴卿生得不够俊秀？”


    裴旭道：“陛下，臣配不上郡主。”


    曹笙念道：“陛下……臣女爹爹说的是‘第一位射中青鸟眼睛的勇士’，这眼睛，分明是哈图尔王子先射中的。虽说裴旭技高一筹，但终归不是我爹所说。”


    文帝奇道：“你想嫁哈图尔？”


    曹笙念摇头：“我大夏女子，为何要屈尊嫁给他们粗鲁的邯跶人……既然是邯跶人先行做到，臣女认为，这桩婚事应该作罢。”


    文帝闻言，皱起眉头。他是听国师说过，秋猎会上必须有一门亲事冲喜的。现下这个局面……这不嫁那不娶，如何是好？正思索间，一枚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朝着文帝的方向。


    太监吓得急忙大喊：“有刺客！”


    一时间，无数人争着扑到文帝身前，为他挡住箭矢。箭矢射在了一个小太监的肩背上。


    文帝推开小太监，大怒：“抓刺客！给朕抓活的！”


    姜成沐早有准备，把弓箭扔给裴旭。


    “裴旭！”她叫道。


    裴旭左手接住弓，右手接住箭。心领神会。电光火石间，朝那箭来的地方射出一箭。铁箭刺入皮肉的声音——一个人直直倒下。


    姜顺带人把那人抓了起来，带到文帝面前。


    “父皇，就是此人在偷偷放箭。”姜顺跪下道。


    被带上来的男子是一副书生模样，头上戴的是简单的粗布发带，穿着的确是锦衣。看样子是为了混进秋猎会，特意捣鼓来的。


    文帝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想要行刺朕？你可知对天子动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男子放声笑道：“你也配做天子！大夏现今都变成什么模样了！流民都涌进京都来了？！有人看到，有人管吗？官府只会为自己歌功颂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给朕拖下去！不日问斩！”文帝面色发黑。


    “遵命。”侍卫七手八脚就要将此人带走，不料此人竟是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毙命。


    “带下去！带下去！”太监叫道，“别让这东西出现在陛下面前，污了陛下的眼！”


    那男子的尸体马上被带了下去。


    经过刚才惊心动魄一场刺杀。文帝呼吸紊乱。在身边各位妃嫔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下来。


    “顺儿，宁徽，你俩抓刺客有功，父皇重重有赏。”文帝面色缓和了些，道，“想要什么，同父皇说说？”


    姜成沐与姜顺对视一眼，一齐下跪。


    姜成沐：“求父皇为清和赐婚。”


    姜顺：“求父皇为清和赐婚。”


    在场众人都满头雾水：“？？？”这是搞哪出？


    文帝笑道：“赐婚？宁徽可是有了心仪之人？看上哪家公子哥了？”


    一旁的裴旭听到文帝说——“宁徽有了心仪之人”，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不舒服。绞尽脑汁思考半天，不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因何而起。总而言之，这些字眼可真让他不快。


    裴旭抬眸，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公主和昭王。果然两人才是最亲密无间的。就连预料到刺客，抓刺客……甚至向圣上请求同一件事，都是他二人计划好的。


    下一步，就算公主说要让陛下给他二人赐婚，裴旭也不会感到意外。


    姜成沐道：“父皇，我看上他很久了。可不可以为我二人赐婚。”


    是谁呢？公主殿下早有心仪之人……不知是谁这么幸运啊。


    然后定睛一看……公主指的是他，身边跪着的曹笙念。


    众人再次一头雾水：“？？？”


    文帝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啊？宁徽……你让朕很难办啊？”


    姜成沐太过紧张，都不敢往身后多看一眼。也不知道指了谁，听到文帝这样说，心中也升起怪异的感觉。难办？给她赐婚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吗？


    然后偷偷转过半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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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自己指着的人，不是曹笙念又是谁？


    曹笙念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成沐。看上去已经神志不太清醒，要不是碍于天子在场，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揍她。


    姜顺叹了一口气，道：“父皇！清和想说的是……为她与裴旭赐婚。”


    姜成沐不敢再看曹笙念，接茬道：“是这样，父皇……儿臣适才太紧张，指错人了哈哈哈……”


    文帝面色正常了一些：“你想要朕为你和裴旭赐婚？清和，你可想好了……？”


    姜成沐道：“父皇，我俩是真心相爱的！”说罢，她起身抖了抖裙子，三两步走到裴旭身边，与他跪在一起。


    她借宽大衣袖的遮挡，将邪恶的爪子伸向裴旭放在一边的胳膊。然后，狠狠拧了他一块肉。


    裴旭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转头看到公主笑容无辜道：“快说啊……静之，我俩是不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是因为太喜欢本公主，才不愿意娶郡主吧。想来也是，本公主不仅比郡主知书达礼，还更加温柔体贴。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现在轮到裴旭吃苍蝇了：“？”


    适才他听到姜顺说公主喜欢自己，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涌起一阵安心……忽略那些微不可察的欣喜。裴旭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真的喜欢公主吗？他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但是听到公主有心仪之人，他会下意识不快。爱，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从来都不知道。


    他从来都是个怯懦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他没有勇气为兄长查明死因，也没有勇气扒开自己的内心看一看。


    “我……”裴旭刚想拒绝，就感觉到了手臂上又被狠狠拧了一下。


    姜成沐在他耳边耳语：“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把你在弘文院画张夫子王八的事情捅出去！让你这个清风朗月的才子身败名裂！”


    “……”裴旭。


    “公主殿下说的是。”裴旭放弃挣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公主？是他在被污蔑时，站出身为他说话的人；是在他被黑暗蒙住双眼时，劈头盖脸把他骂醒的人；是他在佛缘寺发烧难受时，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身上撒着光的人。


    因为是她吧。这件婚事也不算太糟糕。至于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爱她，他还需要时间想清楚。


    “原是如此。”文帝了然，“既然你二人两情相悦，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毕竟是公主殿下的婚事，诸位爱卿可有见解？”


    姜维第一个站出来同意：“儿臣觉得，这桩婚事甚好。既解决了国师所说——必须有一桩大婚为大夏冲喜。又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曹德荃也道：“臣也觉得，此桩婚事甚佳。”


    有他二人领头，其余朝臣自然没有反对的。


    文帝问一旁的淑妃：“爱妃意下如何？”


    淑妃道：“宁徽自己喜欢就好。”


    文帝笑道：“那就这样定了。正好也要给清和配一座府邸。裴卿准备准备，入住公主府罢。”


    “朕看过两日就是吉日，就由淑妃操办清和的婚事。”


    “多谢父皇。”姜成沐放下心来。


    见一边的裴旭没有动静，拍了他一下。


    裴旭也跟着说：“多谢陛下。”


    总算是，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了。


    姜宁徽，你现在满意了吧？


    姜成沐在心中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