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李承安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高远，你今天什么都别做，正常上班就行。”


    “找个机会，去跟医院纪检部门相熟的人打个招呼，就说……你可能掌握了某些证据。但还不确定，需要他们帮忙。”


    “啊？”高远愣住了，“收红包的证据？我……我没有啊！”


    “我知道你没有，”李承安笑了笑，“但很快……就有了。”


    “总之，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放宽心，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高远还是一头雾水，但看着手机屏幕，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上午十点左右，江南大学附属医院，外科主任办公室。


    宋明正端着一杯上好的龙井，悠闲地看着最新的医学期刊。


    看着五十岁出头，脸上笑盈盈的。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极其的精明和刻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叠厚厚的病历资料，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无助。


    宋明看到她的穿着打扮，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脸上还是堆起了笑。


    “您好，请坐。是来看病的吗？”


    那中年妇女没有坐，反而“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宋明面前！


    “宋主任！宋神医！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丈夫吧！”


    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我……我丈夫他……他得了重病，急需要动手术……可是我们家……我们家实在是没有钱了啊！”


    “我听人说，您是咱们江南最有名的外科专家，医术最高明，心肠也最好！求求您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头子啊！他要是没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宋明一边听着，一边快速地翻看着女人递过来的病历。


    病历是真的，病情也很严重，确实需要尽快手术。


    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女人几眼，看她那旧衣服，还有那双粗糙的手，心里基本就有数了。


    穷鬼一个。


    但表面上，他却立刻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连忙起身扶起女人。


    “大姐，大姐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他将女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语气温和得像个慈善家。


    “大姐你放心，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病人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需要尽快手术。”


    “至于钱的事情嘛……也好商量。就是……”


    女人一听，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连忙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破旧布包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就要往宋明手里塞！


    “宋主任！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真是活菩萨啊！”


    “这……这是我们家……我们家仅有的一点积蓄了……我知道不多……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您一定要收下！”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恳求。


    “求您……求您务必给我丈夫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只要能救活他，我们全家给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那报纸包的厚度，还有里面隐约透出的红色……


    宋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看这厚度，少说也有几万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和严肃的表情，连连摆手。


    “哎！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们当医生的，怎么能收病人的红包呢！你快拿回去！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他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那女人见他不收，急得都快哭了，硬是把那个报纸包往他白大褂的口袋里塞。


    “宋主任！您就收下吧！您不收，我这心里不踏实啊！求求您了！”


    半推半就之间，那个厚厚的、沉甸甸的报纸包，最终还是落进了宋明那白大褂口袋里。


    宋明脸上依旧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叹了口气。


    “哎……大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那我就先帮你保管着，等手术做完了……”


    他话还没说完。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高远带着几个穿着医院制服、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快步冲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国字脸中年人，胸口别着“纪检监察”的牌子！


    而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则立刻变了一副面孔！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口袋鼓鼓囊囊的宋明，对着纪检人员大声说道：


    “就是他！”


    “他收了我五万块钱红包！说收了钱，才肯给我丈夫安排手术！用最好的药！”


    宋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下意识死死捂住了白大褂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看着突然冲进来的高远和纪检人员，又看了看那个瞬间变脸的中年妇女，脑子里“嗡”的一声！


    彻底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陷阱！这是一个陷阱！


    “不……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宋明慌了，连忙摆手想要辩解，“我……我没有收！是她！是她硬塞给我的！我正准备还给她……”


    然而，他的辩解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纵横医院几十年，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今天竟然……竟然会掉进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陷阱里！


    那个包公脸的纪检干部，表情严肃，根本不听他解释，只是对着身边两个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宋主任，麻烦您配合我们调查。”


    “把……证物，拿出来吧。”


    两个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从宋明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当着所有人的面，包裹被打开。


    一沓沓崭新的、红色的百元大钞，散落出来。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高远站在一旁，看着宋明那副魂飞魄散、百口莫辩的样子，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怨气和憋屈，终于得到了宣泄，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但他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了一些震惊和痛心。


    他上前一步，看着宋明，语气沉痛地说道：“宋主任……我……我真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人！”


    “平时您教导我们年轻人要廉洁行医，要抵制诱惑……可您自己……”


    他摇着头，一副“看错了人”的失望表情。


    “枉我还一直那么尊敬您！您……您太让我失望了！”


    好一番真情流露的表演，这下更是往宋明的心口上狠狠扎了一刀！


    “你……高远！你！你说什么……你！”宋明指着高远，气急败坏地吼道。


    然而，纪检干部根本不理会他的指控，只是冷冷地说道：“宋主任，有什么话，跟我们回去再说吧。”


    说完，便示意工作人员，将失魂落魄的宋明“请”了出去。